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男爵之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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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罗·威利茨男爵正细心整理领结，他透过大挂镜看到自己的镜像，不经意间咧嘴，轻轻笑了。
作为一个和各大黑市有密切贸易来往的商人，杰罗·威利茨男爵的年龄还算轻，脸上的凶煞气和伤疤也不算多。早年困苦的经历让他在积累财富的间隙也偶尔做点慈善事业，这些微薄的钱出乎意料地为他谋得一个爵位。
骄傲之余，自然多了些贵族做派。
为工厂员工提供了黑市器官内部优惠政策倒是其次，难得他还能凭借上流人士的善解人意，为名下的活体解剖器官工厂配置了特有的高档锋利的尖刀，以便增加那种游走在骨骼与肌肉间利落肢解的快感。
他越发觉得美德是一种贵族的优秀品质。
近来迷上的是乐善好施。自遇见他的“天使”，他就十分乐意在她面前向衣衫褴褛的残儿施舍爱心。
当然，经过事先吩咐，那些孩子在打断四肢的同时也被割走了舌头，这样才不会发出尖叫，影响气氛。
此刻，男爵第四次踱到镜前扯了扯自己的领结，就在考虑要不要再补上点发胶时，侍从突然进来禀告。
“男爵阁下，伊斯玫特小姐到了。”
于是大步冲开房门下楼，恰好看到正停留在大厅的壁画边的人影。
兰卡·伊斯玫特介于少女与女人之间年龄的面容和所有美人一样乏善可陈，特殊的是她的眼睛，有一种无法想象的银色，灰度随巩膜、虹膜、瞳孔的顺序或深或浅，在灯光下像水晶石，几近透明。
“你来了，杰罗。”她回头笑了笑。
男爵下意识深吸一口气。
“亲爱的兰卡，你是夜晚最美丽的一颗星……”
对方但笑不语。从这边看，她穿白色的曳地长裙，左手腕上一如既往地戴同色绸带，这样的颜色显得过分浅淡，让人错觉会立即融进空气中去。
因而刚背完情话的杰罗·威利茨男爵赶紧抓住她的手，并将他的嘴唇贴在手背上。
“你是我的天使，兰卡……”
趁男人行屈膝礼的当口，她似是无意地向大厅的落地窗外望了一眼。
天开始变黑。男爵府的餐室，丰盛的两人烛光晚餐正好进行到尾端。
等上甜点时，兰卡出声：
“刚才的鱼味道很奇特。”
“你喜欢吗？”
“不错。”
听到夸奖，杰罗男爵不禁沾沾自喜，心想下次应当多从黑市引进些上好“食材”，以喂食这些喜吃人肉的大亚马斯鱼。
他不禁朝对面看了一眼，却发现柔弱温和的兰卡似是烦恼地微微侧头。
“杰罗，你相信我吗？”
这句话让男爵一怔。长年的职业习惯使他突然绷紧神经，脸上也凶煞起来。但银瞳的兰卡好像没注意他的表情，继续道：“他们说我和你在一起只因为你的财富，但请你相信我，我……爱你。”
杰罗·威利茨男爵表情一松，旋即狂喜起来。
“相信，我当然相信你，兰卡，我也爱你，我……”
“哦，杰罗，我很高兴，这……这真是太好了。”
看来像是难掩激动之情，兰卡打断男爵的话起身走到他身边。
广阔的餐室只有男爵和兰卡两个人，连上甜点的侍从也不知怎么迟迟未现。
兰卡轻轻抚上杰罗·威利茨男爵的脸，看起来似乎感动非常。
“请看着我，杰罗。”
男爵痴迷地抬起头。
几近透明的眼，迷人得可以让人陷入幻境……
他陶醉的思维蓦然停止在这刹——
在他还能思想的最后一秒，他看到兰卡的眼睛变成了紫色！他条件反射地想伸手抽出随身修带的尖刀，但很可惜，下一秒，已失去意识。
“那就请告诉我，你的金库与私人收藏室的入口，究竟在这房子的哪一处？”
她看着目光呆滞似傀儡的男爵，一眨眼，瞳仁又变成了特有的银色。而楼下也适时传来侍从们的尖叫，枪声，爆炸声，入侵者狂妄的笑声。
有人喊：“快，派人上去保护男爵阁下和伊斯玫特小姐！”
兰卡用小方巾接下吐出的大片鲜血，平复喘息，由被控制了心智的男爵带路，离开餐厅。
当杰罗·威利茨清醒过来时，他诧异地发现自己竟然从餐厅瞬间来到了私人收藏室。放眼望去，一个穿长裙的美人正盯着水琉璃标本目不转睛，左手手腕有一条米色绸带。
“你怎么在这里!”
