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骨》白噪声

12、章12·暴雨

　　焦想回忆着白天的事情，心绪烦杂。叶青山和方染之间的事，他也不好说什么，他也没有立场来说些什么。他倒是觉得叶青山肯定会对方染很好，但却也无法确定，叶青山就是属于方染的那个对的人。
　　更让他烦恼的是季嘉明的问题。叶青山几乎就已经宣布了复活的不可能。但焦想还是没有什么实感。季嘉明就在那里呢？白天还和自己说过话，还笑盈盈地看着自己干活。
　　但是有一天，这样的季嘉明会消失……
　　焦想不知道自己要如何承受这个。

　　他辗转反侧。窗外的雨声一直没有停歇，反而还渐渐增大了。焦想终于意识模糊起来。
　　正在半梦半醒之间，他只觉得有什么声音由远及近，汹涌而来好像什么不祥的预兆。
　　“焦想！不好了！”
　　房门霍地敞开了，狂风挟着暴雨卷进房间。焦想猛地坐了起来，大口喘着气。
　　一道闪电劈下来，浑身湿透了的叶青山站在门口：“方染跑出去了！”
　　焦想连忙下了床，只来得及穿上鞋子，就跟着叶青山匆匆冲进雨里。隆隆的雷声响彻山野。
　　叶青山拿了两支手电，他们一起去找人。
　　今天晚上，叶青山一直没睡，他总是想着方染的事情。他想去道个歉，却一直犹豫不决，加上雨势愈来愈大，他只好心情低落地透过窗户一直看着方染和季嘉明的房间。
　　结果，就在狂风暴雨开始的时候，方染的房门开了。
　　叶青山有些惊讶地从自己的房间里看着，只见那个人只在门口站了一下，就向外冲了出去。他甚至没有穿鞋，光着脚踩在地上捡起大朵的水花。
　　叶青山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看到的事情。
　　方染还是季嘉明，一个冷静自持，一个听话老实，无论哪个都不像是会在雨夜里赤脚狂奔的人。
　　等他醒悟过来，匆匆跑进院子，只看到在院落之外中那影子一闪而过，紧接着就消失在漆黑的雨幕中。

　　当务之急是把方染找回来。
　　叶青山和焦想匆匆向山下奔去，沿途大吼着方染和季嘉明的名字。
　　“要不要分头去找？”焦想大声问叶青山。
　　叶青山向他连连摆手：“不行！这么大的雨太危险了！方染他们可能去竹林了！我们去那边找！”
　　雨水沿着公路汇聚成小溪，却有更多的水从天上倾盆而下，砸在人的手上脸上，都有点疼。光线很暗，除了手电的光柱照亮的小小方寸，四周是全然的黑暗。
　　焦想没走出多远就有些迷失方向了，这里与城市里的夜晚一点也不一样。四周没有任何人造的光线，在大雨滂沱的夜里，没有星星，没有月亮。天与地没了界限，到处都是一样。
　　叶青山跑在前面，到了竹林的入口处，他观察到确实有些凌乱的脚印。那痕迹已经被雨水冲的散开了一些，如果再晚点，恐怕就看不出什么了。
　　他回头对焦想打手势，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竹林里雨水小了些，但是雨声更大，雨水落在竹叶上的声音，打在竹杆上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喧哗鼓噪，让焦想的心也禁不住越跳越快。
　　周围能见度很低，看不出有什么东西。但是在他的想象中，竹林从各个方向向远方延伸出去，而在这片土地之下，又不知道埋着多少个方染身上那样的恶鬼。
　　他感到了雨水刺骨的冰冷。

　　“啊！！！”
　　突然，前方的叶青山大叫了一声！
　　焦想急忙紧赶两步，与对方并肩而立。在手电昏黄摇曳的光线笼罩下，方染躺在一片泥水之中，双眼紧闭。他只穿了一件单衣，赤足，脸上毫无血色。
　　叶青山愣了很短的一瞬，然后就踉跄着扑了上去。他有些粗鲁地把方染拉进自己的怀中，使劲揉搓着对方惨白的面颊，然后又慌张地将他冰凉的手塞进自己怀里。
　　另一个人也焦急地凑过来，大声问：“方染真是怎么了？”
　　“不知道！”叶青山吼，“昏过去了！”
　　“你别着急！我们先带他回去！不能再继续淋雨了！”
　　叶青山抬起头，眼神有些茫然，随即才好像突然清醒过来。他让焦想帮着自己把方染背在背上，这就要出竹林去。
　　就在他们起身要走，不知道哪只手电的光芒一晃而过，让叶青山看到身后的黑暗中藏着什么东西。
　　“等一下！”他背着方染，有些不太方便，就让焦想用手电再次照亮了那个地方。
　　此时方染就在他的背上柔顺而又毫无知觉地趴着，那是一种令人安心的重量。叶青山定了定心神，将人拽得紧了些，向那边走过去。
　　在几棵笔筒粗细的竹子之后，他看到了一棵笋。那棵碧绿碧绿的笋。
　　已经消失了许久的东西，竟然在这样一个时间点上，又回来了。

　　叶青山指示着焦想，脱了外衣，将那东西兜着一起带回去。他还不知道方染为什么会倒在这里，也不知道这个封石一样的东西之前都在那里又为什么会再次出现。他甚至开始怀疑那只鬼，时候已经不在方染的身体里了？但这样的推测也全无根据。
　　方染侧着的面颊就贴在他的肩膀上。但是几乎感觉不到有任何的热度传来，就仿佛雨水一样冰冷。叶青山的心很沉。他咬紧了牙关，不再胡思乱想，只把全部精力都集中在如何走好这段湿滑的路。

　　回程比他们找过来的时候还快了一点。
　　到了老宅，叶青山把方染放在他的床上，让焦想帮他把试衣服脱了，说完话自己又急匆匆地冲了出去。
　　焦想有些不知所措，但也就仅仅犹豫了一下，然后便动手去解方染的睡衣扣子。露出来的肌肤也是一样冰凉，而那道巨大的伤痕此时，却有些不自然地泛着红色。
　　焦想拉过床尾的棉被拉过来将方染盖住，又转身去找大毛巾。而这个时候，叶青山也回来了。他居然搬了一个电暖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