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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三十三章 三千宠爱在一身(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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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家有嗣,前线大捷,皇上大赦天下!
天下大喜,但对于慕容府来说,最大的喜事却是因为瑶月的怀孕而得来的封赐——这是瑶月进宫三个月以来,慕容家收获最大的东西。
——慕容靖封安国公,夫人阮银红封一品诰命夫人,并赐黄金百两、白银千两、绢纱百匹及安国公府邸一座。
钱对于慕容靖没有什么用,他在意的是爵位。用钱买来的侯爵毕竟比不上天子钦赐的公爵金贵。
可是您怎么没想这个公爵是靠什么得来的呢?!充分了解自己父亲想法的慕容谨一脸萧索地从欢天喜地的人群中脱离,慢慢往自己的院落走。
“嘿!”等候已久的女孩从枝繁叶茂的大树后跳出,成功吓到了低垂着头不知在思索什么的安国公公子。
愣愣看着眼前一边咧嘴一边往下掉脂粉的脸,慕容谨连恼怒的力气都没有,只是避开她继续走。
“喂!慕容谨!”装淑女已经装不下去的叶贞玉只好提着裙摆追上去,一面追一面控诉对方对自己的冷落:“诶诶!我在这里等了你很久啊,你们又接圣旨接这么久,你们家真的是野鸡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慕容谨闻言立即顿足转身,差点撞上紧随其后的叶贞玉。
呀呀!你干什么?叶贞玉还没来得及叫,就被慕容谨脸上的阴沉脸色吓住了
她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出声:“你干什么突然脸色这么难看?生病了?”
看着眼前的女子,其实他在沉思,沉思了许久,他才压抑住了胸中的郁结之气。他道:“没什么,你是不是真的觉得我们慕容家的地位权势都是靠钱、靠裙带得来的?”
若是以往叶贞玉一定毫不犹豫地答“当然是了!”可现在……她又咽了口唾沫,含糊地说:“也没有,起码你不是嘛。”后面一句是真话。
慕容谨索性停住脚步,往前靠着一处假山,忽而眼中浮上一抹淡淡的讥色:“这么说,也不错……”
不错啊——如果当初不是用钱买了这“安国侯”的爵位,慕容家还不是继续垄断着丝绸之路和内陆的咽喉,据守一方而富甲天下;同样在今天,如果不是瑶月进宫、承欢、有妊,慕容家又怎么会有机会爵加一等?
可是这样的代价,未免有些龌龊……
叶贞玉见他又陷入沉思,忍不住出声道:“你到底是在想些什么?今天真的是大喜的日子,即使你家妹妹没有身怀龙嗣,那前线大捷、大燕统一天下指日可待也是很让人高兴的——你怎么一直沉着个脸啊?”
慕容谨挑了挑眼皮,淡淡道:“我自想我的,你自喜你的,你我有何相干?”
你!叶贞玉提醒自己要保持气度,只好道:“我关心你一下啊而已,我们是朋友——难道不应该互相关心?”
朋友?你那只眼睛看出我们是朋友?有一见面就要争吵甚至要动手的朋友吗?我可还记得你上次砸坏我的那一整套波斯图纹瓷器……慕容谨腹诽了一番却又觉得自己过于斤斤计较,也只好转移话题:“你是怎么进来的?”一定不是正门。
“后门啊,就是那个离顾公子住处很近的后门。”
后门,好。慕容谨在心里记下,等一会儿眼前这个麻烦的女子走了之后一定到后门去提醒看门扫地的平日里关好门,不要让闲杂人等随意进入——出随便,就是不要进!
慕容谨看她忍不住要说话,接着道:“你今天来找我干什么?”不会又是弹琴赋诗品茗吧?我又不是顾朝曦,你都做了不下几十遍这种对牛弹琴的事情,难道还有继续?
叶贞玉这回主动沉默,低头不语。
“还是纯粹来看朋友?”慕容谨见她少有的安静,再联想一下她刚刚说过的话,便如此说。
叶贞玉看了他一眼,垂头;过了一会儿,又抬起头又看了他一眼,又垂头;再过了一会儿——
“你现在是要干什么?”叶贞玉这种怨妇的表情加上重复的动作让慕容谨几乎是立即想到了李代桃僵、冒名顶替瑶月进宫的珑月,顿时有种头皮发麻地感觉。
“我只是想问你、问你……”叶贞玉支支吾吾地呢喃着。
“问什么?”慕容谨不耐烦了,他最见不得人婆婆妈妈的了。
叶贞玉深吸一口气,似乎是鼓足了勇气才一字一顿地说:“我想问你——你们为什么都不喜欢我?”
“我们?”
“嗯,你们——顾公子、你家妹妹……”叶贞玉一个一个地列数:“还有你。”
原来你知道我不喜欢你,我还以为你连自知之明都没有——可是慕容谨不知道,世间最可怕的不是没有自知之明,而是有了自知之明还毅然决然抱着必胜的决心勇往直前的人。这种人在战场上会是一个好士兵,会给敌方制造无数麻烦;而在交往中会是最难缠的狗皮膏药,想甩都甩不掉!
换做是往时慕容谨一定是要好好数落叶贞玉的“恶行”让她被吓跑而不敢再来慕容府,但是今天他心情也不好,没有数落人的精神。
慕容谨道:“你真想知道?”
叶贞玉看着他,一脸“当然”的神色。
慕容谨也深吸了一口气,正色道:“那你听好了!”
“其一,你绝爱朝曦却不知朝曦所爱为何!朝曦平日所用不过苎麻衣料,他从没有锦衣、亦没有玉带,你怎么会认为你一身绮罗能博他青睐?”当然你的装束的确很夺人眼球,大太阳光下亮闪闪一片,想忽视都难!
