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的江湖情劫》酒熏

24、云霖的离去

　　“以后打算怎么办？”安陵越坐在马车里，闭眼问浅澜。
　　浅澜端坐着，闻言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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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陵越睁开眼。
　　这时浅澜才想起他刚才正闭着眼，于是开口：“不知道。”
　　“不知道？”
　　是啊。她叹口气，往后一靠。
　　此刻他们正在进入苏如城的路途中，坐着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上，等待与城中安陵家的人会合。
　　“你接下来的去处？”
　　他非要问出来是不是？浅澜无奈回答：“可能去子午城，也可能去燕支城，看情况了。”
　　这么说，下一个夜佩获得者，就在那两个城附近？安陵越若有所思。
　　“我已经错过一次日子了。”浅澜叹道。本来江湖榜每次公布定在每月初一和十五，不过也有意外发生的时候，比如冰夜使抽不开身啊，忘记了啊，那就会自动跳到下一次。历任冰夜使，都发生过错过日子的事，她还想打破这个坏记录，没想到自己也这么快就步入后尘。
　　“嗯。错过很正常。”
　　这是安慰吗？浅澜装作没听见，把头扭向一边。过会儿，她听见安陵越说：“记得小心。别忘了那批刺客。”
　　浅澜猛地心一跳。啊，她还真差点忘了。那群莫名其妙的刺客。
　　“你的两个身份，都遭到过刺杀。”
　　她默默点头。
　　“杀手楼每一次失败，下一次都会派出更强的杀手，只要雇主出得起钱。你真正该找的，应是那名雇主。”
　　“嗯。”
　　“我已经让人去查，不过暂时没有消息回来。在这之前，你要自己小心。”
　　“知道了。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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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该说什么？无需言谢？安陵越扯了扯嘴角。
　　突然，浅澜有些兴奋地说：“咦？快到了。”
　　那座高大恢弘的城门，在阳光下熠熠闪光。

　　“吱。”
　　一个秀美的白衣美少年推开门，没好气地朝屋里喊：“大白天的，你窝在房间里干嘛？”
　　随着门口倾泻进的阳光，里面出现了一个脸色苍白的男子，宽大衣袍，显得极为瘦削。
　　“不说话？”白衣少年继续问。
　　“……说什么？”
　　“呃，说说失败的那个任务。刺杀那个什么段浅澜的，不打算继续了？”
　　“当然要。”
　　白衣少年奇道：“那我怎么没看见任务公告牌上的‘已领’？”
　　“因为我打算亲自去一趟。”
　　少年愕然睁大眼。“你！喂，不是吧，你可是掌管杀手楼的人，千金之躯哪！”
　　男子哑然。“好像我的排名还在你前面……”
　　“是吗？”少年装傻。“不管这个，你真的要去？不如我去吧，地点在哪里？”
　　“你有西北荒漠的任务要做。”
　　“又是那个地方！每次有西北的任务都是我去！”
　　“整个杀手楼，能埋在沙里不吃不喝不动二十个时辰，只为跃出一击绝杀的人，只有你。”
　　“呵呵……这是夸奖吗？”
　　男子笑了笑，“快做好去西北的准备，我明天就走一趟苏如城。”
　　被下了逐客令，白衣少年翻了个白眼，然后步伐懒懒离开了房间。离开之前，他还在想：萧宫雅，你难得出一次任务，目标却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子，真是掉价啊……

　　段浅澜随一行人落脚在一个偏僻的院落。这里是安陵家在苏如城的秘密住所。它的好处是无人打扰、风景秀丽、日子很悠闲，坏处就是……离热闹的城中很远，冷冷清清。
　　于是闲了一下午的浅澜，一定要出去逛逛。
　　拒绝了云霖的陪同，她一个人带着小箱子晃荡到大街上。
　　虽然临近黄昏，可阳光的热度似乎还未褪去，浅澜感受着周围热闹的气氛，脚步轻快，脸上挂着愉悦的笑容。
　　而云霖则被浅澜要求留在屋子里，为了尽快找回握剑的感觉，他在院子里缓慢舞剑，。
　　天色渐暗，正在他打算收剑的时候，大门外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还有低沉着急的喊话声。
　　发生了什么事？
　　他循声望过去，看到了让他手脚冰凉的一幕：段浅澜被一个护卫抱在怀中，小腹流出的血染红了自己包括那名护卫的衣裳，她的脸色苍白得吓人，双眼紧闭，陷入了昏迷。
　　“段浅澜……”他喃喃出声，而周围其他人像是没看见他，急匆匆奔进屋子，有的去叫大夫，有的去向主子禀报。
　　场面一度有些混乱，直到安陵越的出现。
　　他的神色一直很镇定，很快将场面控制得有条不紊。浅澜被送到床上，迅速处理了伤口，而其他护卫严守职责，以防任何意外出现。
　　这时，云霖才有机会站到浅澜床前，他定定凝视着她，一语不发。

