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空》三生灵

3、左佛右魔

　　这个世界肯定疯了……
　　要不是这个世界疯了，就是我疯了……
　　可是我死了，所以不应该是我疯了……所以还是这个世界疯了……
　　疯了才会让我来个免费时空旅行了……
　　我的脑子暂时处于当机状态，天生以小强般顽强的适应力著称的司马少爷我，真的……傻了。
　　织音扯着我的袖子往前走，而掠虎时不时回头来瞪我一眼，让我总有个感觉：这个身体的主人一定是欠了他不少钱……
　　入城门的时候，守城的士兵眼神颇为怪异地从我身上扫过。我回看过去，只觉得一团黑雾笼罩，辨不清他的模样。
　　我揉了揉眼，别处是阳光灿烂，又转头去看那士兵，依然黑雾缠绕。
　　我的背脊顿时发寒……
　　织音在递交身份牌，我扯了扯她的袖子，她回头笑道：“怎么了？”
　　我往旁边努努嘴，织音看了过去，又回头过来：“怎么了？”
　　我眨了眨眼：“你……没看到？”
　　她又看了过去，回头过来还是那句话：“怎么了？”
　　我伸出食指，往那边指了指，只听见那边一声粗吼：“死和尚！指什么啊你？！”
　　吓了我一跳！忙把手缩了回来。织音又拿出包袱来给士兵检查，也没再看我。
　　我只尽量不往那边一片阴森的地方看。
　　“长空，你的身份牌呢？”
　　织音这么问的时候我正闭目调息，黑暗中她的声音竟然是如此熟悉，并且——让我胆寒……
　　我忙睁开了眼睛，还是那个蒙着黑纱的女孩，旁边还是那个彪壮的大汉。
　　没错啊……我是第一次见他们……
　　那么这种奇怪的感觉由何而来？
　　我发着愣，掠虎就长臂一伸，从我腰间扯了个东西过去，丢到士兵手中。
　　“长空？”
　　把关的士兵念到，我忙应了声是。
　　收好名牌，卷好包袱，我急急地跟在他们俩人身后，离开了这个诡异的城门。

　　我扯住织音的袖子说道：“你刚才真的什么也没看见？”
　　手臂一阵麻痛，我忙松了开来，只见掠虎正怒目相向。可是，又没有身体上的碰触，方才的麻痛感缘何而来？
　　心里的疑惑还在扩张。
　　织音回头望着掠虎许久，然后转过头来，慢慢摘下斗笠来。
　　不是十分出色的面容，对于见过无数美人的我来说，织音长的不是最美的那个，也不是最有特色的那个，但那澄清的眸子，却是隐隐折射出金色的光辉，一张小巧的脸蛋，精致的五官，偏偏就是一双眼睛，将上天的光芒都掩盖了去。
　　织音勾起嘴角来：“怎么？长空，又看呆了？”
　　我回过神来，有些尴尬。
　　织音却又说道：“我这流金妖瞳，也只有对你用了，才算合了它的价值呢。”
　　我张大双眼，不明所以。
　　织音看着我，掩嘴笑了：“明明是这世间一等一的降妖僧，想不到还是六根未净呢。我说，长空，不如还了俗，和我天下游完去吧？”
　　我摸了摸脑袋。
　　原来不是光头……是和尚……方才明明听到守城士兵也这么喊，却没往心里去。
　　想不到啊想不到，我堂堂司马长西，穿越过来还做了个和尚！
　　什么叫欲哭无泪？我这就是标准模板了！
　　织音却错把我的沉默当作了为难，悻悻道：“我知道，你又要说，你那冷血师父不肯放你了……可是，长空，你明明就已经出师了，降妖一事，非得以和尚的身份来做么？”
　　只可惜，她说的这么多我都没听懂。我只好安静地回看她。
　　她似是大为失望，低头望着路面许久。
　　掠虎咳了声。
　　她才抬起头来，笑得艳丽而阳光璀璨：“我们先找间客栈住下来吧。”

