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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谁能施与我温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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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依旧笼罩。
夜明珠被收起,理由是浅澜觉得那光芒像是遇鬼的前兆。
“你怕鬼?”他勾起一丝嘲讽的笑。
“是怕黑暗。”
“那编造出来的东西你也信?”
“都说了是黑暗!”
“哦?”
“不说了,嗓子疼。”
她贴着他的身体,能感觉到那安稳的心跳。
记得初到冰夜宫的她不懂规矩,常常被关禁闭。那时有间大黑屋,是她和凌晚兮最害怕的地方。
没有光,没有声音,时间长了,连意识都会模糊。小小的身体蜷缩在角落,无人陪伴,只能喃喃自语。好渴望有人能和自己说说话,哪怕是责骂。
可每一次希望都会落空。
永远都只有自己一个人,在练武那条漫长黑暗的路上,踽踽独行。
可现在,有人给了她温暖。
浅澜笑眯眯看他,长长微卷的睫毛轻轻颤动。此刻她的眼眸不再空洞,黑珍珠般的瞳仁犹如纯净的琉璃。
缠绕在手腕上的布条又被解开一次,喝到一半时她甚至笑起来,故意凑到安陵越面前要他喝,后者明显喉结动了动,却坚持移开目光。
现在,那被两次割开的伤口,正在缓缓渗血。
她静静听着那心跳,安定、缓慢、沉稳……突然,浅澜一怔。好像有什么从自己身体里挣脱,从那道伤口跳了出去。
那是?
安陵越闷哼一声。
“怎么了?”
回答她的,是男人瞬间急促的喘息。
浅澜连忙抓住他的手,心里涌上不祥的预感。
“你没事吧?”
安陵越已经无暇回答她了。
浅澜只觉一直拥住自己的身体在微微颤动,于是她慌忙从男人怀中找出夜明珠,借着柔和的白光,她看见他的额头瞬间布满汗珠,紧抿的唇,还有强忍疼痛的表情。
她摸着他的后背,似乎衣裳在一瞬间被打湿了。
浅澜只觉一阵眩晕,因为她知道那是什么导致的反应。
同心蛊。
可明明在她身体呆得好好的同心蛊,怎么突然窜到了安陵越身上?师父研究了很久都没有进展的连结问题,今天活生生在她面前发生了?
来不及多想,她急声道:“同心蛊刚进入身体会剧痛一个时辰,你忍忍。”
“……同心蛊?”
“呃,原本在我身体里的,不知怎么跑了出去。”
安陵越的呼吸时而急促时而低缓。“怎么取出来?”
她老实给出答案。“不清楚。”
……
挨着他愈加升高的体温,浅澜想起自己的过往。每月一次的病发,师父就算再远也会提前赶回宫中,在寂静无人的夜晚紧紧抱住她,温言安慰。
好多好多次,她疼得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无声地流着泪,望着紧拥她的师父。
有时她会苦苦哀求。
“杀了我吧……”
而这时,师父只能无言用力将她抱紧,在耳边低语:“我就在你身边。”一次又一次,如同宣誓般珍而重之地重复。
没错,他人不管怎么做都不能减轻一丝身体的疼痛,可却能在意识模糊时给发病者一丝真切的温暖。
想到这里,浅澜尽量将安陵越抱紧。
“我就在你身边。”
浅澜背脊挺直跪坐,而安陵越则静静躺在她怀里。
她在轻声安慰他的同时,也暗暗惊讶于他的忍耐力。同心蛊刚入身体时疼痛度是以后的两倍,他居然一言不发硬抗了下来。
师父说,这世上能活着挺过蛊毒的人极少,她能挺过固然不错,但也一定有人比她更能忍。现在,她面前就有一个。
半晌,他的呼吸声渐渐平顺。
“好了?”
许久,安陵越才倦倦嗯了一声。想必刚刚承受过剧痛的他不论在精神上还是身体上都很疲惫。
“……没想到你会安慰我。”
浅澜低声笑笑,“我以前玩过一个游戏。”
“游戏?”
“不是你们这里的游戏,嗯,是在PSP上玩的。”
“……那是什么?”