叶贞玉瞪大眼:可是……哪个高门大户的女子不是那么穿?
“其二,朝曦心性喜恬淡,若无特别之事就连瑶月也不会无端去打扰他!你,是怎么做的?”天天等在东林书院门口就算了,不时还登堂入室、扰乱课堂——送糕饼甜点?你是打算让顾朝曦怎么继续读书?
叶贞玉咬唇:不是说女追男隔层纱嘛?我只是觉得既然只是隔了层纱那就跟没有一样,没有区别,既然没有区别那就可以这么做……
“其三,你姓叶,叶氏自前朝累为书香世家,实是名门!”
“这有什么,不对吗?”其他的叶贞玉都可以理解,只是这一点,理解不了。会有人嫌弃高门?会吗?会吗?
不会吗?慕容谨抿了抿唇,皱着眉道:“朝曦不喜奢华,你好奢华;朝曦喜静,你自喧闹不已;朝曦潜心求学不喜与朝堂有勾连,你出身叶氏,名门之后,他自不会喜与你相交。”
这样啊……叶贞玉挫败地绞了绞衣角、放开、又绞了绞、又放开……
“你又干什么?”慕容谨真是受不了,他现在倒是宁愿她说话,也好过看她一副被人抛弃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始乱终弃呢。
“那你呢?”叶贞玉突然小声地冒出来一句。
“我?”慕容谨眉皱得更深了,不解。
叶贞玉忽然走到他面前,抬手在他眉间抚了抚,低下头只露出微微勾起的嘴角:“我现在想问你,你有什么不喜欢我的地方?”
“我……”慕容谨动了动唇,他的眼前呈现出烟罗红色的霞光——那是女子颊上胭脂的颜色。
锦衣我有,玉带我有,我没有喜静,高门更为我所求……
“我,似乎,没有……”没有不喜欢你的理由。
“真的?”
小髻猛然跳动在眼前,女子熠熠的眸光映在日薄西山的日光里,像雪中浓郁的梅香,芬芳扑鼻。
“当然是,”慕容谨愣了愣,慢慢道:“是真的。”
时间往回倒到正午,地点:西市甲一堂。
珑月好不容易求得有门道的宫人想办法让她出来,可是却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
她掂了掂手中的白玉小盒,深深吸气再缓缓吐气,往里走。自从她拿到这个胭脂之后她就有一种感觉,感觉这个胭脂一定不同寻常,所有才出宫找人验证。
甲一堂的东家姓贾,堂里大夫的医术和所卖药材的质量却不假。加上甲一堂开市几十年也算是在京城里有一个响当当的字号了。
珑月也是看中了甲一堂的金字招牌进去的,她觉着在这里应该是可以为手中的胭脂找到一个答案的。
可是,天违人所愿。珑月最终乘兴而进甲一堂却只能败兴从甲一堂出来。
怎么会不知道?珑月垂头丧气地想:若是连甲一堂都不知道,那还要什么地方可以知道?有,不也找不出来啊!
——“是有一个地方。”
珑月为这个声音所惊,抬起头,一个微笑着的男子径直坐在她面前的位置上。补充了刚才的话:“是有一个地方,可以解决姑娘为难之处。”
珑月愣愣地看着眼前仿佛有读心术的男子,微微摇摇头:“你是谁?我凭什么相信你?”
那个男子大约三十上下,英俊的脸上有着高于顾朝曦和燕临瑄的沧桑感,可这些岁月流经而遗下的痕迹却并没有折损他的容颜,更为他增添一份成熟稳重的气质。
男子微微笑:“在下号非衣。”
绯衣?珑月看了他身上的深绯衣袍,颔首,很合适啊。
“是这两个字。”非衣公子倒了些茶水出来,用手蘸着水在桌上划拉了两个字。
珑月侧着头看了一下,却觉得这是一个字。而且,号?
珑月道:“公子既然连姓名都不愿意透露,又怎么会有诚意?”她琢磨着时间差不多,起身就要走。
“我又没有诚意不要紧,要紧的是你想不想知道你手上的胭脂到底有什么玄机。
非衣公子轻飘飘一句话入耳,立刻让珑月顿住了离去的脚步。
非衣公子从座位上站起,走到她身边,轻轻说道:“你把这个小盒给我,我去帮你查清楚,然后再告诉你你想要的答案——如何?”
珑月看了看他,问道:“这个答案连名声赫赫的甲一堂都给不了我,你怎么又有本事给我?”
非衣公子依旧笑着:“其实这个答案并不难要,只是你要的方法不对。”他示意珑月拿出胭脂小盒,他指着小盒道:“一般宫廷所用的器皿都是要篆刻上记号的,甚至会篆刻上使用者所在寝宫的名号,不信姑娘可以仔细瞧一瞧。”
珑月只顾着胭脂的气味倒是真的没有十分注意这个盛胭脂的小盒,闻言她上下左右看看最后真的在小盒盖子的里面找到了“云华宫”几个字。
“甲一堂的大夫也有进皇宫入太医院的,很多老人对宫廷之物十分敏感。所以本来不难找的答案就变得不容易找了。”
珑月这回算是信了,却还是抛出了最后一个疑问:“就算你能够拿到我要的答案,那你又怎么给我?”深宫幽幽,无论是想出去还是想进来,肯定都不易!
“这个好办。”让珑月分外头疼的问题在非衣公子眼中却不是问题。他拿出一个单瓣的玉佩递给珑月:“每月逢双日紫宸门右门的守卫都是我的人,只要你在宵禁之前、天黑以后拿着这个玉佩给他们看,就可以让他们传递东西。”
珑月仍然觉得不可置信:“那么多,都是你的人?”
非衣公子笑得傲然:“明日就是双日,不如明日姑娘试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