他正声道，语气不经意间变得凶煞气十足。
但对方显然不介意他的态度，只是回答：“是你带我来的。”
男爵一惊，心中否决了这个可能——他不会让女人进这里，更何况，刚才发生的事就好像瞬间移动了位置一样。想到这里，他的表情开始扭曲，猛地抽出衣服里的尖刀冲上前。
“你是什么人?”阴狠地刺去。
但出乎意料，对方看似纤细的身影轻轻一跃，已避到了收藏室另一端。
“你知道，我是兰卡。”她的表情平静。“抱歉，但我依旧会这么做。”
一瞬间，杰罗·威利茨瞪大眼睛，他蓦然想到刚才餐厅里的记忆末端，那一双妖异的紫瞳。惊讶如同蔓生的海藻疯狂生长，男爵的四肢冰凉紧绷。
兰卡的眼睛，会变颜色。
这一定是一种奇怪的能力。
“我投降。”他突然弯腰放下刀，然后趁对方停顿的刹那翻身拉响墙壁上的警报器，接着又抽出另一把刀摆开架势。
“没用的，无论是监视室还是一直在你50米范围内的保镖，都应该正在被杀。”兰卡避开刀光。“……至于你，就愿你得到永恒的安息吧。”
这一次，杰罗·威利茨男爵看到了一双褐色的眼睛，离他越来越近。
他凭着多年的经验意识在现在的诡秘。
恍然间他似乎闻到大剂量的血的味道，这种错觉迫使他迈开步伐。可他无法行动，只能嘶叫，因为他发现自己的身体正由腿部急速延伸变成岩石。
“你究竟是什么人？”
她不答，清淡的轮廓在云石灯下有些模糊。
“我不想死，你要什么我都会给你，兰卡兰卡，不要杀我！……”
恐惧扼住杰罗·威利茨男爵的喉咙，使他伸出手意欲抓住面前的人。
但他的“天使”离他不远不近，他不能触及她，只看到她扯松了手上的绸带。
兰卡擦尽嘴角新流下的一片血液，看着松了的绸带一点点滑下，露出腕部。花体[4]与红肚蜘蛛相得益彰，在浅色的皮肤上显得鲜艳。
“幻……影……旅……团……”
最后的语句从男爵喉部深处哽咽而出。兰卡看到男子变成岩石的脸，轻轻笑着点头。
“嗯，天黑了，所以蜘蛛也要出来了。”
窝金走进男爵的私人收藏室。信长朝他一招手：“哟，最后一个。”他“切”了一声，看见蜘蛛们正零散地坐在室内各处。
芬克斯没和信长一起调侃是因为此刻他正瞧着一件貌似是几几代法老王的战袍兴奋不已。而玛奇、派克诺妲等人也各干各的，端详手里古怪的藏品，直接忽略掉他。
“这破男爵什么垃圾地方，绕了那么多圈。”强化系的某单细胞生物怒吼一声，听到信长的嬉笑更觉不爽。
“不过你刚才杀人应该杀得很高兴。”兰卡说：“我在里面都听到了你的笑声。”
窝金一愣。“原来这么响啊——我怎么不觉得……”
信长笑声更甚，却听到一直好奇观察石雕像的侠客兴奋大叫一声。
“太神奇了，兰卡。你怎么弄成这样的？”
他手下化成石像的男爵没有一丝人的迹象，不过像上可疑地有各种颜色的彩笔画过的痕迹，疑似某操纵系生物的即兴涂鸦。
“哦。”兰卡折好染血变红的小方巾，抬头调侃。“吐这么多血就可以……你要不要也试试？”
听言侠客哀嚎一声：“拜托兰卡，我又不是血袋，没你那么多血……”
她加深笑意，注意到一直沉默的库洛洛突然合上书。
光暗的弧度恰好调和了青年的表情，使他的黑眸慢慢沉淀下来，在不知名的地方陷下干净却危险的气息。
“兰卡。”
他叫她，于是她回头了然地点点头，又转身对大家说：“杰罗·威利茨男爵的私人收藏室分三层，顶层放植物标本，宝藏矿石，第二层放艺术品，画作和雕像，底层放人体收藏品，畸胎婴尸体标本，也许还有些人畜嫁接的活体。大家拿东西的时候不要走错地方。”
说完，她似乎又笑了，模糊了面容，使原本就浅淡的轮廓更像是水印的图像。
“不要担心，我不会和你抢油画的，库洛洛。我只要那副《桑夏士的浓绿》。”
像是意料之中的话。
黑发青年勾起一个微笑，嘴角的弧度恰好，并不凉薄冷漠，却透出一丝强势的冷静。
兰卡接过库洛洛递过来的油画，淡静地凝视。
那或鲜艳或灰暗的绿色重重叠叠，短促的笔法营造出光影斑斓的效果。
库洛洛看见兰卡似乎轻念着什么。
她的神情温和淡漠，让人有她将要与灯光融暖的错觉。
青年嘴边的微笑不变，表情隐没在黑暗中。
她念的只是一首童谣：
——“桑夏士的夏天慢而长，
大魔兽拐了脚嗷嗷叫，
小魔兽笑呵呵分食了它，
桑夏士的夏天，绿色太疯狂，
太疯狂。”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男爵之夜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