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三月下扬州》七*瞳

4、04

　　第二天是卫空流叫她起床的。
　　她其实根本就一夜未眠，何须他来叫喊。
　　她洗漱好走到屋外，卫空流还是在笑，只不过眼睛红红的像是一夜没睡，看看自己，也是一个大大的黑框框。
　　苦笑。
　　就要说再见了呢。夏衣冥自己明明还是十二岁的小孩子，却比两年前的自己成熟了不知道多少。
　　卫空流笑一笑，牵起她的手:“我们要上路了。”
　　夏衣冥用另一只手揉揉眼睛，被卫空流拉着走到门口，回头看了眼依旧平静的屋子，心想，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回来。
　　一路上马车颠簸，摇的她昏昏欲睡，一天到晚就在睡觉，每日三餐由卫空流叫醒她，半睡半醒的吃完，倒下去又睡着了。
　　到达蜀山门口时，夏衣冥依旧没有睡醒。
　　睡眼蓬松的任由卫空流整理睡的乱七八糟的衣裳，系腰带的时候夏衣冥低头看着半蹲着系腰带的卫空流，嘟嘟囔囔的说了什么，伸出胳膊把近在咫尺的卫空流的脑袋抱在怀里。
　　她能感受到卫空流一瞬间的僵硬，还有慢慢放松的身体。
　　卫空流的手慢慢的抱住他瘦小的腰。
　　夏衣冥眼中有不舍：“空流哥，你要来看我。”
　　卫空流闭着眼睛闻着她身上淡淡的体香，勾起了嘴角，抱的更紧了：“傻丫头，又不是回不了家，以后会经常见的，不要这么多愁善感。”
　　“恩。空流哥，你永远是我的好哥哥！”夏衣冥露出大大的笑容。
　　卫空流的身体却再一次僵了。

　　蜀山看门的却正好依旧是那两位蜀山弟子，见到他们愣愣，又露出笑容：“两位师傅，好久不见。”
　　蜀山弟子看上去与两年前一点样子也没变，依旧懒洋洋的站在那里眯着眼睛晒太阳，看见他两也不吃惊，笑一笑拱拱拳。
　　“正好现在是招弟子的时候，你和我来吧。”其中一位眉间一颗火红的朱砂痣，向她点点头示意和他走。
　　夏衣冥点头和他走了几步，反头发现卫空流没有跟着自己走，小跑几步扯扯卫空流的衣袖。
　　卫空流习惯性的揉揉她的额发：“我不是来拜师的，自然不能和你一起去。”
　　夏衣冥瘪瘪嘴：“那，你也拜入蜀山嘛。”
　　卫空流神情一顿，揉着她额发的手不自觉的停了下来。
　　夏衣冥疑惑的抬头看他，却看见他有些古怪的表情。
　　卫空流连忙调节好自己的神情，又微笑：“傻瓜，我有自己的事情，而且我会经常来看你的啊。”
　　夏衣冥摸摸头想想，也对，这样自己也太自私了，干爹说过自私不好的。
　　她摸摸头，空流哥怎么了，怎么对蜀山这么大反应。

