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第十五章-连理（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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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喊了一阵，被冷雨浇熄了火。当我冷静下来，便开始心灰。我知道最可能的原因是什么。以师父和思容的力量，任何人轻易奈何不得，如果不是他们自己离开，没人可以让我这样狼狈。
可是这算什么？我对师父说过，这些日子就像是一场梦，美梦，千万别醒来才好。原来真是梦吗？身上的酸痛因为受了冷雨而更加严重起来。我紧紧咬着牙，师父，你不应该是这样的，从众多的方式中选择一种最伤人的来伤害我！
我在脸上抹了一把，眼中的世界也像洗过了一般。从地上爬起来，攥了攥腰间的箫。师父，现在我的身上有两支箫，一支是你送给我的，另一支是冥冥之中老天让你交给我的你最真爱的东西。既然这样，我有责任找到你，把它还给你。不管出于什么原因离开，我需要一个解释。最重要的，我要知道自己是不是被你笑成痴！
我思量了一阵，也许我应该先去望生园。不论对那个人有怎样的芥蒂，我最需要的是一个有力的援手。更何况，他与师父有怨，尽管现在看来两人井水不犯河水，但要让他帮忙，该是很容易的，不是吗？
“竹笙姑娘。”
“啊，子砚仙君！我正想请你帮忙！”
景曜上神身边的仙君竟然在这时出现在王府门口，我欣喜若狂，奔上前去握着他的手。仙君打着伞，在我奔到伞下的一刹那，看到他欲言又止的表情。下一刻，余光不安分地察觉到了他身后不远处的那个人影。
“姑娘，你别急，上神是来帮你的。”
此时的雨已经可以用瓢泼来形容。那个黑色的狭长的身影立在一把伞下一动不动，冷峻得发慌。我顾不得太多，等不及被我拉住的仙君将我送到他的伞下，便又冲了过去。
他的雨伞制造了一块小小的天地，但周遭的雨声将内心打得极乱，我望着他深邃的双眼，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对不起，姑娘，捉拿犯人是我的职责。”
狂暴的雨点在耳边炸裂。我怔怔地望着他说不出话来。是他吗？
他无心般地说下去：“如果我没猜错，姑娘是知道暮久是犯了错的吧？我猜，他对你的解释是，因为与权贵结了仇而被贬下凡。实际上，我不清楚你对他到底了解多少。至少这件事，你被骗了。”
他说得很慢很慢，将时间拉长，对我是一种撕裂般的折磨。他的笑容清清淡淡，却透着怜悯和不屑。
我深呼吸着压下心中怒火，但一个浑身湿透的瑟瑟发抖的绝望的女人终究斗不过高高在上看着笑话的始作俑者。
“上神，我不管他有没有骗我，都要找到他。请你告诉我他在哪！”
至少，若真的注定心痛，就不要断断续续地不断撕裂伤口，还是让疼痛更彻底更短暂些吧。找到他，其他的暂且不重要，我只要他的一句话。
“他是我的师父，也是定下终身的夫君。我求你，我必须见他！”
“咯吱”的一声在纷乱的雨声中显得格外刺耳。他握着雨伞的手指关节攥得发白，雨伞也随着细微颤抖起来。
但我故意忽略了这些，只知道风将豆大的雨点斜吹到伞下，我本就湿透的身体上，衣服已成了一层薄纱，被雨点狠狠砸得生疼。
“你别忘了，你还欠我一件事。”
我压抑住想要下跪求他的欲望，平稳住语气，大声道：“要我再许下一个条件吗？或者上神让我上刀山下火海，当牛做马，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你……很好，很好。”
他如夜色般浓重的的黑眸笼罩着深邃的悲切，倏尔一切情绪又都散去，只留下冰冷冷的轻蔑。
“栖霞山……天峰。如果你能找到的话。”
我眼前一亮，随意喊了声“多谢！”便转身向城西的栖霞山跑去，随手挡掉了身后送来的雨伞。只听子砚仙君“姑娘！姑娘！”的叫喊声很快淹没在雨点声中。我的心怦怦的跳着，只愿师父能听到我内心的呼喊：等我！一定要等我！
我是一路飞奔上栖霞山的，寒冷和疼痛早就被我抛诸天外了。泥土混着雨水，使路途变得泥泞不堪，我使出妖力护体，不断令身上被雨中荆棘划破的伤口愈合。
我一直没有细心思考景曜上神那句“如果你能找得到”是什么意思。直到虽然外表狼狈却轻车熟路地奔上了栖霞山最顶峰，亦即天峰，才如五雷轰顶般清晰。
没错，想要找这地方着实容易得紧，除了顶上愈加寒冷，还盘绕着丝丝渺渺的神力，并无其他特殊之处。但当我被四位着精简道袍的高大仙君以四根令我望而生畏的驱妖棒挡在一边，我知道我真的无能为力。我来得足够及时，但仍只能远远望着他。
四个仙君拦着我，只是如雕塑一般板着硬生生地面孔直挺挺地列队而站，四根布满尖刺的纯银驱妖棒重叠呈网状，张在我的面前。我被它们散发出的警告式的神力盈余压迫着想要向后退去，仅仅是因为想要离那个人更近些，再近些的欲望，才堪堪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看见他被雨淋得湿漉漉的样子，就像看到我自己。他那如黑珍珠一般的漂亮头发一缕一缕，却不凌乱，可以说，别有一番美丽的姿态。他此刻背对着我，双手被金光捆绑在背后，长袍下面露出了长长的锁链。看守着他的，同样是四个仙君，各拿不同的武器，却没有驱妖棒。是的，对付神仙，只有神仙自己才最在行。
我们相隔十几步远的距离，看不清面孔的威严仙君侍卫将这一距离拉到了千万里。雨小了些，我可以看清他的一举一动，看清他的袍子上撕破了一个大口子，看清他的臂膀上有隐隐的红色晕出白色的衣衫。我望着他山一般屹立的身影，千言万语全都说不出。
一个侍卫向他走去了，我几乎要喊出来。
我不知道师父到底背着什么罪名，更不会知道他会被如何惩处。也许他们在等待一个时机，将他带到天界去，又或者罪名早已成立，现在他们要做的，仅仅是将他推下山崖，那么被天界的镣铐锁住的师父大概会使不出一丝神力，直接摔得粉身碎骨吧？
但是他转过身来了。
见到我，他似乎并不惊讶。他冲着我笑，不是苦笑，是很快乐的很纯粹的笑。我埋下头不忍看他，突然心中刺痛，发觉他原来这样狠，眼睁睁看着我痛苦，也可以笑得那么开心。那明明是一种解脱的轻松，在我身边，原来是束缚。
“笙儿！”
一阵狂风吹起我的发。我猛地抬头望去，一瞬间什么凄风冷雨，什么侍卫神器，全都不在了。他还是我的师父，为我讲课的时候，喜欢背着手，只不过原来我习惯看到他的侧脸，今天他什么也不讲，仅仅直视我。
突然很怀念曾经的平淡。那时，我不情愿地被他催着赶着向前走，我爱插科打诨，他爱对我的插科打诨视而不见。我爱装小孩，他爱把我当作小孩来教训和宠爱。
但我从来不知足。
那年秋天，他教我音律……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第十五章-连理（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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