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沥语》冰封水寒

6、五

　　夜幕再一次悄然无息的落下，秀丽的少女坐在窗边，黑色的长发垂落一地，目光却始终不曾移动过。一件淡紫色的外衣披上了少女瘦弱的肩头，白衣男子轻轻的呼唤女子的名字：“清儿，怎么还不去休息？”温柔而深情，然而呆坐的女子始终一脸木然，宛如一个精致的瓷娃娃，美丽，却毫无生气。男子叹了口气，低头亲吻了少女的秀发，转身走了出去。
　　半年前，自葛清亲眼睹了幻灵兽的死亡，似乎受了什么极大的打击，终日失神呆坐，双目空洞，不曾再开口说过一句话。但却变得极为偏爱紫色，只要见了那抹她心仪的颜色，便一直站而观之，久久不离。
　　江怀楚心中是后悔的，悔不该让她那么早接触幻灵兽，也不知道该怎样向她说明，杀死灵兽并取用兽血是使用冰傲决的根本。他更悔的是，兽血尚不能融合，每日夜幕一至，身上的旧伤迸裂，苦不堪言，眼看伤口越来越大，他每夜只能避她而去，不知道自己能撑到什么时候。
　　清儿，清儿。
　　他放不下她的。
　　江怀楚心中千回百转念的都是她的名字，如果可以时光倒转，如果可以回到过去，他还会不会像当初一样那么不顾一切的去争夺这个无谓的力量呢？他也许会选择她想要的生活，闲云野鹤，逍遥一生，可惜，都已经迟了。
　　少年用力的握紧了手中的利器，在宽阔的衣袖下，透出一抹妖娆而冰冷的血色，浸透了轻柔的雪白布料，啪一声滴落在地，在月光下透出冷峻的金属光泽，那样的刺人眼，那样的凉人心。
　　白衣在风中飞扬如鬼魅，江淮出心神不定的走，却不曾注意到一个影子孤独的来，有寂寞的消失。
　　又是苦苦一夜的折磨。
　　当日光初初透过林荫时，浑身浴血的少年跌跌撞撞的闯进了木屋，白衣被血色染得看不出本来的色彩，已经透出了暗淡的血黑色。他挣扎着看了里面的少女一眼，低低的唤了一句：“清儿……”
　　迷糊中仿佛是看见了少女唇角的微笑，仿佛看见她的泪，一颗又一颗急急的滑落。
　　“怀楚。”这是在他完全失去意识之前，最后听到的一句话。

　　梦中，少年仿佛是置身于一片福地洞天，春梅，芍药，君子兰，海棠花，菊花，桔梗等本不应同时开放的各色奇葩却争相绽放，引得蝴蝶纷纷。然而在一片秀丽中，始终有一个紫衣的女子，孤独的坐在角落，不曾抬头看他，也不曾说过一句话。
　　他亦是冷冷的看着她，握紧了手中的剑，做好了防备的姿态，清霜般的剑身折射出冷冷的光芒。他方要动身，却只见一地的鲜红漫了过来，少年纵身急退，却躲不过染上衣摆的血色。
　　“江怀楚，你会有报应的。”蓦地，一直沉默着的紫衣少女开口，抬头看着他，面容秀丽绝姿，但那双本该如春水般灵动的眼眸中却盈出了满满的恨，冷的让他心惊。
　　你会有报应的。
　　他瞬间睁开双目，只觉得一身冷汗，独独手上是温暖的，他顺着手望过去，入眼的只有一抹黑色，黑衣少年面容冰冷，眼底涌动的却是恨和痛。
　　他心里狠狠一抽，却強挤了个微笑看着她：“你是我的清儿，还是沥血？”
　　少年不说话，却缓缓地举起了剑，指向他的胸口。
　　他笑得呛住，一抹又一抹的血液从喉中涌出，金红的，妖异的。他看着她手中的冰傲决，那样冰冷的剑，那样一双凉进心底的眼眸，那是那个名为“沥血”的少年专有的东西。他看着她，笑着吐出了她现在的名字：“沥血。”
　　她眉里眼里不带一丝感情：“是你用计杀了霜痕。”
　　他一面呛着血一面笑：“是。所以，用她给你的剑，杀了我，为她报仇。”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那个女子冰冷的面容随着合上的眼睑渐渐消失，她的眉眼是那么冰那么凉，他却仍旧苦苦眷恋，只盼能多看一眼，可惜他再也看不到。
　　再也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