《升c小调恋曲》若依_

11、尘封的友情

　　“方若绮？方若绮！”

　　“啊？！”真糟糕，这已经是我吃个早饭第三次走神被黎华抓住了。

　　“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啊？不会还沉浸在昨天的表演里吧？”

　　“我想进EAMI。”

　　他顿了顿，问：“为什么？”

　　“想进唱片公司，当然是为了出唱片啊。”我敷衍地回答。总不能告诉他，是为了一个男人吧。

　　昨天表演完走下后台，迎面撞上了个高个男生。

　　“你是……”我抬头看着他，他给了我一个阳光灿烂的笑容，有种奇怪的似曾相识的感觉。

　　“我刚刚看了你的表演，很精彩呢！”

　　“谢谢……”

　　“关古威，快去准备啦！”旁边的助理急急忙忙地跑过来催他。

　　“不好意思，我一会还要上场跟师哥合唱一曲。”说着他就走远了。

　　关古威……化成灰我也认得你。

　　“喂，你专心一点好不好，”哎，想着想着又走神了，再次被他惊醒，“不是有好几家唱片公司吗，为什么想进EAMI？”

　　“你想我去SUN对着季青平那个色狼吗？”

　　“怎么，你见过他？”

　　“是啊，他向我提了和你当初一样的要求。”

　　“呵，真是个自不量力的家伙。不过映彤应该不会收一个没有名气的小丫头，你还是先打好知名度吧。喏，”他又递给我一个剧本，“这部戏应该很适合你，过两天去乔亚试镜吧。”

　　《舞在朝阳》，不错，看样子我有用“舞”之地了。“又要试镜啊？”

　　“这次导演是黎湘离，比王瑞恩还要严格，而且很公平。你这两天熟悉下女二号的戏。”切，上次是谁说王瑞恩公平来着？

　　“女一号是徐心宁？”

　　“不，是席若芸。”

　　黎华果然艳福不浅，徐心宁和席若芸都算是演艺圈里美貌数一数二的女人，从名气到相貌都和他甚为匹配，做她们的配角，我也认了。

　　这次的试镜要比上一次严格——其实是上一次我根本还没试镜就糊里糊涂成了女一号——我没有在休息室停留，直接就被请进了试镜室。

　　黎湘离的名字听过无数次，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他本人，虽然知道他已年过八旬，面前瘦骨嶙峋的老人还是无法让我与“获得金像奖最佳导演次数最多的导演”名号联系在一起。在我报出名字的时候，他给了我一个礼貌又亲切的笑，让我霎时觉得安心。

　　我按照他的要求，试演了剧中的一场戏，又跳了一小段《天鹅湖》。落地站定，我看到他眼里散发着欣赏的光亮，便知道自己被录取了。

　　“方若绮，你的舞蹈不错，学过几年？”

　　“只是在孤儿院学了九年，没有受过专业的训练。”面对这位老人，我似乎放下了所有的戒备，“孤儿院”这样很少跟人提及的词语就这样轻易地说出口了。

　　“你是在孤儿院长大的？”

　　我看到他颤了一下，不知是同情我还是嫌我的舞不够专业。“嗯……”

　　“好女孩儿，真不容易。这个角色就定下你了。不过有一件事，不知道你能不能考虑一下……”

　　“导演，您请说。”

　　“席若芸是这部戏的女一号，但她的舞蹈……比起你差太多，有几场重要的舞戏，你是否愿意替她上镜，酬劳方面会……”

　　“没问题的。”看着老人如此诚恳，我便一口答应下来，虽然是替身这类吃力不讨好的活儿。

　　《舞在朝阳》绝不能算作我的代表作，却是第一次带我看到了演艺圈耀眼的镁光灯背后，满目的疮痍。

　　第一天入剧组，黎导演说要在休息室开个短会，好让大家互相认识。

　　其实从走进休息室的那一刻，所有人我都已经认识了。黎华自是不用说；席若芸比我想象的要更美，一袭紫色长裙，她的气质很冷，却不同于徐心宁的不可一世，而是不可亵渎般的冷清，只是，依她的形象，怎么看也不是朝气蓬勃的模样，我看这电影改叫《舞在夕阳》算了；徐心宁居然也会出现，听说她档期不够，只是过来客串一个角色的，其实大概是过来监视同时和我还有席若芸合作的黎华的吧；还有一个女孩……

