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怀疑（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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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灵珊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爹，我想留下来陪大师兄。”岳掌门脸色一滞，皱眉道：“你还是在怪爹把冲儿留下来？”岳灵珊摇头道：“不是，刚才是女儿无知，现在女儿既已知道原委了，心中不敢有丝毫怨怼。”
岳掌门道：“既如此，你为什么还要留下来？”岳灵珊眼中泪水缓缓淌下道：“大师兄重伤待命，女儿无论如何都要陪他走过最后一程。”岳掌门烦躁的走了两步，转身道：“你这不是还在怪我么！”顿了顿，缓和了声音又道：“珊儿，你一直沉稳大方有远见，相对于冲儿，爹一直对你寄予了更深厚的希望。你不要让爹失望才是！”
岳灵珊闻言心中一惊，抬起头来看他，之见岳掌门神色端正严肃，绝不是随口说来哄她的。岳灵珊心神一震，她竟不知岳掌门如此看重她，热血上冲就要答应一起下山，募然大师兄惨白灰暗的脸闯入脑海，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的吞下。岳灵珊慢慢屈膝跪下，倔强的无声逼迫他。
岳掌门见岳灵珊脸色犹豫似马上就要答应下来，嘴角微翘。还未露出个笑意，岳灵珊忽然跪下请求，脸上立刻僵住。他背过身去，来了个眼不见为净。父女两就这样僵持住。这时岳夫人进来，看见屋中情形，顿了顿，径直对岳掌门道：“师兄，众位弟子都已聚齐在正气堂等候。”岳掌门听了举步向门外走去，岳夫人跟上。
等岳掌门对众弟子训了话，与岳夫人一起收拾了包裹后，过来看岳灵珊还直挺挺的跪在屋中央，叹息一声，上前拉起岳灵珊道：“你要留下来便留下来吧。”岳灵珊脸露喜色，岳掌门又道：“不过爹只给你半个月时间，半个月后，不论冲儿如何，你都要赶上我与你妈。”岳灵珊顿了顿道：“女儿谨遵父亲命令。”
岳掌门看着岳灵珊重又叹了口气，神色萧索，满是失望。岳灵珊嘴巴一动，想要说话又不知如何说起。岳掌门转身，临出门时道：“你既留下来，就将爹传你的内功心法也教你大师兄吧。”岳灵珊一头雾水，想要问，岳掌门已经走远了。
岳灵珊送别了岳掌门夫妇和众位师兄师姐，回到令狐冲的房间，心里空落落的人也不精神。呆坐着发了会儿呆，起身自己准备晚饭去了。
陆大有看着师父出了客房，轻轻绕道客栈后面，将窗户推开一个小缝隙，把肩上的小猴儿送进岳掌门房间。这小猴儿还是上次赶往衡山为刘正风金盆洗手祝贺时，大师兄弄来吩咐他养的。虽然这小猴儿再也没有酿过猴儿酒，倒是被他驯熟了。小猴子翻过岳掌门的枕头，拖出一本蓝皮封面的书，向陆大有奔来。
陆大有拿过书仔细一看，上面赫然写着紫霞神功。匆匆塞在怀中，陆大有胡乱掩住窗户，直奔马厩。劳德诺看见陆大有捂着胸口神色慌张的跑出，连忙闪身避在一边。亲眼看着他牵了匹马出来，飞身上马跑走了。
岳灵珊打了热水进来给令狐冲擦脸，令狐冲哼了一声，张开了眼睛，唤道：“小师妹……”岳灵珊喜道：“大师兄，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哪里疼？饿不饿，渴不渴？”令狐冲听她鞭炮一般噼噼啪啪问出这许多话，定定的看着她笑。
岳灵珊见他神色虚弱，但眼神清明，知道他是真的清醒过来。想到岳掌门夫妇，众位师兄师姐都走了，这半天就她一个人在这偌大的华山上担惊受怕，眼泪不由自主的落了下来。温热的眼泪砸在令狐冲脸上，令狐冲这才慌了，连忙道：“小师妹，是……是我不……不好，你……你别哭。”又抬手给她拭泪。
岳灵珊虽然很想扑到他怀里痛哭一场，但这时大师兄已经倒下了，她就要坚强的站出来照顾他，怎能做出软弱不堪之态？于是她吸了吸鼻子，极力稳住情绪道：“大师兄，你昏迷了一天了。我煮了粥，我去盛来你喝一些。”令狐冲伸手扯住她衣衫。岳灵珊笑道：“很快就来，你闭上眼睛歇歇。”令狐冲见她通红着双眼微笑，心中大痛，暗恼自己又招她伤心。
