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归》沉闇

52、冰丝带雨悬霄汉

　　第五十二章冰丝带雨悬霄汉
　　经他这样一提醒，徐暮凝才猛然想起昨天晚上已经约了曾檬要和她一起去做头发，晚上他们两个在亲热的时候还专门打电话过来提醒自己不要忘了，要是让她知道了自己早已经将这件事情扔到了不知道什么地方，那她就直接不用活了。可是，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现在的这幅模样，她现在的这幅样子，真的适合出去么？肩上胸上全是青青紫紫的痕迹，印在白皙如玉的皮肤上面，越发显得触目惊心。她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周诚笙见自己的威胁奏了效，转过身朝着客厅走去。片刻过后，徐暮凝穿着一件T恤和一条浅色的牛仔裤出来，T恤领口不低，但是还是可以隐约见到里面的吻痕，她埋怨地看了一眼周诚笙，说道，“你看你，都是你做得好事。”周大boss微微一笑，对她的这点儿小埋怨并不放在心上。徐暮凝见他没有理会自己，看了一眼，一边将遮瑕膏往脖子上面涂着一边对他说道，“都是你，看嘛，弄得我现在明明没有时间了还要来做这些。”周诚笙自知理亏，也并没有说话，只是将头从报纸里面抬起来看了一眼犹自还在穿衣镜前忙碌的徐暮凝。她的动作快，用不了多少时间究竟自己收拾妥当了，伸手拿起放在沙发上面的拎包，朝周诚笙挥了挥手，说道，“我先走了啊，晚饭的时候我叫你吧。”也不等周诚笙回答，拿起包包打开门就朝着楼下面冲去。
　　看到她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后面，周诚笙那双清亮的眼睛沉了沉，他走过去，将徐暮凝因为走得太急而忘记关上的门关好，才从裤兜里掏出电话来，翻到刚才打过来的那个电话回拨了过去。

