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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第十四章-应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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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应天
应天是个好地方,繁花美人,遍地银两。自打从乐山出发,我们便不再走走停停,而是数着日子直奔应天府。思容话少了很多,倒是师父对我愈加亲和,弄的我颇为受宠若惊。有的时候,我见他看我,就装作不知,继续做自己的事,不料他的眼睛一盯上我,就再也不挪窝,这也使我心虚起来。
我被那黑衣仙君伤到的内脏似乎不大愿意好起来,每夜子时准时绞痛一阵。这时间掌握得很不错,令我可以借着起夜出去吐口血。这吐血的日子一发不可收,我便从乐山一路吐到了应天。担心之余,倒是很奇怪,我每日用心调理疗伤似乎一点成效都没有,但病情也并不见恶化,外表上与原先并无两样。真后悔药铺子里的病理书籍都当了我的摆设,否则现在也不会这样不上不下。
到达应天的时候,正好赶上了端阳节。神仙和妖精都是不大过这节日的,毕竟,凡人们怀念他们的屈老前辈,这在我们看来多少有些荒唐。人都死了那么久,就算曾经有魂灵飘在当空,也早就破碎殆尽,他们扔粽子赛龙舟的给谁看呢?可是思容说,这只是凡人给自己的玩乐找个借口罢了,我们刚好借个光,跟着一同乐乐才是正经。
谁知这一乐,就乐出了危险。
事情很简单,简而言之,就是我们混在人群里观看赛龙舟,神妖之力不可小觑,挤着挤着就挤到了最前面。正当我心潮澎湃地寻觅龙舟上有没有古铜色皮肤的精壮俊美小伙子时,只听某妇女尖叫一声,人群沸腾。我还没明白过来现状,就被思容找到了手。
“有个孩子掉到河里了!你快去救他上来!”
什么?开什么玩笑!我还没弄明白事情原委,就被她一脚踹进了秦淮河。
早就听闻凡人不懂得保护环境,今天可是亲身见证了。秦淮河水虽算不上臭,却到处是营养过剩的青荇。当然,这些讨厌的小东西,凡人的肉眼是看不见的,倒是狠狠折磨了我明察秋毫的妖眼。
我忍着想要变成一条蛇的身体冲动,用最快的速度救起那个落水的小男孩,上了岸,却发现岸上只剩下师父、思容、一个抹着眼泪的华服女人和一群表情悲戚的家丁。其他观看龙舟的百姓似乎被人强行赶走了。看来这家和官府有不小的联系。
可是小男孩依然没了气息。
女人应该是男孩的娘亲,她病急乱投医,拽着思容的裤脚不放,跪在地上求她救救自己的孩子。于是,不知是不是因为被那女人缠烦了,我披着师父的外衣,惊诧的看着思容伏在男孩的身上,就要口对口吹进神力救他。
正感叹原来小霸王思容也有济世救人不顾贞操的博大胸怀,小男孩突然睁了眼,吓得思容浑身僵直,不敢动弹。此时此刻,一男孩一伪男孩,两人脸对脸相隔不过两寸,那风景着实香艳,直叫旁边涕泗横流的女人都止住了哭声。
下一刻,小男孩神色一转,伸手将思容头上束发的发冠摘了下来,黑发如瀑披散在她肩头的同时,我不厚道地笑喷了。
后来我们知道撞上了大运,那个男孩是应天吴王的第四子。这孩子虽不太受老爹重视,但总是个小王,吴王府的人为了感谢我们,留我们在府中住下,倒是省了一大笔银两,同时享受到了王府贵客的待遇。
令我寒心的是,那被救的小王爷不但不把我这个真正的救命恩人放在眼里,还成日追随思容。也许,这就是所谓的“缘分”,我实在无法抱怨天意。
由于一直将大半妖力用来养伤,没顾及保暖,我在回到王府的当天就光荣地染了风寒。可是因为自负从不生病,当晚老天爷就给了我一巴掌。虽非盛夏,天气却已经很暖了,我瑟缩在被子里,仍止不住地发抖,两眼沉沉的睁不开,好不容易挣开了,世界却都是腊黄色的。
我心虚地让师父为我诊了脉,生怕每日吐血的病情被他探出来。不料他诊过之后神色如常,说我一介妖物,偏偏生了凡人才会得的病,真不知该如何说我。我没力气还嘴,但还是很开心的,因为自以为想到了可以亲近他的方法。
夜里,我睡得昏昏沉沉,却并不舒坦。梦见自己于午夜时分再次因心绞痛而惊醒,一口将血喷在师父的前襟的时候,我真的被吓醒了。睁开眼的我发现了轻轻放在我的额头上的手。这时,凭借天生优势,我的烧已退了不少,可还是冷。师父一手盖在我的额上,另一手被他当做了枕头,脑袋倚在我的身边,却仍坐在椅子上。
什么寒冷什么疲惫,都被一股脑儿抛开了,我小心翼翼地从被窝里伸出手,慢慢接近他的眉眼。近了,又不敢继续,生怕一个哆嗦将他碰醒,于是顺着夜色中模糊的轮廓向下游走,经过了鼻梁,嘴唇,又回到脸蛋。
我知道这情景一定诡异可笑得很,若是被人瞧见了,以为我是在施法加害他也说不定。我拼命忍着笑意,可惜,一口热气仍然吹到了他的脸上。
“哎呦!”
