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归》沉闇

53、思君如满月

　　第五十三章思君如满月
　　她一边扶着周诚笙一边转过头来对周老爷子大声喊道，“你要是把他打死了，将来谁给你养老送终啊？老爷子不要气糊涂了。”周老爷子大声喊道，“这样的东西，老子不要他送终，老子以后就是没人收尸也不要他这个小畜生。”说着便要越过周老太太，朝这边赶过来，“让我打死他，让我打死他......”手杖重重地打在周诚笙的背上，他本来就瘦，这一下下去，立刻又在他的白衬衣上面添了一道血痕。他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脊背比往常挺得更加的直，犹如一株白杨一般，只是在那手杖打到他背上的时候因为不堪承受这样的重击发出了一声轻轻的闷哼声。他站在那里，既不避也不闪，周老太太看着心疼，伸出手要将周老爷子又重新举起来的手拦下来，一边拦一边还不忘转过头来哭着对周诚笙喊道，“你这个死孩子，跟你爷爷服个软不行么？”被她这样一说，周老爷子举起来的手又稍微放下来了一点儿，他又何尝不想周诚笙跟他低个头认个错，让他好有个台阶下。这下周老太太亲自将台阶递到了周诚笙面前，自己和周诚笙面子上面也算过的去，也不算没了面子。更何况，周诚笙是他一手带大的，他爸爸临死之前将他交到了自己手上，这些年来看着他长大，这样打他，他嘴上说得严肃正经，可是心底也还是心疼的。
　　哪知周诚笙只是摇了摇头，连一直站着的那个姿势都没有变，对他奶奶说道，“让他打吧。是我不孝，给他出出气也是好的。”他这样说，意思也就是不肯向他爷爷低头了，更加不肯和徐暮凝分手。听到他这样的话，周老爷子刚刚才稍微消下去的气忽然又一下子起了起来，一把推开拉住他的周老太太，冲过去对着周诚笙的肩膀就是狠狠一杖，嘴里还说道，“走开，他让我打死他，那就打死他好了。”本来扶着周诚笙的刘阿姨见周老太太被周老爷子一把推开，立刻放下这边的周诚笙朝倒在底下的周老太太跑过去，她将周老太太扶起来，哪知老太太还来不及站起来就看见周老爷子又是一杖朝着周诚笙打过去，老太太一时之间也顾不得那么多，猛地伸手抱住老爷子的腿，哭道，“你这是要把他打死啊。”老爷子的腿被老太太抱住，进不得也退不得，低头朝着地上的老太太看去，双目瞪得很大，声若洪钟，大声呵斥道，“你给我走开！”说完又朝着周诚笙看去，说道，“像这样的东西，打死算了，老子就当从来没有过他一样。”他腿被周老太太抱得死紧，他又害怕等下会伤到老太太，投鼠忌器，根本就前进不得，可是手上的手杖还是举得高高的，又朝着周诚笙的背上抽去。那一杖带起阵阵风声，老爷子年轻的时候是军人出身，哪怕到了如今的年纪臂力依然过人，那一杖带着他的怒气，朝着周诚笙猛地劈了下去。周诚笙硬生生地将那一杖给受了下来，他之前还站立着一动不动，这下被这一杖一打，身子就忍不住一晃，喉头的那股腥甜被他千忍万忍，还是忍不住，从嘴角泄露了出来。
　　鲜红的血液挂在他的唇角，映衬着那张苍白而英俊的容颜，立刻让倒在地上的周老太太心疼得不行，见周老爷子还不罢休，依然举高了手要朝着周诚笙打去，几乎是连想也没想的，老太太就大喊出声，“你打死他怎么跟你儿子交待。”这一句话像是一个魔咒般的，立刻让刚才还怒气冲冲的周老爷子慢慢地放下了自己手中高举的手杖，悠长地叹了一口气，叹声说道，“罢了，打死了你，我还真不好跟你爸交待。”他说完便朝着周诚笙摆了摆手，“你走吧。”言罢，又顿了顿，方才说道，“以后都不要回来了。你，我不想管了。”周诚笙猛地抬起头来朝站在他对面的老人看去，一向平淡犹如古井的眼中此刻全是不敢置信的神色，老爷子看着他，“嘿”了一声，说道，“你要跟徐丫头在一起，我管你不了，所以以后，就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我的时间不多了，经不起你这样折腾。”说完，便将手杖放到地上，拄着手杖朝着屋里走去。
　　周诚笙站在原地，低着头静静地想着自己的事情，刘阿姨将倒在地上的周老太太扶起来，一路走到他面前。老太太看着在那里十分为难的他，眼睛里也全是无奈和心痛，她也叹了一口气，伸出手来将他已经不那么整洁的衬衣抚平，说道，“你爷爷说的是气话呢，不要放在心上。当初你爸爸要去做商人的时候他还不是说不管他了，结果过了几年还不是好好的。”见周诚笙抬起头来看她，老太太脸上露出一个微微苦涩的笑容，说道，“这一气，他的确要气很久，但是也不至于真像他说的那样。”她顿了顿，又说道，“你这孩子，小的时候还让人省心些，怎么越大越是让我们操心。你和凝凝，看样子我们是没有办法将你们分开了。可是笙笙，你要想好，你们之间的婚姻如果没有孩子来维系，真的就那么可靠吗？”面前的男子双眼清澈犹如山间没有受到丝毫污染的泉水，清凌凌的，润泽却沁凉。看到他的眼神，周老太太微微苦笑，说道，“你先不要急着回答我，如今你长大了，有些事情呢就一定要考虑全面，爷爷奶奶自然是希望你婚姻呢幸福的，不要走太多的弯路，你自己好好想想，没有孩子，一年两年还行，时间长了，你们两个真的能够将这段婚姻维持下去吗？”她说完便转过身，让刘阿姨扶着朝屋里面走去。

