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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九 恍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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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叶走到东方笙身边的时候,他仍然在寻找苏镜的人影。
“四公子?”她轻轻地开口,“你在找什么?”
东方笙的目光投注在她身上,脸上的神色愈见温柔,笑道:“红叶,你怎么来了?”
“有下人来说你的毒又发了。”她仔细的看了看他的眼睛,确认没有大碍之后,默默地低下了头,抱歉道,“对不起……”若不是因为她,韩烟就不会来,是她害了他。
东方笙握住了她的手,柔声道:“红叶,韩烟是韩烟,你是你,不要为他道歉。你可以治好我,不是么?”
她抽回手,避开他热切的眼神,道:“师兄他……没有对你怎样吧?”
东方笙愣了愣,不着痕迹的将双手放到身后,摇头笑道:“没有,因为我很幸运,有人出手救了我。”
“那是因为四公子平时做了很多好事啊。”她的称赞并无半分恭维的意思,而且,对于是谁救了他,一点也不好奇。
那是因为,她对他没有了解的兴趣吗?
东方笙的黑眸渐渐深了,开口道:“说起来也是奇遇,救我的人,竟然是潜龙谷的大公子苏镜。我们两家齐名于江湖,没想到第一次见面竟然是这样的情形。”
红叶正在拿药的手微微的抖了一下,突然间顿住了,像是忘了下一步要做什么。
“他好像认识韩烟。”东方笙看着她,慢慢道,“红叶,你也认识他吗?”
她想说不认识,可是她从来不会说谎,只好尴尬的沉默着。
东方笙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举步前行,声音里有一丝落寞:“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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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是她!
苏镜从绿柳的浓荫里微微侧身,看着那个冰蓝色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忡怔的眼神里仍然有着莫名的挣扎。
为什么要躲?他到底在心虚什么?明明是没有关系的女人了……
……真的没有关系了吗?看到她的那一瞬间,心里的欢喜和安稳又是从何而来?莫非他竟然一直是在想着她的?他只觉得头痛欲裂,怕是寒毒又要发作,寒气伤肺,这个春天又要咳上好几个月了。这都怪她,为什么不能好好的回天山?为什么要来杭州?为什么……要嫁给东方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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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水仙翻过身,静静的看着身边这个男人,他熟睡的脸,俊朗而温柔,褪去了醒时的散漫冷淡,此时就像孩子一般无邪。
苏镜回来的时候已经傍晚,神情有些异样,她从他身上嗅到了酒的味道,薄醉的他拉着她继续喝酒,却不知她的酒量名誉江南,纵然是三个男人也比不过。于是他醉得更厉害,微微眯着眼睛定定的看着她,突然拿起了筷子敲着青瓷的酒杯,击节而歌: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唱着唱着,突然的咳起来,一阵紧似一阵,连气都喘不过来。温水仙怕他有什么闪失,急忙来扶他,却被他狠狠的抱住,掌中的高温透过薄薄的春衫,传到了她的肌肤上。
她皱了皱眉,她不喜欢和喝醉的男人欢好,就算是他,也不能例外!
温水仙伸出手去推他,谁知他却只是将头埋到她的颈项,口中含糊不清的喃喃着:“为什么?为什么?……”
那声音,就像一只受伤的小兽愤怒而无措的低吟,刻进了她的心里。
为什么?她也想知道为什么!他终究还是在剧烈的咳嗽之后沉沉的睡去,温水仙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他们同车而游,同榻而眠,可是她却从未看清过他,她不是傻瓜,苏镜眼中看着的,怀中抱着的,都不是她!
《子衿》的末句是“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那个人,是谁?
她的眼中,突然升起一股怒气来,却又夹杂着久违的温柔,那是属于一种真正在爱着的女子的温柔,她决定了,不管那个人是谁,她江南第一美人温水仙,一定要嫁给苏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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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好痛!又宿醉了吗?
苏镜揉了揉隐隐作痛的眉心,从床上支起身来,已经是晌午时分,房间里没有人,温水仙呢?他仍然记得昨天晚上拉着她一起喝酒的情形,这女人,可真不是普通的利害。
胸臆间又传来不适,他轻轻的咳了两声,披衣起身。窗外,日色柔丽,隐隐有歌吹欢唱。
他……该不该去东方堡?