岳灵珊盛了粥来，扶起令狐冲慢慢喂了。令狐冲拉住她，道：“师父师娘呢？”岳灵珊脸色一滞，岳掌门带着门徒上嵩山评理，不管怎么无奈没有办法，对于令狐冲，他都是被抛弃的一个。令狐冲看岳灵珊不说话，急道：“是不是桃谷六仙又来找师父师娘寻仇？”
岳灵珊笑道：“你别急，我爹妈都没有事。”转移话题，“桃谷六仙是谁？你怎么会受这么重的内伤？”令狐冲听她说师父师娘没事，心下安心，就将桃谷六仙来寻他一事细细说了。
岳灵珊怒道：“这几个人乱七八糟，神志不清，不懂医理，怎可乱用内力？竟让你遭此无妄之灾！”令狐冲拉着她的手，笑道：“好啦，现在有师父为我治伤，我马上就会好起来的。”岳掌门已经下了华山，但这话她怎么能对令狐冲说？
正在此时，有人在门外叫道：“大师兄，大师兄！”岳灵珊推开门，疑惑道：“六师兄？你怎么还在这里？”陆大有见了岳灵珊，脸上喜色一僵，挠头左顾右盼不敢看她。令狐冲听岳灵珊说是陆大有，喜道：“是六猴儿？进来吧。”陆大有跑进来看令狐冲清醒的靠坐在床头，高兴的道：“大师兄，你好些了？”
令狐冲脸色仍然惨白，但他不欲岳灵珊伤心，微笑着点了点头。陆大有对岳灵珊讨好笑道：“小师妹，我不放心大师兄，连夜赶过来，连饭都没吃，这会儿都要饿昏了。”岳灵珊知道陆大有一向与大师兄交好，他这次随岳掌门下山，心里肯定担心狠了，这才乘夜赶回来看望大师兄。闻言便点了点头，说了句“稍待”，到后面重新生火做饭去了。
陆大有笑着送她出门，看她走远了，连忙关紧门窗。急冲冲的走到令狐冲面前，掏出紫霞秘籍道：“大师兄，师父命我将紫霞神功给你送来，吩咐你自行练功。以紫霞神功炼化你体内的六道真气。”
令狐冲接过他手中的书，果然见封面上写着紫霞神功四个大字。紫霞神功乃本门最高心法，它能化解自己体内异种真气，令狐冲毫不怀疑。他脸露喜色，看着陆大有问道：“真的？师父他老人家真的叫你把紫霞秘籍传我？他老人家为什么不亲自过来？”
陆大有闻言脸色一僵，强笑道：“大师兄，我六猴儿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向天借一个胆子，我也不敢假传师父的命令啊，当然是师父吩咐我的。再说，这紫霞秘籍难道还是我偷的不成？”
只是他心中有鬼，对岳掌门害怕至极，说到后来声音已经又大又尖利，怪异非常。令狐冲也是个心思极灵敏的，陆大有满脸心虚，兼之行为诡异，他心下一惊暗道：“莫非这紫霞秘籍真是大有偷盗出来的？”于是他摩挲着秘籍，装作随意的问道：“紫霞神功是本门至高心法，我曾听师父说过，练此神功若是无人指导，极易出差错。轻则武功全废，重则性命堪忧。大有，师父命你传秘籍我时，可还有什么话嘱我？”
陆大有听他将后果说的如此严重，脸色大变是再也藏不住了。令狐冲见状，大喝道：“大有！你吃了雄心豹子胆了，本门之高心法是随便偷的么！”陆大有噗通一声跪下，道：“大师兄，我偷听师父说你的内伤只有紫霞秘籍能治好，我，我才猪油蒙了心，指使小猴儿将秘籍偷了出来……”
令狐冲心中一沉，这秘籍果然是六猴儿偷出来的。他将书丢到陆大有身上，喝道：“你快快收起来，趁师父还未发觉，赶紧还回去。这事我就当没有发生过！”陆大有捧着书，膝行几步，恳求道：“大师兄，反正将来是要你执掌华山的，这紫霞秘籍迟早会交给你。你早学一天，晚学一天又有什么打紧？何况你此时还指着这本书来保命啊！”
令狐冲喝道：“你怎的如此糊涂？私盗本门秘籍是个什么大罪？你不要命了，我令狐冲还用不着用师弟的性命来换命！”陆大有道：“大师兄，你就是不为自己想，你也要为小师妹想一想。难道你忍心要小师妹一直伤心？”令狐冲想到小师妹红肿的双眼，犹豫了一下。陆大有趁机将秘籍塞进令狐冲的手，道：“大师兄，你是小师妹的未婚夫婿，师父的女婿。你现在学了这部紫霞秘籍，师父他老人家不会怪你的。”
令狐冲手上摸到冰冷的纸页，登时回神。急忙把书又丢还陆大有，正色道：“大有，你的好意大师兄心领了。这部紫霞秘籍能救我性命，我去求师父传我。但是你拿来的我不能要。大师兄不能为了自己害你性命。”