　　徐暮凝做完头发之后就和曾檬两个人在外面吃饭，眼看着要到了吃饭的时间，她打了周诚笙的好几次电话都没有人接，忍不住就有些担心。曾檬倒还是往常那副大大咧咧的样子，朝她摆了摆手，安慰道，“诶，你看你，还没有结婚就这样，以后结了婚还怎么得了？放心吧，周先生那么大的一个人，不会有什么事的。”她说着将还在看着电话出神的徐暮凝用力地拉了一把，把她朝着餐厅里面拉去，一边拉着朝里面走一边说道，“走吧走吧，我肚子都饿死了。”徐暮凝看着她一头朝里面扎进去的背影，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心想曾檬说得也对，便将手机放进了包包里。
　　周诚笙的电话是吃饭吃到一半的时候打过来的，徐暮凝把电话接了起来，电话那头立刻传来周诚笙微微有些喑哑的声音，“凝凝。”餐厅悠扬的小夜曲中，他淡淡的声音从电波当中传过来，悠然之间，自有一种岁月流转的美。哪怕两个人在一起已经这么久了，可是她的脸还是忍不住微微的烫了起来，轻声答道，“嗯，是我。”那边的周诚笙淡淡的笑开，耳畔听到的皆是他淡淡的，犹如清风一般的轻笑声，仿佛他身上树木般的香味，将她轻轻环绕。他将笑声收了收，说道，“你在哪里？我过来接你。”徐暮凝看了看窗外，给周诚笙报了地址，下一刻便听见那一边传来他依然清越的声音，“好，你等我。”他的声音当中带着一分难以掩饰的急切，让徐暮凝心中不由得为之一动。那边的他顿了顿，又轻声说道，“凝凝，我很想念你。”
　　徐暮凝刚才本来还只是微微有些发烫的脸颊这一下几乎要烧了起来，再要跟他说话才发现那边的电话早就被挂断了。她看着手中的电话，微微有些发呆，对面传来指甲敲击桌面的声音，徐暮凝从自己的思维当中挣脱出来，抬起头朝对面看去，却刚好就撞进曾檬那双满是揶揄的眼睛里。她装模作样地长长叹出一口气，说道，“喂，你们都老夫老妻的了，不用再在我面前秀恩爱了，我这个剩女受不了刺激的。”被她这样一说，徐暮凝脸上的红霞更盛，她嗔怪似的看了一眼曾檬，说了一句“你乱讲”之后便将头埋进了面前的菜肴之中，再也不理她。看到她这个样子，曾檬的恶趣味就又发作了，非要逗一逗她。于是便从对面探过大半个身子过来，将徐暮凝埋进菜盘子里面的脸用力地抬了起来，一边故作轻佻地说道，“哟，让姐姐看看，刚刚跟你说什么了，让你整个人变成了这个样子。”她手上劲儿大，徐暮凝被她半推着从菜盘子里抬起头来，无奈地看了她一样，伸出手来将她朝着后面的椅子用力一推，恶狠狠地说道，“你给我坐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