　　此刻的浅澜在做梦。
　　梦中一片混乱。而可怕地是，梦的开始和下午发生的状况一模一样。
　　那时她心情很好在逛街，突然从拐角处的屋顶跃下一个人。那人戴着节日玩闹时才会戴的夜叉面具，一身黑衣，几乎与周围融于一体。
　　在措手不及的情况下，浅澜飞快后退，手中短剑挡了一下，可那人下手力道极重，剑法变幻无常，眨眼间从几个角度连续刺出，她躲闪不及，硬承了一记，立即血流如注。
　　“当当”几次相击之后，浅澜不得不承认——这个刺客对她武功的弱点清清楚楚。
　　内力可以通过传承，轻功靠的是天赋，可论剑法精妙程度，资质普通的她绝对比不上那些天纵奇才。一直靠强大内力和轻灵步法掩盖，她剑术不精的弱点还是被发现了吗？
　　浅澜吐出一口鲜血，因剧痛导致大脑一片杂乱。
　　她听见周围慌乱的叫声，听见有人冲过来的脚步声，还感觉到左肩衣裳意外地被轻轻扯下，露在空气中的凉意。
　　这时有熟悉的声音传来，“保护段姑娘！”
　　混乱中，她模糊看见一个个护卫赶到，围在她身边，而那名本该离去的刺客，此刻却一动不动站在原地，因为面具遮盖，看不见那人的表情，却依然能感觉到那看向自己的灼灼视线。
　　浅澜摇摇欲坠，及时被一名护卫接住。一部分护卫保护她离开，另一部分留下断后。而那名呆立在原地的刺客终于动了，带着不顾一切的气势，飞身而至，势必要抓住浅澜。
　　眼看几个护卫同时抽剑向他刺出，可他不管不顾，毫不犹豫往浅澜那边追去。
　　几番追击后，两方的距离越来越远，而身受重伤的浅澜，也陷入了昏迷。接下来，她只觉眼前一黑，只好眼前迅速亮起光芒，慢慢地，视线中出现了一座枫林。
　　地上落满了深红的枫叶，空中还在不断下落打着旋儿的红枫叶。
　　清脆的鸟叫声响起，回荡在周围。
　　远处，一个低矮的屋子若隐若现。
　　“明景……明景？”
　　好熟悉的名字。
　　“明景，明景。”那声音带着淡淡的清润，有种悦耳的柔和。
　　谁在说话？
　　她扶着脑袋，只觉大脑阵阵抽疼。

　　“段浅澜。”
　　浅澜忽的睁开眼。定了定神，她才惊觉自己回到现实。自己，正躺在床上，而刚才叫她名字的人，正是坐在床边的云霖。
　　见她睁眼，云霖原本紧张憔悴的神色顿时放松许多，那布着红血色的眼眸因浅澜望着他，有些不习惯地移开了。
　　“……现在是什么状况？”浅澜竭力想稳定自己的语调，却避免不了虚弱。
　　“你的伤口已经处理好了，大夫说，只要你醒过来就好。”
　　“哦……”浅澜缓慢地眨了眨眼，习惯性露出笑容：“嗯……你好像很累的样子，赶快去休息吧。”
　　“不用，我刚睡醒。”
　　浅澜轻轻一笑，没有戳破他的谎言。“我有点饿了。”
　　云霖点头，“我去端粥。”

　　等他回来的期间，浅澜还在想那个梦，想到了那个奇怪的刺客，那个突然发疯一般要带走她的刺客。
　　浅澜微微一动，只觉小腹一阵剧痛。
　　哦，该死。那刺客下手可真狠……幸好自己避过了要害。

　　胡思乱想中，云霖回来了。
　　躺在床上，重伤的浅澜乖乖让少年喂饭。虽然后者手有些发抖，脸色也有些不正常，可眼里却透着一种难得的情绪——下定决心的坚定。
　　没等浅澜细想，喂完一碗清粥的云霖放下小碗。
　　他站在床前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开口：“我要走了。”
　　“嗯？”去洗碗？
　　“我说我要走。”少年重复，眼眸里的平静与坚定展露无遗。
　　“……去哪儿？”
　　“一个早就该去的地方。”也是一个能让他迅速成长起来的地方。
　　“很久吗？”
　　少年点点头，又摇头。“如果我能尽快适应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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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浅澜不再看他，而是闭上眼。“知道了，你走吧。”
　　云霖静静站在原地，眼里闪过一丝痛苦。
　　他该怎么告诉她？
　　厌恶那种只能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承诺保护的人几番受伤，而自己无能为力的感觉，。
　　云霖张了张嘴，可最终，他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从怀中取出一枚玉佩，轻轻放在她的枕头边。“这是一个信物。神医楚合阳，鬼算诸奇道，西北漠沙堡的堡主，如果你需要他们的帮忙，只要拿出这枚玉佩，他们一定会竭尽所能帮助你。”
　　“不过，如果你被发现持有这枚玉佩，也会吸引到有些人的追杀。所以……非到必要，还是不要亮出来。”
　　云霖慢慢说完，心里很清楚自家爹爹的至交和仇家都是些多么厉害的角色。
　　不过，眼前这位的身份也不简单，不是吗？他露出苦笑。
　　云霖悄悄打开门，没有说再见。
　　他要去的那个地方……能催生他，也能毁灭他。他根本不敢给出保证，要如何说出一句简单的再见？

　　听着门被关上的声音，段浅澜轻轻叹了一口气。她依旧闭着眼，呼吸逐渐变得平稳而悠长。
　　过了一会儿，她听见有人进门的声音。
　　“哥哥，你不是还有事没做完吗？”
　　“别出声。”
　　“……哦。”
　　轻微的脚步声过后，两人似乎坐了下来。
　　这时听见安陵越刻意压低的声音：“叫你出去。”
　　“但是你在这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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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不许打扰到她。”
　　“知道了。”安陵细甜甜一笑，然后嘀咕道：“虽然她弟弟说她又睡过去了，可说不定她现在是醒着的呢。”
　　一边说着，她瞅见哥哥的神色，立马换上笑颜，“好了好了，我不说了。”
　　屋子里陷入沉默。
　　坐在椅子上，安陵细频频往床上看过去，偶尔又看看安陵越。她有些郁闷地想，哥哥什么都不做，就光坐在这儿，到底想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