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空》三生灵

7、简疏

　　人在空腹状态下较容易保持头脑的清醒，这是因为享用过食物后，全身血液会较多地集中于消化器官处，大脑供血不足，容易产生困倦感，相反的，空腹状态，大脑供血充足，因而会较平常更为清醒。
　　不是我闲着没事在分析生物……实在是……好饿啊……
　　我半阖着眼，脑子里过去的尽是些海鲜野味，如果知道死不死活不活还要饿肚子，我想我怎么也不会那么傻去再玩一次死亡游戏的！
　　浓浓的夜，落落月光，门外几许灯火也渐渐熄灭。
　　我一直都很怀疑，惊悚片玄疑片恐怖片为什么一直都喜欢将光线调得灰暗以至于黑暗。照说不缺那几个灯光钱，像是那些绿光红光也都是大大方方地随地乱打——没错，基本都是在“地上”打着的，所以说，这些画面的布置实在有些画蛇添足之感。
　　不过，看了几年的恐怖片后我算是领悟了。
　　这叫做商业互利。
　　怎么就要一片灰黑色调？
　　让你看不清楚，你看不清楚就要凑近看，使劲看，把眼睛瞪红了看——这样的最后结果就是，混了一个还算不错的近视加散光度数……
　　这怎么还不商业互利？
　　眼睛店的老板见了我就眉飞色舞了……
　　这黑暗的世界哟……
　　……等等，我又在这胡思乱想些什么？
　　好黑……
　　我的视力适应了这种入光度后，先前的一丝恐惧感也出去散步得不晓得回来了。
　　我往织音那里又看了一眼。
　　她盘腿打坐，闭目凝息。
　　我轻轻叹了口气。
　　这是武侠片还是灵异片来着？

　　肚子饿得睡不着……尽管貌似是不能睡的，但无聊的时候还是只有睡觉最容易打发时间么……
　　这时却见织音突地睁开了眼往紧闭的窗那里看去，金色的眸子在黑暗中格外突出。
　　我也跟着看了过去，却什么也没发现。
　　不，应该是有些什么……
　　黑色的雾从窗缝中流淌进来，若非仔细看，在这黑灯瞎火的屋子里是完全分辨不出的。
　　毛……感觉百来条毛毛虫在心里背后爬来爬去……
　　我方才抛到九霄云外的紧张恐惧感又从天上“啪”地一下砸了下来。
　　我忙又往织音那里看去，可是她老人家压根不理会我，只盯着那黑雾瞧！
　　喂喂，虽然我也做过鬼，但也不代表我不怕鬼怪啊！
　　……忽然觉得其实白无常还是有点可爱的……
　　只见那黑雾越积越多，越积越高，到了一人高度时，竟然渐渐散了！
　　浓雾之中现出个人形来！

　　简疏。
　　我在看到他的第一眼时就确定了他的身份。
　　只能是这个妖怪。

　　黑暗之中辨不清他的面貌，但身材算是一等一的，估计和我不相上下。
　　浓雾散去后，并没有如我所料的狐狸尾巴出现。
　　这是所谓的道行么？
　　织音只说简疏曾与“我”有过节，因而四处都在寻我命。
　　而织音自诩为妖魔慑祖的得意门生，却也难奈他何。
　　这样一个角色，长空那小子是怎么惹到的啊？
　　偏偏我没有法力，这不是任人鱼肉么？
　　丫的，死妖怪，离我远点！我不是你要找的臭和尚！
　　——当然，这句话在门牙那里敲了几下，还是走了回去。
　　我怎么知道妖怪的个性如何？要是我一句话没说完就被吞了，那还真是可以直接打个“HE”了哦……