　　周家老宅中，夏日的阳光并未给这里带来过多的炎热气息，相反，因为绿茵笼罩，这里处处一片清凉。周诚笙就坐在周老爷子对面，盯着眼前纵横交错的围棋棋盘，面色平淡，根本就让人看不出喜怒来。倒是他对面的周老爷子，见他久久都没有回答，于是又问道，“刚才我说的话，你考虑得怎么样了？”周诚笙将手中的一枚白字放到棋盘上，语气平淡地说道，“爷爷你明知道我是不会同意的，又何必再多说？”周老爷子皱眉细看眼前的这棋盘上的局势，懒懒地回答道，“我当然你不会同意，所以我叫你考虑了啊。虽然时间是有点儿短，但是男人嘛，做事情婆婆妈妈那还叫什么男人。”说着就“啪”地一声，将一枚黑子放到了棋盘上面。周诚笙这边却是寸土不让，几乎是他放下棋子的下一刻，周诚笙就将手中的棋子放了上去，口中淡淡说道，“是啊，所以我立刻就决定了，立刻就告诉你了。”周老爷子看了好一会儿眼前的棋盘，发现自己确实已经大势已去，于是从棋盘上门抬起头朝对面的周诚笙看去，“徐家丫头不能怀孕，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周家只有你这个一个孩子了，你这是想要我们周家绝后啊？本来这件事情以前都是你奶奶在说，我也不方便管，可是我看她说得再多你都只当耳边风，所以才不得不出来管一管。”周诚笙的眼睛更加幽深，却一直低着头，不让周老爷子看见，口中却不容置喙地反驳道，“她不是不能怀孕，医生只是说不容易怀上孩子，以前又不是没怀上过，我们都还年轻，时间还早得很，急什么？”周老爷子苍老的脸上挤出一个讥诮的笑容，随即反唇相讥，说道，“以前？你是说六年前？六年前的那个孩子最后怎么样了呢？还不是不能生下来，最后只能打掉。还算她懂事，不枉我和你奶奶对她疼爱一场，当初你奶奶一找过去才刚刚提到这个事情，她便自动说要离开你。至于现在，恐怕是你告诉的她，我们这边对她施加再多的压力都不能妥协吧。”他看着周诚笙，眼睛里有着几许恨铁不成钢的气愤，咬牙说道，“你看你现在的这个样子，就跟你那爸爸当初是一模一样。当初我让他去部队里面，他非要给我下海经商，好好的一个身体，弄得那么早就撒手去了。留下我和你奶奶两个老人家，还有你妈和你这孤儿寡母，受人欺负和白眼。还有，那个时候他跟你妈妈打算结婚的时候，我就说什么了，高絮性格太强，你爸爸也不是一个容易妥协的人，两个人在一起不会幸福。可是他呢，不听吧，不听硬是要跟你妈结婚，结果呢？他们两个在一起的那些年里，有几天不是在吵架？高絮性格太要强，你爸爸面对着她的时候又只会一味的伏低做小，在自己老婆面前跟个什么似的，一点儿都不像是我的儿子，他的性格哪里是那样的？再好的感情经过那么多年的争吵冷战终究都有耗尽的一天，他非不听。要是换个老婆，你的婚姻大事，又哪里轮得到我来操心？”
　　他说着拍了拍手边的石桌，情绪上面很是激动。想起英年早逝的儿子，周老爷子一向豪迈的脸上此刻变得有些阴沉，顿了一会儿他又才说道，“你自然还是年轻的，可是我和你奶奶都已经八九十岁的人了，哪里还有那么多的时间。当初你爸爸去世的时候把你托付给我和你奶奶，这么多年都过去了，要是你的婚姻大事不能解决，或是解决得不好，你又叫我和你奶奶两个老东西到时候死了，去了地下，怎么面对你爸爸？况且，我又只有你这么一个孙子，要是再多一个，甚至是多一个孙女，今天爷爷都不会这样来要求你。你让我们为你想想，你周诚笙为什么又不能体谅一下我们这两个老头子老太太。还是你觉得，这些年来，我们对你的好还不够，我们为你操得心还不够？你爸爸那么早就走了，说实话，让白发人送黑发人，是他的不孝，难道你今天还想来走你爸爸的老路？你爸爸当初没能在我们面前尽到孝道，你今天就有样儿学样儿，好的不学专门学坏的，学着怎样来忤逆我了吗？”最后的这一句质问，声音格外的大，几乎是连桌子上面的棋子都忍不住抖了抖，可是对面的周诚笙却依然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他顿了顿，却依然低着头，缓缓回答道，“爷爷，我知道你们都是为了我好，可是我不能......你们说什么我都依，但是独独这件事情不可以......真的不可以......”他还没有说完，周老爷子就站起身来，一把抓起放在手边的手杖，朝着周诚笙的背上狠狠地抽去，一边抽一边大声叫喊道，“你这不孝的东西，老子周家没生出过你这样的东西。为他妈个女人就搞得不阴不阳的，老子还以为你那死鬼老爸过后终于又回来了呢，哪知道他妈的居然还是个不成器的东西。老子今天就打死你，打死你这个不孝的东西，情愿从来没有生过你，没有把你带在身边过，也好过让你今天来这么气我......”
　　周老爷子的手杖是实心红木做的，虽然拿在手里分量并不十分重，但是抽打在身上，却分外的疼。加上眼下正值夏季，穿得又薄，老爷子今天又着实被周诚笙给气到了，手杖一下下地抽下来，用了很大的力气，周诚笙又坐在那里，不避也不闪，任他抽，没用到几下，他的背上就渗出隐隐的血迹出来。周老爷子戎马半生，从来没有人敢忤逆他，更何况是这样大的事情？他生气极了，一边打一边骂，周诚笙便低着头任他打骂。他的声音很大，过了半晌便传到了前院儿，刘阿姨扶着周老太太急急忙忙地一路小跑过来，见到周老爷子正在狠狠地抽打周诚笙，立刻就哭了。老太太几乎是用扑的，几步就跑到周老爷子面前，伸手想要将他高高举起的手杖给夺下来，周老爷子一边躲着老太太，一边还想打周诚笙。老太太一边拦他一边哭着说道，“你说话就好好地说啊，干什么打人啊。笙笙都这么大了，给人知道了你让他面子往哪儿搁？”周老爷子双目一瞪，吼道，“老子今天打死他，哪儿来的什么面子不面子？一个个不成器的东西......”说着又要朝周诚笙挥下去。而这边刘阿姨早就将周诚笙拉了起来，一面看着他背上的伤痕，一面哭道，“傻孩子，他打你你怎么不躲啊，这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该怎么办......”还没有说完，就没周老爷子急吼吼地打断了，“什么三长两短？老子今天将他一把打死，什么三场什么两短都没有了。死了才是最干净的。”说着对着周诚笙的腿就是一棍。周诚笙猝不及防，被他几乎打了一个趔趄，还好刘阿姨就在他旁边，眼疾手快地将他给扶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