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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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顾闵之披着一身晨露，十分颓废的回了房间。
昨天晚上的那一出，让他相当受到打击。
云苏是个女鬼啊……他为什么会……顾闵之使劲捶了下头，为难的按着额头，这要怎么办？难道他要对她负责吗？
可就算他要负责，他要怎么负责？冥婚？
天……
顾闵之头疼的推开房门，他觉得他需要好好睡一觉……推开的手在瞬间顿住，顾闵之觉得血气又噌噌噌的冒了上来，云苏仍裹着昨晚那件薄纱蜷缩在圈椅中，头微斜，露出弧度优美的颈子，睡的正沉。
顾闵之站在门口进退不得，长廊尽头传来细微的说话声音，他心中一惊，连忙跳进来将门关好，想了想，又绕过圈椅，把半敞的窗户关紧。
“嗯……天亮了吗？”云苏按着有些酸痛的脖子睁开双眼，正好与顾闵之的目光装个正着，云苏一愣，这才想起昨天晚上因为引诱顾闵之不成，再加上被青鸾告知自己还有一天的时间，否则就会消失，一时心情抑郁，就在圈椅上坐了下来，没想到竟然睡着了。
云苏动了动僵硬的身体，还未开口，就见顾闵之侧着头将一旁的外衫兜头扔在她的身上，低声道，“穿上。”
见云苏听话的将衣服穿好，顾闵之松了口气，开口，“我觉得有些话应该说清楚。”
云苏点点头，“好，你说。”
顾闵之略有烦躁的挠挠头，道，“云苏，我知道你本性善良，否则我一区区人类，现在也不会安然无恙的站在这里。可是云苏，你有没有想过，我还有我的人生，我有大好的前途，我还没有金榜题名，还没有回报父母的养育之恩，还没有娶妻生子……虽然我很想帮助你，但是云苏，我并不想死。我不明白你口中的那个仙姐姐为什么说只有我才能帮你，世上有那么多的人，难道只有我才可以吗？至于昨天晚上的事……我只能说我很抱歉，如果有来生，我一定会娶你的。”
“来生？”云苏喃喃重复着，随即嗤笑一声，“闵之，如果得不到你的精气，我就会消失，你明白消失的意义吗？”云苏捂住眼睛，“闵之，我没有来生。”
顾闵之不想云苏说出这样一番话，一时有些局促，“云苏……”
“不要可怜我。”云苏从圈椅上起身，背对着顾闵之一步步朝门口走去，“闵之，我不需要你可怜我。”
从以前开始，顾闵之就不是个能狠得下心来的人，所以当云苏单薄的背影走出房门时，他其实是有些后悔的。
云苏说她没有来世时的悲伤他无法忽略，心脏上似乎有一只手在缓缓收紧，令他有些喘不上气来。
顾闵之按住胸口，暗暗告诉自己，他做的决定没有错，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只是做了一件对的事，云苏只是个不知从哪里来的女鬼，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都没有……
对……什么都没有，就算她消失也……
顾闵之深吸一口气，胸口处有钝钝的疼。
“唉，我说闵之，你和云苏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那天我说你还不承认，要不是昨天晚上被我撞见，你还想瞒到什么时候？”江侓言大摇大摆的推门进来，然后在椅子上坐下，“闵之你真是不够朋友，告诉我又怎么样，我又不会和你争。”
“不过，你怎么没收拾东西？难道是云苏自己走吗？”江侓言奇怪的看着一旁发愣的顾闵之，“难道你不和她一块吗？”
顾闵之皱眉，略略转头，“你说云苏要离开书院？”
“难道云苏没和你说吗？我刚才从院士那里出来，见到云苏去向院士请辞，说要走呢。”江侓言拍拍顾闵之的肩膀，好奇的凑到他身边，“难道你和云苏吵架了？所以她才要走？这一走可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呢，我听说卓学士的女儿远嫁边塞，那么远，以后见面可就不容易了，闵之，难道你就不去挽留一下？”
