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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第九十八章 三千佳丽三千乱(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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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簇娇此话一出,几乎震摄了整个宫苑的人。凌簇娇扫视了一眼处于呆愣状态的众人,自是洋洋得意不已。
正当她还想玩个几回在丹凤门玩的吓人游戏时却有人出声阻止了——她忘了,丹凤门禁苑是她可以撒野胡闹的地方,毕竟那里的人都忌惮着凌家,可是到了宜春院,后宫却不会有一点顾及凌家,以前就不会现在新皇后册立更加不会。
祝双慢慢从正殿中走出来,也不下台阶,离得凌簇娇有八丈远,高声喊道:“这是哪家女子在这里撒野?”
凌簇娇隐隐听到一些,弯了弯嘴角让□□的马慢步过去,待到了阶前也不下马,反而仰起头说:“吾乃是——”
“这位姑娘,”祝双打断了她的话,“你不是宫中之人还是要管住自己的双脚和你的马蹄,这后宫不是乱走的。”
凌簇娇愣了一下,扬声道:“我就是秀女!”
祝双凝神看了她一眼,“当真?”
“自然。”
“那好,”祝双喝令左右上前,“将这个以下犯上不知礼数规矩的贱婢拉下来拖下去重打二十大板,”又谓女史道,“勾去她的名字,取消她秀女的资格。”
凌簇娇未曾想她竟会如此行事,一时间愣怔着,就在她愣怔的时候宫中守卫便上前将她从马上扯了下来,力道之大只让她感觉从马上跌落一般,膝盖摔在地上疼得她几乎是立刻就白了脸。她本想扬起手中长鞭,可在她被从马上拽下的那一刻长鞭已经被缴,落地的那刻双手和肩膀被向后拉,她只得被迫跪在地上。
“你!你们放开我!”纵然浑身上下的疼痛几乎让她失去了言语的力气,但盛怒之下她还是要嚷嚷两句——“你们知道我是谁嘛!你们怎么敢这么对我!我、我让我父亲杀了你们这些狗奴才!”
岂料话音未落,左右架着她的两个“狗奴才”一人一脚踏上她的脊椎将她打平在地,又上来两个将她抬到行刑用的长凳上,再手脚麻利的地将她捆好,更有甚者往她口中塞了一个布团,这下她连说话的声音都不能发出,只得挣扎着“咿咿呀呀”乱喊。
从方才盛气凌人的劲装千金到现在被困在木凳上像烤乳猪般任人宰割不过用了一刹那的时间,众人还未从被她恫吓的惊吓中回过味来,此时却又被她狼狈的样子给逗笑了,出身名门的贵族的女子还会抬起广袖掩面侧身而笑,市井乡间的女子过分地纷纷捧腹,一时间女子们欢声交织成一片,笑语远播不止。
祝双此时才慢慢走下台阶,走到她面前。守卫恭谨地问道:“祝姑姑,是否开始行刑?”
凌簇娇瞪大眼睛看着祝双,似乎只要祝双说“行刑”她就要凤凰于飞挣脱束缚来要祝双的命。祝双看都不看她,淡淡道:“打,怎么不打,不过就先打个二十大板吧,打完了送出宫去,明白了吗?”
“嗯嗯依依呀!”意思是你们别过来,可她的意愿没有人听。就在她快要绝望地等着木板落下的时候,忽的听到一声断喝——“等等!”凌簇娇心中狂喜,终于有人来救我了!
祝双率领院中众人对来人规规矩矩地行了个大礼,高呼道:“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听到“皇后驾到”的消息凌簇娇是彻底绝望了,她之前是早就知道这个皇后向前为皇帝宠妃,她心道:既然是宠妃那必定是打压了不少宫嫔,自己本就是来夺宠的,她怎么会饶过我。俯首行礼的新进良家子们偷偷抬起一点头窥视当今皇后的模样,却都大失所望——因为皇后带着一块面纱进来,只露了一双盈盈水眸在外,其他什么都看不到。
瑶月没让人平身,只是先叫小莹起来,问道:“此次选秀的良家子们都到齐了吗?”小莹装模作样地翻了翻名册,佯着一副苦恼的样子,“算到齐了,也不算到齐了。”
“什么意思。”
小莹嘻嘻笑道:“娘娘,奴婢嘴笨,手上也只有这名词,说不清楚的,您不如问问祝双。”
瑶月看了看院中行刑的架势,佯装着责怪说:“这是要怎么?良家子们都是要成为主子,在大选前更是要好好护持,怎么这还要上刑?”
