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探狄仁杰 之 桃枝案》露浓

2、第一回 桃花凶案（下）

　　一旁的郑大刀看见张博士的神色，不禁心下好笑。他故意凑到张博士身边，小声说道，“张老不知狄参军也懂医吧？他的那手针法尤其是绝了。你知道开封城的那个崔神医？他以前偶尔见过狄参军用针，便感叹说汴州没有一个比参军医术更高明的，包括他本人。”

　　张博士的表情似乎有些愤慨；他直了直腰，更加全神贯注地盯着狄仁杰行事，却没有答话。

　　那边狄仁杰似乎已经检查完了，正在用酒水净手。他微蹙着眉，略显不悦，似乎正在思索什么疑难问题。郑大刀凑上前去，低声问道，“参军，可看出这黄大郎是怎么死的？”

　　“正是中毒。毒是下在那杯茶水里的。”

　　“可能看出是什么毒物？”

　　“我看竟像是……”但狄仁杰只说了这半句，然后似乎又想到些什么，这便安静下来，一双长眉拧得更紧了。

　　“竟像是什么？”郑大刀追问了一句。

　　狄仁杰微微摇头，答道，“现下还不知。这剩下的茶水不多，也不知够不够试毒。”他虽这般说了，却仍是从袖中掏出一个药瓶和一方绢布；他小心翼翼隔着绢布端起茶杯，将剩下的半杯毒茶全部倒入瓶中，复又收好。待忙完了他这才接道，“但眼下能看出，并非砒霜，亦非夹竹桃、乌头、或者马钱子——总而言之，定是种不寻常的毒物。”

　　“断肠草？见血封喉？”郑大刀到底曾是江湖中人，这便又猜测了两个绝不多见的剧毒。

　　狄仁杰又是摇头。“见血封喉用的是新取下的树汁，断肠草也需用新鲜的茎叶方见效用，而这两味药皆产于南方。我看并非一味药……”他又是顿了一顿，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倒觉得像是江湖人士所为，还需向你请教。你再带人看一遍居室四处，若有不寻常的事物便一并带走。”说罢，他先是谢过了张老博士，又与黄府的管家谈论几句，待郑大刀忙完便带着几名衙役赶回州府。

　　狄仁杰花了近一个时辰安排公事，又看完几份堆积的卷宗，这才又叫来郑大刀谈论案子。郑大刀似乎想到了什么，显得颇是兴奋，却还有两分疑惑。他对狄仁杰说道，“狄参军，你方才说像是江湖人士，我便想了想。倒也有这么一号人物，只是……”说到这里他又迟疑了，嗯了两声却是接不下去。

　　“不错，江湖人士，”狄仁杰说，“今日看黄府中，花草树木一并完好，几扇门也没有损坏的痕迹，死者所在屋内更是整整齐齐，没有一丝异常。可见凶手定然懂武，并且武艺高强，不然如何能来去无踪影？”

　　“这是一定的，”郑大刀点头应道，“我一向觉得自己武功不差，却也不能无声无息地就这么溜进黄府去。”

　　“还有此人擅用奇毒，常留一枝桃花寄名。你久在江湖中来往，是否听说过这般人物？”

　　郑大刀又是迟疑了片刻，终是开口道，“确实是有这么一个人。江湖中有这么一位高手，不但武功登峰造极，更是使毒的好手；他叫刘天师，襄州人士，江湖中人给他取了个外号叫‘毒阎王’。据说他下的毒从来无人能解，就是当世第一名医、号称华佗再生的神针老人也不能解毒阎王的毒。”

　　“你是说……”狄仁杰微一沉吟，又是摇头，“开封武馆冯五是江湖中人，得罪毒阎王也就罢了；但这些商人为何遭殃？”

　　“不不，并不是毒阎王，”郑大刀忙解释道，“毒阎王早在八九年前就死了。但是听说毒阎王有个年轻弟子，名号毒英。没人知道这毒英姓谁名谁，是哪里人；其实之前都没人听说毒阎王居然还收了弟子。不过我听闻这毒英就是会留枝桃花寄名的。”

　　“果然！”狄仁杰‘刷’得一下站了起来，来回踱了几步，又是问道，“你只知道一个名号？可知道此人在什么地方出现过，有什么人见过他？若能找到两三曾见过这‘毒英’的人，或能有所收获。”

　　郑大刀却显得比刚才更犹豫了，好半天勉强笑了笑，说，“我的狄大参军，莫说我当真除了毒英这个名号便再不知道他事，但就算知道，参军你还当真亲自找上这个毒英不成？这江湖人士，大多只凭拳头说话，无法无天……”

　　狄仁杰打断了他的话头，微笑道，“我不是还有你么？更何况这汴州府除了你郑大刀，还有九名执刀武士。”

　　郑大刀大摇其头。“狄参军，我这武艺搁汴州府中或许还算得上是一把手，但我连冯五都打不过，更别提这传说中的毒阎王的弟子！十个执刀又管啥用？参军，我可不希望你出什么事来着。”

　　狄仁杰啼笑皆非地瞪了郑大刀一眼，摇头道，“你当真以为朝廷管不了这些不法之徒？眼下可不是什么无法无天的年代！人还未见踪影你却说了这许多废话；如今赶紧寻到毒英下落才是。你若只知道一个名号，可否有两三江湖朋友或许知道更多？”

　　郑大刀想了片刻，突然猛地一击掌，大声道，“有了，还真有这么一个人可能知道！开封城的关小燕；他是丐帮弟子，人虽年轻，但是从小闯荡江湖，在丐帮地位很高。找他打探消息定然错不了！我和他挺熟络的，可以去找他问问。”

　　听郑大刀这般言语，狄仁杰便吩咐道，“如此你现在便去开封走一遭。先去见过开封的包知县，问他可否将开封两桩案子的证物一并送到浚仪来，我有意对比证物。见过包知县你再去寻你那丐帮朋友打探消息。如今已是过了晌午时分；今晚你且在开封歇上一宿，明晨再赶回来，如何？”

　　郑大刀抬手应了一声“属下遵命”，这便匆匆赶了出去。郑大刀走后狄仁杰也没有急着开始处理手头其他卷宗。他将从黄府取回的证物一一摊在桌案上：桃枝，茶杯，下了毒的茶水，落在地上的账簿，还有一个打翻的香炉。狄仁杰取了些石灰粉，将所有的证据都刷了一遍，只寻得两个可见的指印；待稍作对比，便发现指印全是死者留下的。他微微叹了口气；就算他并未指望凶手会留下如此明显的线索，这时也不禁失望。狄仁杰拈起桃枝，凑到鼻边嗅了嗅复又放下，又若有所思地拿起装着毒茶水的小瓷瓶，微微摇晃着。

　　今夜他还有件重要事情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