“别管那个!总之,那游戏讲了一个故事。”
“兄妹二人,分别被不同的家族收养。他们那个种族,女子是十分珍惜的资源,因此得到男孩的那家人很不满意,于是对男孩万般刁难。后来两人长大,男孩数次设计狠狠伤害他的亲生妹妹。故事最后,女孩陷入绝望,原本面容扭曲的男孩却心平气和微笑起来,他说:‘我所承受的痛苦,总算你也感受到了。’然后放过了她和她的恋人。”
“那时我想,若有一种痛苦这世上只有你一人尝过,一定会有被世界抛弃的孤独感。”
“所以,”她微笑起来,“以后我也可以说,这同心蛊毒,终于也有人和我一样试过了。”
……
找到同类的感觉吗?孤零零生在世上,总算有了个伴。安陵越依旧倚靠在她身上,头枕在她的肩膀,淡淡的呼吸能传到她细白的脖颈。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浅澜刚问了一句,便觉得锁骨的肌肤湿润微凉,发痒发烫。
他在干什么?
安陵越开始轻吮她的颈项,渐渐蔓延。
浅澜心下一惊,却不动声色,抓住他伸进自己衣裳的左手。又顿了顿,抓住他的另一只手。
可颈项这块就没办法了。
她微微偏头,却躲不过对方的乘势追击。
……
“你不累吗?”
“呵呵。”黑暗中传来他的轻笑声。
接着浅澜只觉耳垂传来一阵酥麻感,很快,有什么东西被卷走了。
“这个就留作纪念。”他将一只耳环吐至手心,握紧。
那是一双翡翠色的耳饰吊坠,浅澜很是喜欢的一对,没想到就这么被夺了去。
随后,男人的呼吸再次逼近浅澜。
段浅澜脑袋微微后仰,可依然被他捕捉住目标。本能地带着一丝掠夺性质,安陵越的吻却一直很轻柔。
像是试探性的,一沾即走。
随即,力度渐渐加深,有深入的趋势。
这时突然传来一个带着哭腔的女声:“哥哥!你在吗?能听见我说话吗?”同时,一个明显带着焦急的少年声响起,“段浅澜!你在哪里?”
两人微微一震。
浅澜依旧跪直着身子,而安陵越动作只是一顿,继续试图敲开她的防御。
外面正焦急地呼喊。
……
浅澜坐不住了。
她深吸一口气,趁他专心吻她时注意力分散,一偏头强行躲开,同时无奈道:“安陵越,你不知道我手腕在流血吗?再这样下去,血都要流光了。”
闻言,他的动作终于停下。
夜明珠照耀下,浅澜脸色苍白得透明。她手腕上的那道伤口,正在持续不断地滴血,最终化成地上触目惊心的一滩。
安陵越没有任何犹豫,立即抓过她的手,拽下布条紧紧包扎。而外面着急寻找的人也终于得到回音。
“荆独!”
外面静了瞬息。
安陵细尖叫起来:“哥哥!你在里面吗?”
然后被荆独沉稳的声音盖住,“属下马上开门。”
当三人终于进入密封空间,只见神色如常的安陵越迎面走来,而他身后,一个少女正慢慢从地上起身。
“少主!”
“哥哥!”安陵细眼含泪花,抽噎着埋在他怀里。“我好害怕……”
云霖径直走向后面的段浅澜,而少女低头按着手腕,露出苦笑。就在刚才安陵越为她包扎的时候,同心蛊又快又准地从伤口处回到了她的身体。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她沉心思考着,顺势跟着前面的人走出去,完全没注意到云霖突然变了脸色。事实上,不止云霖,荆独也注意到了。
那些深深浅浅的吻痕,正无比清晰地露在外面。大概除了安陵细,所有人都知道发生了一些事……就算不知道过程,也知道结果。
一边走,荆独一边迅速报告状况。
“我们找到了控制室,找到了宝藏所在,知道了出口在何处。少主,请问下一步去哪里?”
“宝藏先不管,现在去和林山。”
“是。另外,我已经和山庄外围的人取得联系,叫了帮手进来,那些封锁线上的敌人如何处置?”
“直接解决掉。”
“是。”
“宋西城传来消息,那些人又在蠢蠢欲动。”
“把煽动的首领杀掉,心怀不轨的监禁隔离。”
“是。”
……
安陵越停住脚步,忽然道:“你立刻找人带他们三个去歇息,半日后出发。”
“是。”
安陵细睁大眼,“哥哥,那你去哪儿?”
“小细,”他淡淡道:“让别人好生休息,不要捣乱。”说完,他加快脚步朝另一个方向走去。荆独则紧随其后。
段浅澜满身疲惫,自觉随着带路的人去休息。
她可是真的累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