　　在我还未敢肯定自己的猜测的时候，这个染着招摇的绿发，有着洋娃娃般美丽面孔的女孩径直走到我面前，说：“方若绮，你好，我是古芊菁。”

　　“你好，古……芊菁。”我释然又无奈地对她笑着，看到黎华和席若芸露出疑惑的神情，一旁的徐心宁满脸不屑。后来我才知道，我是剧组里除了导演外，古芊菁唯一愿意搭理的人。

　　拍摄马不停蹄地开始了，我没有来得及跟她说太多。听身边的场务人员说，她是著名导演岳行空的女儿，她的第一部电影刚刚拍完，下一部电影还未开拍，所以只是冲着“黎湘离”的名字来镀一层金，饰演女三号，我的好朋友。

　　第一天的戏安排得大都是些简单的镜头，虽然这个阵容委实令人别扭，好在拍摄还算风平浪静。

　　下了戏，场面变得有些尴尬。黎华一个人使用一个独立的休息室。他收拾停当走到我们的化妆室的时候，徐心宁、席若芸都没有动，只是互相看了看对方又看了看我。我虽然已经在黎华的安排下学了车，但车还没买自然也不是开车来的。这种情况，我是不指望黎华能送我了，别把我卷入战争就是大幸，还是先溜为妙。

　　“方若绮，”我刚准备起身，古芊菁走过来，“一起去吃晚饭吧。”

　　“好。”我看了看黎华，见他没有反应，便答应了下来。

　　我被古芊菁带到了一家奢华、幽雅的法国餐厅，过分浪漫高雅的环境让我有些不自在。

　　“古……芊菁。”我局促地想打破沉默。

　　没想到她噗嗤一笑，说：“不习惯的话，只有我们两个人，允许你叫我小云。”

　　“太好了！”我哀嚎道，意识到有点破坏气氛，又压低了声音说，“这‘千金’的名字，也取得太直白了吧！我怎么叫得出口。”

　　孤儿院的孩子里，我是幸运的，我的父母虽然冷血地抛弃了我，仍在我的口袋里塞上了一张纸条，写着我的名字和出生年月。小云比我还可怜，连名字和生日都没有，“小云”还是孤儿院的阿姨取的，和其他那些小花，小草之类的比已经算是比较脱俗了。

　　“出身不好，再次投胎总也要富贵一把吧。”她还是一副不羁的表情，跟从前一样，怪不得从孤儿院到片场，都没有人敢接近她。

　　“你爸……我是说你养父姓岳，你怎么姓古？”

　　“我随我妈姓，她有钱，我爸当年也是靠她投拍电影才出名的。说起来还真是要感谢你，我这些年一直没回来看你，其实有想过要来看你，是我妈想要我彻底跟以前了断，所以只好由着她，你不会怪我吧？”

　　“你过得好就好了，是我自己让你的又不是你故意抢去的，怎么会怪你。”

　　“你还是那么与世无争，既然这样何必往演艺圈挤呢，不适合你。”

　　“我也没想过，莫名其妙就进来了。”与世无争吗？不是不想争，是从来就觉得自己没资格，渐渐便习惯了。

　　“我下部戏很快就开了，要不我让我爸也给你安排个角色吧。”

　　“不用了，有人会替我安排。”

　　“谁？”

　　“黎华。”我不敢确定小云是否会像王大哥那样理解我，毕竟她没有等到过18岁离开的那一天，没有尝试过摆脱庇护所独自去面对外面的世界。这么说，也许只是试探我们中断了十几年的友情，是否还能延续。

　　“你挺本事的，天王都能搞定。”

　　“你是在夸我还是嘲讽我？”

　　“若绮，如果没有当初，也许现在你是大导演岳行空的女儿，而我只能睡在那些肥头猪耳的大老板或者制作人的身边。你为我做的，我大概一辈子也还不清了。如果你想要结束这样的生活，告诉我一声，我会尽我一切的能力帮助你。”

　　“干杯。”

　　两个酒杯碰撞出清脆的声音，宛如钥匙在锁孔转动发出的回响，一扇尘封已久的大门重新被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