祝双起身回道:“回娘娘,这名女子可不是什么良家子,她私闯禁宫本就是死罪一条,只是奴婢不是宫正,奴婢只好先打她个几十大板的以示宫规威严。”
“是吗?”瑶月闲闲走过来。凌簇娇才看到满眼的金光闪烁口中的布团便被取了下来。高高在上的皇后打量了她几眼,发问道,“你不是秀女?长得倒还是颇有几分姿色。”
凌簇娇吃了这一连串的亏也不敢再傲然,耷拉着散乱的头发如同落地的凤凰耷拉着羽毛,她道,“回娘娘,奴婢是此次选秀的良家子,只是方才横马闯禁宫犯了宫规,姑姑便勾了我的名字,还请娘娘宽恕奴婢这一次。”
瑶月问道:“你是从哪里来的?”
凌簇娇一提自己的身世便挺直了腰板,朗朗道:“奴婢京畿人氏……”
“姓凌?”
“是!”
“原来如此,”瑶月笑了笑,吩咐左右,“名字就不用勾了,打也不用打了。”
小莹不甘心地道:“娘娘,就这般放过着女子吗?”
凌簇娇正得意的时候,忽听后宫之主徐徐道:“你们不是说宜春宫才收拾了大半的寝阁不足够此次的秀女居住吗?那剩下的寝阁便归她收拾了,权当惩罚。”
于是身娇肉贵的凌家小姐在免脱了一场杖刑之后提前沦为了宫婢。内宫的寝阁何其之大,不是她一双手可以收拾得完的,直至宵禁时,看着她劳作的内侍都换班去了,她趁机放下手中的东西往外搜寻——干了一天的活到现在都没有吃上一口饭,她都快饿晕了。
找着找着她忽然瞅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她牢牢记得今天那个给她好果子吃的大宫女祝双。只见祝双领着一个小黄门,那小黄门手中端着一个盖着绸布的小案,二人从月牙门跨进来,悄无声息地走进了一间半灭着灯的寝阁。
这么晚了,堂堂皇后身边的首席宫女偷偷摸摸地来这里做什么?凌簇娇一时好奇便尾随着过去,门扉关上内屋的灯亮起,她趴在窗下,将耳朵贴着墙根听着。
祝双自然是奉了瑶月的命令前来,好在白天那一场闹剧,沈容也泯然众人并不出众,不好的就是,瑶月没有看清顾朝曦让她照顾的这个女子到底是谁,只好深夜派祝双前来送信物。
沈容也是知书达礼的千金,对着祝双十分周到,祝双打量了她两眼,也觉得这个女子十分沉稳,是个可造之材。
祝双道:“姑娘请起,顾相生前既然答应了令兄就绝计不会食言,虽然顾相如今已不在人世,娘娘也会戴顾相护持姑娘的。”
沈容微微福了身,“谢姑姑,谢娘娘扶持。”
场面话说够了,也知道自己此次深夜前来不宜久留,祝双便开门见山,叫小黄门上前掀开那盖在小案上的绸布,那案上放着是一个小小的长木盒。她对沈容道:“沈姑娘,这是皇后娘娘让奴婢交给你的。”
沈容拿起那盒子,打开,里面俨然是一根雕琢精致做工精细的兰花玉簪,那玉簪簪身为润泽白玉,往上的雕花兰花头却是黄色,更兼触手温润,想来必是和田进贡的贡品价值不菲。
祝双道:“过几日便是大选,你且将这玉簪收好,不要轻易示人,等待那日大选戴在头上,娘娘自会知道你是谁。”
沈容连忙屈身谢礼,“贱婢何以配此国宝,多劳娘娘费心了。”
祝双扶她起来,细细看着她说,“姑娘,你且记得娘娘对你的恩惠,日后你封妃承宠切勿愧怍娘娘即可。”
沈容惶恐道:“姑姑这是说的什么话,贱婢其实这般忘恩负义的人,还请姑姑回去同娘娘说,贱婢此生都会铭记娘娘的恩惠,如若日后飞黄腾达,无论如何贱婢都会唯娘娘马首是瞻!”