顾闵之低头坐着，并不说话，江侓言耸了耸肩，想必是害羞呢，反正该说的他都说了，之后该怎么办就是闵之自己的事了……想到这里，江侓言吹了声口哨，又大摇大摆的离开了。
夜幕降临，流萤纷飞，顾闵之在云苏住的院子外停住了脚步。
院子里有一颗长了百年的梧桐，树下放了一张石桌与几个石凳，云苏穿着来时的那件浅紫色衣衫，黑色的长发未束，略有凌乱的披在肩上，似是听到了声音，她侧头望了过来，见是顾闵之，唇角一勾，“怎么，你改变主意了吗？”
“那个……”顾闵之抿唇，“听说你要离开书院了？”
云苏笑，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她缓步朝他走了过来，“闵之，我想过了，你说的不错，你有你的人生与抱负，为了成全我而丢掉性命，有点头脑的人都不会同意吧，更何况我是个女鬼，而且我们之前也从未相识……”
拖曳在地的浅紫色广袖变得有些透明，顾闵之揉揉眼睛，发现自己并没有看错，就连云苏的脸也变得透明起来，他急急握住云苏的肩膀，“云苏，你这是怎么了？！”
云苏抬眼看着他，手指攀上他的脸颊，“闵之，不管怎么样，这段日子都谢谢你。”云苏踮起脚尖，与他额头相对，“闵之，忘记我吧……”
“云苏！”顾闵之伸手一抓，手掌从云苏的身体中穿了过去，云苏的身影如水波般产生一道道细纹，一点点模糊了她的五官，云苏张开手，微风一过，她整个人像烟一般消散在顾闵之面前。
“云苏！”顾闵之上前了两步，不敢相信云苏就这么消失在了他的面前，难道她说的离开书院就是指的这个？
她消失了他应该高兴才对，他逃过一劫，他不用死了，他可以继续他的抱负，他可以光耀门楣，他可以迎娶娇妻，他可以……
顾闵之按住额头，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云苏的温暖，明明应该高兴的事，为什么他却高兴不起来？
院中的梧桐树下突然升起一股袅袅的青烟，青鸾从雾中现身，扫了一眼只剩顾闵之的院子，摇头，“唉，果然跟姑娘说的一样，云苏真的选择了自己消失。”
听到声音，顾闵之猛地抬头，疾步走到青鸾面前抓住他，“你说的是真的？云苏真的消失了？”
青鸾被他抓的很疼，挣扎了几下，“你抓疼我了！”
“你告诉我，云苏是不是真的消失了？”顾闵之紧紧盯着青鸾，青鸾被他的目光吓到，下意识的想要遁走，猛地又想到之前姑娘说的话，于是做出一副神秘的样子，“你还想见到云苏吗？”
青鸾从顾闵之的手中挣脱，身子漂浮在半空中，背后弥漫起一片青色的烟雾，他对他伸出手，“如果你还想见到她，那么就跟我来吧。”
这是一间相当诡异的屋子。
大红的薄纱帷幔无风自动，往里望去，尽头是一张全黑的软塌。
榻上有一人，火红的珠光绸裙拖曳下榻，漆黑的长发披散在白皙的肩头上，一双魅惑的眼眸半瞌，极尽妖媚。
顾闵之跟着青鸾穿过烟雾，到达的就是这样一个地方。
榻上的女子撑起身子，雪白的足落地，像是知道顾闵之会来一样，“果然是来了。”
“姑娘。”青鸾跳着扑到女子怀里，蹭了蹭，“真的是和姑娘说的一样，云苏消失了。”
“嗯。”女子摸摸青鸾的头，然后转向顾闵之，“顾公子，小女子尔婳，这里——是可以实现任何愿望的地方。”
“你的愿望是再见到云苏吗？”尔婳托腮看着他，眼睛里有些玩味，“还是其他的什么？”
顾闵之闻言震惊，“我曾听人说有个可以实现任何愿望的地方，但是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难道就是这里？”
尔婳不置可否，微微挥手，“来，告诉我你的愿望，我将帮你实现。”
顾闵之却沉默了下来，尔婳淡淡笑着，并不催促。
过了良久，顾闵之深吸一口气，“云苏的愿望就是我的愿望。”
“哦？”尔婳来了精神，“你确定吗？机会可就只有这一次，而且你知道云苏的愿望是什么吗？”
“是，我确定。”顾闵之的眼神十分坚定，“不管云苏的愿望是什么，这就是我的愿望。”
“那好。”尔婳拢了拢耳边的碎发，姿态慵懒的又靠回了软塌，“既然你已经确定，那么你所要付出的代价就是——等待。”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