陆大有急道：“大师兄你知道些什么！师父师娘已经连夜下山去了。若不是小师妹一直跪地恳求，你一个人早被丢在华山自生自灭了！”令狐冲心神大震，喝道：“大有你胡说什么！”陆大有急红了双眼，不管不顾的全都说出来：“我胡说？嘿，师父师娘现在已经在三十里之外了。不然现在深更半夜，师父师娘怎会允许小师妹一个姑娘家的亲自照看你？”
师父最重礼教，自己虽和小师妹两情相悦，却一直不敢在师父面前稍显亲密。这半夜竟是小师妹在照顾自己，往常是绝不敢想的。心知大有所说必定不假，令狐冲咋一听闻，心痛不止。但是一想到小师妹为了自己竟不惜忤逆师父，又十分感动。正色道：“大有，你听大师兄一言，赶紧将秘籍还回去。你此番大恩，大师兄终生不忘。”
陆大有道：“大师兄，你若是真心疼师弟，就将这本书收了，我马上就要赶回去。”令狐冲还欲说些什么，岳灵珊在门外叱道：“来着何人，鬼鬼祟祟在此作甚？！”哐当几声响，是瓷碗破碎的声音，接着铛铛几声，是长剑搏斗的声音。
陆大有在顾不得与令狐冲推诿，赶紧将紫霞秘籍重又揣在怀里。拔出长剑站在令狐冲身前护卫。令狐冲听到岳灵珊与人相斗，心中大急，起身就要出去相助。怎奈浑身酸软无力，才站起来复又倒下。
门外岳灵珊与两个蒙面人搏斗，其中一人武功稀疏平常，另一人却实打实是个高手。门内大师兄现在身受重伤，身边必须有人保护。一剑刺往向屋内奔去的蒙面人，逼他回剑自救。趁机向屋内叫道：“六师兄你保护大师兄！”渐渐缠斗这两人向远处而去。
令狐冲听得刀剑相击之声远去，心中大急，不知哪来的一股力气，向门外踉跄而去。刚出了门，又一柄长剑当头削来。陆大有拔剑架住。这人便是劳德诺。他日间见陆大有匆忙而去，然后岳掌门就召集弟子挨间搜客栈。知道丢了十分重要的东西。寻了个借口，悄悄回了华山。
劳德诺武功本是比陆大有高了不少，现下他掩了面目，并不似往日那般在华山上掩藏武艺。嵩山剑法一招接着一招使出。陆大有叫道：“嵩山剑法！你是嵩山派的人？！”劳德诺生性谨慎，虽已打定注意杀了陆大有和令狐冲，他还是捏着嗓音道：“正是，你还有几分眼光嘛。”陆大有招架不住，叫道：“五岳结盟，同气连枝，你为何对我们出手？”劳德诺嘎嘎怪笑道：“为什么？！交出紫霞神功，饶你不死！”剑法越发犀利。
令狐冲见陆大有练练失利，拔出长剑，向劳德诺刺来。劳德诺心知令狐冲身受重伤，轻蔑的一脚向他踢去。令狐冲运起内力准备一剑废掉他的小腿，不妨体内几道真气立即冲突不休，仰天一口鲜血喷出，被踹个正着。
陆大有见令狐冲远远飞出去，半天不见动静，只道他受伤太深，被这蒙面人一脚踹死了。登时目眦欲裂，发狂一般向劳德诺杀去。劳德诺剑招一变，正宗的一招有凤来仪斜刺而出。陆大有惊叫道：“华山剑法！”劳德诺冷笑道：“还有呢。”一招苍松迎客，一招白虹贯日，华山剑法连绵不绝。
陆大有越是抵挡越是心惊，正是因为对华山剑法熟了不能再熟了，他才真切的感到，这蒙面人使出来的不是徒有其表，而是把握到精髓。心神大骇下，剑不成招，劳德诺瞅准一个空挡，长剑递出，直刺他右胸。长剑透胸而出，看那位子，心脏已经被刺穿了。
劳德诺还剑入鞘，陆大有随之倒地。看着陆大有死不瞑目的脸，劳德诺冷哼一声，蹲下来在他身上搜出紫霞神功。随便翻了两翻，确定是真品，劳德诺喜上眉梢，将秘籍仔细放在怀里，提剑向令狐冲走去。
这时，一个洪亮的声音道：“琳儿，这华山上怎的没人，莫不是你弄错了？”劳德诺悚然一惊，抬头四望，那见人影？知道这说话的定是位内力大成的高人，不再犹豫，转身就跑。这时，那洪亮的声音道：“哈，这里有个鬼祟的小崽子！”说着声音离劳德诺越来越近。劳德诺不敢回头，提气狂奔。感到一只大手捉住他衣领，他头也不回，提剑便刺。后面那人身子向后仰倒，却没有放开他的衣裳，劳德诺回剑便割掉自己衣服，仍运气狂奔。
忽然一个清脆的女声吃惊道：“令狐大哥！”劳德诺身后的人道：“琳儿，这是你女婿？”那女子哭道：“爹，你快来，你来看令狐大哥怎么了？”那人回身道：“你别急，爹来啦。”说着也不管劳德诺，飞身回去了。劳德诺不敢放松，一溜烟儿的跑远了。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怀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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