这想法突然间跳进脑海,一旦成型,便萦绕纠缠挥之不去。他原本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去的,但是既然见过了东方笙,那东方老爷子必然也知道他来了,若不去拜访,是不是太过不敬?虽然昨日他还想躲着她,可今日,他却又觉得,东方堡与潜龙谷的交情比躲着她的理由要重要的多,嗯,就是这样的,他要去东方堡,是为了东方鹏老爷子,决不是为了她!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出了客栈的门,朝着东方堡的方向而去。
人群里一个淡淡的人影闪过,虽然只是一身素衣掠过街角,他还是敏锐的捕捉到了,尚来不及细细思考,脚下已跟了过去。
只见纤弱的背影走进一家药铺,微笑着和老板攀谈,从伙计的手中接过过秤的药材,仍旧带着浅浅的微笑,寒暄告别,转身离去。
他怔怔的跟着她,原来,她竟是笑起来如此有风韵的女子,可是为什么在潜龙谷,在他身边的时候,从来没有这样的展颜相对?她在潜龙谷,没有在杭州开心吗?
红叶慢慢的拐进一条狭窄安静的巷子,突然站住了。
淡淡的声音传来:“苏镜,是你吗?”
他一愣,她竟有如斯功力,连踏雪寻梅都能听得出来?
她仿佛猜到了他的心思,道:“我自小学医,望闻问切是医者之根本。你身上的味道,我记得。”
听到她的话,苏镜的心突然漏跳了几拍,她与他曾经那样的肌肤相亲,浮光掠影的一瞬,竟然勾起了别样的销魂意味。他急忙定了定神,轻轻翻下女儿墙,落在她的面前。
见到那个轻衣舞风的男子,红叶的眼里,密密的浮上了一层水光。她抿着唇,轻轻道:“好久不见。”
“我并不是为你而来,只是刚好经过这里!”苏镜急忙分辨,犹豫了片刻又问:“听说,你要嫁给东方堡的四公子?”
“哎?”
这是什么表情?没理由全城的人都知道,就她不知道吧?她装成那样的不解究竟是想骗谁呢?他忍不住冷笑道:“东方笙也中了毒,你的‘醉芙蓉’终于有用武之地了,你不高兴吗?。”
“不……不是这样的,苏镜……”
“喔?那是怎样?”他挑了挑眉,全然不知话语已经变得尖刻,“东方笙和我可不一样,看来你不用什么‘朝夕’就可以得手了吧?你这么着急着让天下第一的‘醉芙蓉’派上用场,这么着急着要男人吗?早知道这样,当初我就敬谢不敏……”
“啪!”
她的手掌重重的掴在他的脸上,打断了他的冷笑。
苏镜顿时愣住了,愕然的看着她,红叶的眼里渐渐的充盈了泪光,初见他时的那种淡淡的欢喜消失了,一贯没有表情的脸上,此刻浮现的,是愤怒?是伤心?还是……对他的失望?这眼神就像一支利剑,倏然间刺穿他的胸口。
他是怎么了,他对女孩子从来都是温柔有礼,为什么此刻,竟然会对她说出这样刻薄的话来?
她动了动嘴唇,终究什么也没说,退后了两步,再也不看他一眼,转身离开。
那眼神……那眼神……是不再相信他,不想再见他吗?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他突然伸出手,将她用力的扯了回来,死死的按在墙上,强行的吻住她柔软的唇,辗转吸吮,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
好痛……他疯了吗?这里虽然没有人,可是几丈之外就是大街,他到底想做什么?
红叶急忙运气于掌,反手切在他的后颈,他终于放开了她,却弯下腰,靠着墙剧烈的咳了起来,一时间怎样也停不下来,脸色越来越苍白。
“苏镜?”她不忍心,重新趋近探向他的额头,好冷,就像北方的寒冰那样的冷!
她的手不及抽回便被紧紧地抓住,暗哑的声音从不断的咳声中断续的传出:
“不……不要……不要走……不要嫁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