　　一个和尚去住客栈……电视电影小说上面看来是没有什么稀奇的，但是，当我就是那个住客栈的角儿的时候，这事情……怎么就这么……怪异呢？
　　歪头考虑良久，决定无视周遭人的眼光议论，跟在织音身后，尽量仰着头，男子汉大丈夫，不就是出了家么？还是要挺起腰杆儿做人不是？
　　“客官，就剩两间上房了。您看是不是可以凑合一宿？”
　　织音面纱下看不清她的表情——也不知为何她要一直戴着这累赘的玩意儿，难道是装酷装上瘾就像我当初大冬天也只是一件紧身背心那样？
　　织音声音压得低沉了些，她说道：“那就麻烦您了。”
　　一边的掠虎大手往桌上一扣，移开时，桌面一锭银子泛着哑光诱人得很。
　　掌柜的被吓到了，忙摆手道：“客官，用不着这么多银子……”
　　织音勾了勾手指，示意他靠近说话。
　　她轻轻说道：“这些银子，还有问你话的意思。最近绝云城里，是不是出了些怪事？”
　　掌柜了闻言脸色大变，左右张望了番，才小声回了一番话。我听得不真切，只觉得隐约听到什么“狐狸”、“符咒”之类的字眼。
　　玄玄秘秘的，搞什么呀。
　　他们嘀嘀咕咕了好长一阵，我嫌无聊便回身往客栈里打量了番。
　　诺大的堂子，规整的布局，现在是傍晚，来吃饭的人也不少，熙熙攘攘坐满了半个堂子。不是三五星级的饭店，还是凑合着过吧，谁叫我被人落了单呢？还好死不死被落在了这个诡异的年代……想起《寻秦记》来，啧啧，可惜老子文科倍儿烂！要不怎么也可以在历史上随便靠预言几句混个锦衣玉食么……唉，现在呢？身份是个死和尚，腰包里没几个碎银子，还要跟着一个小女孩开房间……我知道这话有歧义，别理我，我郁闷……
　　……等等，今天眼睛状态是不怎么样啊……怎么还是朦朦胧胧的一片？
　　我用力摇了摇头，使劲闭眼，然后睁眼……二楼角落那里，一团青色的烟雾却没有消散的迹象。
　　我五点零的视力，不会穿个越就到了零点五吧？
　　我看向别处，夕阳落落洒进，堂子里满满的金辉，连靠窗的桌子上有几个钉子我都看得一清二楚。
　　心寒了十度。
　　和刚才城门那里的情况又是一样的？
　　左手是佛，右手是魔。
　　我的身体的名字是长空。
　　……究竟，有着怎样的秘密在里面？

　　两间上房，两男一女，按说是人都知道应该怎么“合理分配”不是？
　　可是可是——
　　“为什么我们要一间啊？！”
　　我抱头痛苦大叫，难以接受眼前的事实。
　　掠虎把包袱放在桌子上，然后冷冷说道：“织音，我就在隔壁房间，有事叫我。”
　　织音挥了挥手，声音里有些不耐：“好啦好啦，就你事儿妈。”
　　我傻傻地看着掠虎出去了，织音走过去把门关上了。
　　然后转过身来，脸上是满满的笑容。
　　……不是我纯洁，但现在的局势，也发展得太快了吧？！
　　我吞了口口水，问道：“为什么不是我和掠虎一间？”
　　织音嘴角向上弯起个月牙般柔滑的弧度：“怎么？长空？你不愿意和我一间么？”
　　我向后退了两步，怎么就有种被大灰狼盯上的小白兔的感觉呢？
　　“男女授受不亲……不是么？”我在脑子里搜索出这句电视电影中使用频率最高的话来，忙丢出口来，“而且，我是出家人，这样……是不对的……”
　　织音的表情在后半句话的时候才变了变，她苦笑道：“你总是这个理由，不累么？”
　　我没有明白她的意思，只好望着她。
　　她在床上坐了下来。
　　“我睡床，你睡塌，没有被子，只好委屈你盖我的披风了。”
　　啊？
　　我不解：“为什么一定要我们一间？”
　　织音冷笑道：“长空，你的封印破了，现在是招妖鬼的体质，除了我，谁还能保你？”
　　她每个字都说得很清楚，但这话连起来，我就听得云里雾里了。
　　封印？招妖鬼？
　　我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左边握起了佛，右边握起了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