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炼同人]逆》尧遥

7、Episode.07

　　即使披着一件外套，李凌仍置身于阴冷的牢房般不住因寒冷颤抖，整个人缩在警局安置迷途之子的沙发中一言不发。待艾德华替她做好口录后走进里屋后看到的她依然保持着十分钟前的姿势，忍不住叹了口气，走到她面前望向她的眼睛。
　　“走吧，回去了。”
　　李凌抬起眼注视了那对浅金色的眸子一阵，又低下脑袋不说话。
　　“难道你还在生那天的气吗？……真是的，该生气的是我才对吧。”见她不起来，艾德华索性一屁股坐到她身边。“总而言之，你应该已经饿坏了吧？赶快回去吃些东西然后给温——你的朋友打个电话报平安，她很担心你。”
　　“……嗯。”
　　知道自己闹别扭也该适可而止了，李凌点了点头，把双脚放回地面站起来，却不料腿软得使不出力，幸好有艾德华眼疾手快地抓住她的手臂，才避免了摔倒。
　　“……抓着我。”金发少年无奈地沉声道。
　　李凌没有回应，只是无声地将手紧了紧，把他的外套拢近身侧。

　　果不其然，在打电话报备时李凌遭到了友人的一顿教育，不过电话那头的金发少女明显为她操心了很久的样子，听到好友还算精神的声音忍不住松了一口气，叮嘱着“早点休息”后才挂了电话。
　　放下话筒的李凌站着发呆了一阵，转过身时意外地发现少年向自己递来了一杯热牛奶。
　　“喏，喝下去暖暖身子。”
　　“……你不喝吗？”她并没有立即接下，偏过头望回去。
　　转眼间艾德华便露出一副厌恶的表情看向手中的乳白色饮品：“不了，我讨厌牛奶。要不是冰箱里只能找到这个……”
　　黑发少女沉默下来，伸手接过热牛奶。
　　“……谢谢。”
　　热度从液体中传导至手上，手心能感觉到高于体温的温暖，却没有灼热感。李凌把杯子端到嘴边，呼气让液面的热气散开些，才仰头慢慢把杯中的牛奶喝进肚。
　　“那么，洗个澡后去休息一下吧——刚好差不多是午休时间了。”拿起她喝完的空杯子，艾德华起身准备去厨房把杯子洗干净，离开之前还不忘回头道：“对了，下午你是不是原本有打工？干脆请个假吧，好好过个午休。”
　　口腔中还残留着牛奶独特的甜味，她静静注视着少年俊秀的侧颜。阳光透过玻璃漏了进来，把他的脸庞映照得十分明朗，给人一种对方性格很阳光的错觉。
　　“……为什么？”
　　“诶？”少年回过头，恰好对视上她黝黑的眸子。
　　抬起脑袋，李凌稍稍提高了音量说：“……我是说，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有吗？我倒觉得很普通啊……”艾德华先是一愣，然后不好意思地挠了挠他的金发。“或许因为知道你也是来自那个世界的人，所以下意识把你当做伙伴看待了吧——唔，现在想想还真是奇怪呢。”
　　“……伙伴……”
　　无意识地重复着这个词，李凌忽然觉得鼻头一酸。等到反应过来时，她的眼眶已经盛满了泪水。
　　没想到她会突然哭出来的艾德华顿时手足无措，连忙把玻璃杯放到一边想跑去找面巾纸，却不料被少女扯住了衣摆。
　　“喂！你别哭——”
　　“——好可怕，好可怕啊。”
　　紧攥住少年衣角的手在微微颤抖着。
　　“……事实上从刚才到现在一直都害怕得发抖。明明已经得救了，但那些画面还是反复浮现在脑海里，告诉我那些人是多么禽兽不如，并叫嚣着让我直面这个世界的黑暗面。但我不想死啊！我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摆脱那种生活，凭什么你们可以在图书馆内谈笑风生，而我就要死呢？！凭什么你们可以过得这么开心啊？！”
　　逐渐拔高了音量，李凌不甘心地瞪着艾德华，像要向对方讨回一个公道似的。
　　淡淡地转开眼，少年面无表情地回答道：“开心……？怎么可能，只不过是在苦中作乐罢了。因为原来的世界里有人等我在回去，因为是很重要的人，不想看到他们悲伤的表情，所以我要回去——不，是我必须回去。因此我努力在这个世界活着，为了与他们重逢的那一天。”
　　他伸手握住她的手，放回她的身侧。
　　“不要考虑死亡的问题，多想想活着的理由吧。在这个世界的某个地方，说不定也有人在等着你呢。”

　　把身上的被子往上扯了一些盖住脑袋，李凌吸了吸鼻子，翻了个身避开直接面对阳光的那面。
　　——睡不着。
　　明明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少年方才正色地鼓励她的话语还萦绕在耳边一般清晰。李凌烦躁地将整个脑袋都埋在枕头下面，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说什么为了重逢而努力活着……明明已经够幸运的了。至少还有父亲陪在他身边。”
　　比起孑然独自一人的李凌，身边有亲人的艾德华显然很幸运。不管怎么说至少算是在这个世界中与自己并肩作战的人，明明一点儿都不孤单却还在寻找回到原来的世界的方法。
　　这样子让孤军奋战的李凌情何以堪。

　　——“不要考虑死亡的问题，多想想活着的理由吧。在这个世界的某个地方，说不定也有人在等着你呢。”

　　“别哭了，阿凌。”
　　曾几何时，她的母亲怜爱地看着为自己打抱不平的女儿，慈祥地笑着摸摸她的脑袋，替她抹掉脸上的泪水。
　　注视着妈妈的笑靥，却还是忍不住再次抽泣起来，一声大过一声的嚎啕大哭。

　　——明明自己身上还带着父亲虐待的伤口，却反过来安慰她。
　　——明明自己才是最需要被安慰的那个人。

　　不知道是多久之前的记忆了，李凌缩在被窝里静静地想。
　　为什么总是到失去过后，人们都会忍不住回忆曾经被忽视的过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