　　简疏身旁的浓雾消散殆尽。
　　他开始打量起这个屋子了。
　　织音的眼睛没有离开过他半分。
　　我坐的塌其实正对着他。
　　而他却只是从容扫过我的方位。
　　看来——是看不到？
　　他却似乎笑了起来，用着有些慵懒的声音低低说道：“这种结界就想自保？长空和尚，你的法力变弱了吧？”
　　我靠！你戴隐形夜视镜啊？！有结界你都看得出来？！
　　……不过，他倒真说对了一点，织音的法力，的确是不及长空的。
　　这时他又发出索索声，似乎在空气中嗅触着什么。
　　我抓紧披风。
　　他抬起一只手，在自己面前扇了扇，笑道：“长空和尚，想不到你也变花了。这么浓的脂粉味，哪家的小姐能够让你也破了戒啊？”
　　我吃惊地看向织音，却见她沉下眼来，金色的瞳子似有杀机。
　　怎么？他的嗅觉并没有被遮蔽么？
　　之前织音欲言又止的事是什么？
　　结界有问题？

　　我心里忐忑，织音又是全身戒备的状态。
　　开始我还有些怀疑是不是织音在骗我，结界说不定根本没效果。但是看到她的身躯都难以控制地在颤抖，我明白那种恐惧不是装出来的……
　　那么，只能是简疏的法力过于高强了，织音的结界人家根本就不放在眼里。
　　简疏的声音有种柔若无骨的形态，进了人耳中能把人的心都给说酥了：“我说长空和尚啊，你何必如此躲躲藏藏呢？我们这么许久没见了，你看看，上次你用法杖在我胸口刺的这个伤口都已经长好了呢。”
　　说着的时候倒还真的把衣服给解开来，露出一片白玉般的肌肤。
　　我脸不免热了热。
　　夜色中这种洁白还真是……让人有些遐想啊……
　　我忙晃了晃脑袋，丫的！老子这是在想什么呢！我饿昏了把他当馒头了吧？
　　简疏左右看了一下，也不晓得把衣服系好，实在有碍观瞻啊。
　　说时迟那时快——
　　我才眨了一下眼，下一秒就发现原本站在正中的简疏竟凭空消失了！
　　这是……怎么回事？！
　　旁边一声轻叫，却是隐忍的女子之声——织音！
　　我忙看了过去！
　　不知什么时候简疏竟然已经到了床边，一手正掐着织音的脖子！
　　我张大着嘴，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动作。
　　不是说张了结界吗？！
　　不是说他看不到我们吗？！
　　不是说只要不出声就会没事吗？！
　　简疏的笑声很是不屑：“结界固然是起了作用，我也确实看不见你在哪儿……但是，长空和尚，你的确不该带一个女人上路……女人的气味，尤其是这种脏东西的气味，再怎么好的胭脂再怎么完美的结界，都难以遮盖！”
　　我愣了。
　　微弱的光线中好似看到织音脸上隐隐晶莹……
　　真的愣了。
　　她方才想说的，会是这事吗？
　　也就是说，结界最多只保得了我，却难保住她？！

　　“是要我杀了她破结界，还是你自己出来呢？长空和尚，你决定吧。”
　　简疏轻松悠闲地说着，仿佛手下的，只是一个稻草人。
　　我不知道心里那种滚滚的翻动是怒火还是其他的什么，我攥紧了拳，指甲深陷进手心中，也难以克制内心的汹涌。
　　眼前蒙上一层水气。
　　不是泪。
　　而是别的什么……
　　我顿悟……
　　居然，我看见了眼前的一层薄雾，在榻子周围形成一个完整的防护——结界？！
　　方才还一点都看不到，为何此时却看得如此清晰？！
　　不是说失了忆之后就没有法力了吗？
　　那这是什么？

　　简疏却没有这么好的脾气等我缓过神来，他从鼻息中冷哼出声：“长空和尚，今晚要是这个女子丧了命，功德本上是要算你的帐的！你可别忘了——！”
　　我见到他指尖散发出道道冷光，一声呼喊便不受控制地冲出口来：“住手——！”
　　轻微的“刷拉”声……
　　结界……破了……
　　简疏慢慢回过头来，此时却像是满室的月光都落在了他身上，将他的每一个细节都勾勒得淋漓尽致……
　　琉璃般透明的面庞，淡柳眉下一双水漾笑眼，愣是能把人的魂勾去九成，剩下那一成，则在他弯月般柔润的嘴角边化作虚无……
　　乖乖……好个狐狸……精！
　　简疏笑道：“终于肯自己出来了？”
　　我才觉察到目前的局势……似乎……十分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