祝双听她这么说也不再啰嗦了,又叮嘱了几句她与秀女们相处要谨记的话便转身出了门去。沈容将那簪子握在手中,琢磨了一会儿,决定放在自己枕头底下收好,之后也就灭了灯歇息了。
宜春宫又恢复了一片寂静,只有那墙根底下快要蹲麻的女子站起身,望着祝双离开的方向,冷冷地哼了一声。
大选前的几日,女史和有些资历的宫女负责教导参与选秀的宫女们一些宫规和礼仪,就在一天接着一天,枯燥的练习中,大选很快来临了。
大选前的一天晚上众秀女们各个夜不成寐,如今又是春华满园的时令,众人便商量着一起到院中赏花聊天,中宫知晓秀女们的心思也赐下了不少佳肴美食。众秀女谢恩之后坐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说开了来。
沈容性子温顺又自幼博览群书,颇有人缘,短短几天,不仅是乡野女子同她交好,就连出身名门书香门第之家的贵女也同她谈得来。今日聚众赏花,她便被围在中间,一群人谈东论西十分热闹。
秀女们大多三五个群围在一起说话,大概在那院中围了有三四堆,唯有一人形单影只寂寂无聊,宫女女史们看在眼中都全当没有看见。
凌簇娇听着众人的欢愉的声音只觉得刺耳无比,又看看自己身畔一个跟随的也无,想起不过几天前自己还是众星拱月的大小姐,心中不由暗火怒升。
忽的人群中有一人径直站起,身段玲珑、眉眼风流是个丰满艳丽的女子。她道:“大家快过来闻闻,这沈妹妹身上有一股子桂花香味,方才听沈妹妹说,她幼时偶然得了一盆桂花,竟是有百年之龄,那花一开方圆百里的花香都被压过去了,想来沈妹妹身上的花香也是这么来的!”
“真的么真的么?”、“快来快来,给我闻闻——”人群顿时沸腾起来,几乎所有的人都集中到了沈容那边。
沈容饶是沉稳也没见过这个场面,不由怪罪那女子道:“刘姐姐,你说你——”
那被称为“刘姐姐”的丰满女子掩口笑道,“这有什么,汉朝有皇帝趋羊临幸之事,你这身上的花香明天没准就把圣上迷住了,再出一个桂香封妃的典故才好呢——你们说是不是?”
众人依稀嗅到她身上的香气,也纷纷附和起来,这下院中的气氛便更为热烈了。
凌簇娇死死盯着人群中心的沈容,眸光一转,她露出笑自言自语道:“你就笑吧,看你能得意到几时!”然后转身朝宫舍而去。
次日清晨,大选之日,大宫女挨个房间叮嘱“穿上昨天发下去的宫装,梳鬟髻,身上不得佩戴杂佩,耳上不得戴耳坠……”
“姑姑姑姑!”突然有一扇房门大开,一个年貌甚小的宫女疾步跑了出来,手中捧着一件宫装,脸色仓皇。
大宫女皱了皱眉道:“你不在房中给小主更衣梳妆跑出来做什么?”
那小宫女捧起手中已经千疮百孔的宫装,面上早已吓得惨无人色,“姑姑,这衣裳不知给谁弄成这样了!”
大宫女接过一看,那宫装残破处带着边边角角毛絮,分明是被人蓄意撕坏。“这是哪位小主的衣裳?”
“是沈小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