“怎么了笙儿?我弄疼你了?”
我揉着果真被他攥得生疼的手腕,幸亏我叫得及时,不然,这只手此时怕是已经不在腕子上了。
师父总是很警觉,连梦中也是如此。他曾经警告过我,千万不要在他睡觉的时候打坏主意,否则后果自负。这下,我总算见识到了。他那一双手仿佛鹰爪,电光火石之间准确地攫住我的手腕不止,还反向大力一扭。这本事用在贼人身上倒是有用得很,但他为何会有这样没有安全感的习惯?
我支支吾吾说不出话,心想我忍不住做出的窘事大概是瞒不住了。
师父一边点上了灯,一边说:“我这习惯是该改改了,太危险。没伤到你就好。怎么样?不舒服了吗?”
我稍稍从被子里钻出一些,一股子冷风灌进来,便打了个哆嗦。师父倒了杯水给我,我摇摇头。趁着现在子时未到,离吐血的时辰还差那么一些,我得好好利用这个机会调戏师父。
我伸出一只手拽拽他的衣角,装出可怜兮兮的无辜样子,“师父,你别在我这里守着了,我醒来的时候,看见你那么累地趴在这里,我于心不忍!”
他轻描淡写地摆摆手,“没事,不用管我。”
我心头一喜,暗道有门儿,接着说:“唉,主要是你这样没办法休息啊,第二天会腰酸背疼的,要不这样吧,你躺上来,两个人还可以暖和些,我也不会太惭愧了。师父你放心,我睡姿优雅,绝不会把你踹下去!”
我说得很诚恳,师父将头转过去侧对着我,可嘴角还是有一丝微笑逃入了我的视线。他转过头来的时候,已经恢复了冷面,但见我正卖力地眨着眼睛,还是忍不住干咳了两声。
他抱着肩膀审视我半晌,然后垂下了头,肩膀微微颤了两下,满含笑意地说:“你到里面去。”
在外奔波的时候,我喜欢和衣而卧,于是师父并没有忌讳什么,我如愿以偿地得到了与他盖同一张被子的机会。心中满满当当的,本不在奢望什么了,可是大概是太兴奋,导致我翻来覆去睡不着。
“笙儿,你不是说你睡姿优雅吗?我怎么没看出来?还是今日例外?”在我第四次因为翻身而踢到他的时候,他如是说。
“是、是例外……”
“哦?为什么会例外了呢?”
“咳咳,那个……”
我一愣,突然觉得不太对,一转头,师父正将两手枕在脑后,挑着眉毛颇有兴致地看着我。这调戏似的表情……出现在他的脸上简直是绝世奇观!
我实在是太珍惜这样的师父,于是连被反调戏了这种事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我翻了个身,让自己正对着他。
“当然是因为今天特别高兴喽。”
“哦?为什么特别高兴呢?”
唉,我暗自摇摇头,为什么以前没发现他如此得寸进尺?
我被他勾起了无限的勇气,觉得今晚上天是站在我这一边的,于是咬咬牙,正色道:“师父,我觉得你之前做得很不对。你看,你这不也很会开玩笑?之前为什么总是摆脸色给我看呢?你明知道我追你追得又辛苦又辛酸,我多不容易啊!”
我心一横,干脆抱住了他,靠在他的颈窝,“我为什么高兴?当然是因为觉得师父今天特别配合呗。师父,我生着病,说得你不高兴了,你也千万别怪我啊。我就是想这样永远抱着你,永远被你调戏,你忘了长希上神吧,行不?哎呦,一说到长希上神我心有点疼,要不先这样吧,我睡了啊,你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