　　那位蜀山弟子在叫她，她连忙跟上蜀山弟子，边小跑边反头挥手喊“再见”。

　　卫空流看着夏衣冥跑几步摔一跤跑几步摔一跤的傻样子，不自禁的笑了，然后转身离去的一瞬间，眼中闪过一丝特别。

　　“这里好大哦——”夏衣冥左看看右看看。
　　“这里只是招生大殿而已。”眉间有颗嫣红朱砂痣的男子笑的和清风般：“我是朱砂，是现在大部分新入门弟子的师叔级别的人。”
　　夏衣冥觉得有点奇怪：“为什么是大部分新入门弟子？”
　　“现在的新招入弟子并不拜师的。要先统一去学习，等过了半年才会举行拜师大会，那时候就可以拜师。你找好师傅，若是他肯收你这个徒弟，便会亲手帮你在发髻上系好彩绳。现在按辈分，八位长老是101代弟子，掌门以及掌门师兄南无掌门师弟蒲绫是102代弟子，我以及其他几位是103代弟子。现在八位长老早就不收徒了，只有极个别天资极好的弟子才会被我师父他们收去。哦对了，我是拜在南无世尊下，他一共收了三名弟子，而蒲绫天尊收了两名弟子。其他资质并不极好的弟子，就拜在我们这一辈的门下了。”朱砂说完，带着笑意的说：“希望你能有幸当我的小师妹。”
　　夏衣冥想想，点点头，又摇摇头：“恩……我很笨的，做什么都一般般，肯定没有那么厉害。”
　　“没有人是笨蛋，只不过是认真不认真而已的事情。”朱砂蹲下与并无长高的她平时，白皙的指尖轻点着她左眼角下的痣：“你看，你有泪痣。有泪痣的人都是聪明绝顶的。你叫什么名字？”朱砂清秀的脸并不绝美，却有让人如沐清风般的舒服。
　　夏衣冥摸摸自己的泪痣，心道没想到一颗痣就能看出这么多，口中说：“我叫夏衣冥，夏天的夏，衣裳的衣，冥想的冥。”
　　朱砂脑海里闪过一丝什么。
　　夏衣冥？好耳熟的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说过——
　　没等他细想，夏衣冥就跑到别的地方开始东摸摸西摸摸。
　　他只能跑过去制止：“诶——那是祖石——不能碰——”
　　夏衣冥只能放下手。
　　朱砂叹了口气：“你跟我走吧。我给你安排好了房间。”

　　往右边拐，走过一道长长的走廊，到转角处，是别有一番天地。
　　开满鲜花的喷泉。
　　正方形的环形走廊包围着中央的花园与喷水池，涂了漆的桃木柱子支撑着精致的走廊顶，随便推开一间房的房门都有很大的空间，可以同时住下五人，中央是一张漆黑的木桌，还有椅子，在桌上摆了一套精致的紫砂茶具，左右两旁还有两道屏风，把房间格成三部分。
　　“现在还是刚刚开始报名的时候，所以房间比较多空余。你是打算一个人住还是和别的弟子一起？”朱砂走上前问她。
　　“当然是一起啦。”夏衣冥摸摸自己圆滚滚的发髻，吐吐舌头，心道，在村里不敢和别人玩耍，在这里没有妖怪好不容易可以随心所欲交朋友了，一个人住哪里能体会到热闹。
　　朱砂环顾下，发现好像有人住过的痕迹，细一回想：“正好，这个房间已经住了一个女孩子，蛮容易相处的，你就住在这一间吧。去放好行李，两个时辰后我来接你。”
　　夏衣冥允诺好，等朱砂一关门，就扑向软绵绵的床。

　　此时的朱砂正紧缩双眉，坐在自己的书桌上，一直在回想：“夏衣冥……夏衣冥……到底是在哪里听过呢……”
　　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他猛地拍桌，一张上好木桌瞬间化为粉末：“难道是她？！”仔细想想，那眉，那眼，确实有几分相似，只不过还小，还并不是特别明显。
　　他慌张的推开门，直接御剑而行。
　　他慌慌张张，一路上碰上很多熟识的人和他打招呼也不理，口上念念叨叨的：“终于等到了……终于等到了……”

　　“……她来了！！”
　　“不用多说。我知道，她一进入蜀山的时候我就微观到了。她终于来了……”坐在暗处的人轻声呢喃到。
　　半响，那人转过身，露出了一张清冷的绝世的脸：“你下去吧。”
　　朱砂恭敬的说：“是。”随后退去。
　　那人起身走到床边，微观夏衣冥，她正笑得欢，把房间里的翠玉花瓶捧在怀里玩来玩去。
　　一袭阳光打在那人肩头，照亮他的一袭白衣和半张绝美的脸。
　　“……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