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师徒 ...
-
“郭嵩阳？”
见到来人前，上官金虹想过许多可能，却没有想过会是郭嵩阳。
郭嵩阳的神色却显然比他更吃惊。
如果有什么事比上官金虹会受伤更能让人吃惊，那大概就是，伤他的人竟是荆无命。
“不管他的事。”上官金虹看出郭嵩阳所想，道：“帮我把他带走。”
虽然不清楚郭嵩阳为何在此出现，但他却看出他并无敌意，而且有意相助。
郭嵩阳也在找荆无命。
他的耐性很足，心思够细，运气也不错。
而他还发现，金钱帮真正在寻人的并不是那些招摇的黄衣人，而是一些极其隐秘的人手，这些人大都在此附近找寻，可惜只差一步，线索便断了，却误打误撞被他寻着。
溪下枫林的那一战，他虽狼狈，却自认欠了一个人情。
原本以为如此便算偿了情，却不想，昔日让天下群雄闻之色变的两个人，再见竟成此般情形。
他背起荆无命，然后去拉上官金虹的手臂。
“放手。”上官金虹皱眉。
郭嵩阳的手丝毫没有放松，只是一言不发地看着上官金虹。
沉默有时就是拒绝。
“我另有事要办。”
上官金虹脸色苍白，态度却很坚决。
纵然他受了伤，也仍然是上官金虹。
上官金虹做出的决定，没有人能更改，至少他不能。
他或许可以直接打晕他带走，但他们本就是没什么关系的陌生人，若有关系，也只是对手——相互尊重的对手。
郭嵩阳迟疑片刻，终于松开了手。
“莫忘了，你答应过与我一战。”
郭嵩阳转身大步离去。
徒留上官金虹疑惑，他什么时候答应过？
倏忽记起，在他是吴飞的时候，似乎……
上官金虹抽了抽嘴角，混蛋，他说的是切磋！
南海娘子曼步走进竹室的时候，上官金虹静静地倚墙而坐，衣衫上的血色如墨晕染，阳光从窗外照进来，却似一丝也沾不上他的衣角。
前一刻，他还是那么强大，像是永远不会倒下。
而此时，只要她愿意，甚至可以在他的伤口上踩两脚。
所以说，不管什么人，一旦有了不可消除的弱点，就会变得既脆弱，又不堪。
这其实是一个很不错的男人。
仰之弥高，更坚如磐石，如果他对自己有一点……
只叹，越是欣赏，越是清楚，那绝无可能。
她凝视着上官金虹的刀刻般凛冽的脸廓惨白似雪，觉得隐隐有些心疼。
却也仅止于此。
她已决意杀他。
普通的剑伤，或许奈何不了上官金虹。
但若上面淬了“少女情”呢？
“少女情”当然是一种毒——无论武功多高的人，也无法用内力逼出的毒。
虽毒不死人，但若随血液流淌全身，便如缕缕痴情绕郎心，中毒者的力气也就被一丝丝抽尽了。
“少女情”，甩不脱，挣不掉，一朝碰上了，百炼钢也要化作绕指柔。
世间的情感，又岂是独有少女的情思才让人辗转难弃，情深入骨？
上官金虹静默地看着南海娘子走近，才淡淡道：“你要叛教。”
魔教教主若想让天下人知道他们之间的胜负，会暗算他，却绝不会在此时来取他性命。
“不错。”南海娘子这时候才笑得像一个真正的魔教公主，道：“我想这么做很久了，上官帮主也该知道，没有比这再好的机会了。”
世人只知有南海娘子，又有几人知道有过多少南海娘子？
又有谁知道原来的南海娘子，已经死在她的得意弟子手下？
南海娘子的易容术冠绝天下，她原本可以随便找一个身形相似的人易容成荆无命的样子，甚至可以控制自己的肌肉骨骼，把自己分毫不差地易容成荆无命的样子，精明如上官金虹，也绝不能立时看出来。
她的武功或许算不上绝顶，但只需对方一瞬的疏忽，已足够自己那些旁门左道的至他于死地。
但那又怎么比的上真正的师徒厮杀精彩呢？
南海娘子眨了眨眼，问道：“你一点都不奇怪，他为什么要杀你吗？”
他自然是说荆无命。
她已看到另有人进了竹林，又带走了荆无命，却未加阻拦。
计划有些变数，有时反而更有趣。
上官金虹竟笑了笑，道：“我正要问你呢。”
上官金虹会只因一句话而发怒，但真正应该愤怒的时候，他却又比任何人都平静。
“问我？”南海娘子盯着上官金虹沉静无波的眼睛，问道：“你为什么不相信他是真得恨你呢？因为他的一切都是你给的，所以他也是你的？所以他就一定离不开你？”
上官金虹这时才真正地看了她一眼，只一眼，她却感觉自己的所有秘密已被他看穿。
片刻，上官金虹终于开口，神态如常，道：“他不会。”
他的声音并不大，甚至带着一丝受伤后的虚弱，南海娘子却感觉每一个字都像锥子般扎人。
若是他厉声地说出，反而不会有这种感觉。
但他太笃定，所以无需向任何人证明，无需和任何人争辩。
他依然强大而不可撼动，让人不由自主地相信，畏惧，服从。
所以她已不能在等，已准备出手。
“魔教的前任教主，你总该听过。”南海娘子终于还是告诉了他：“‘天云五花绵’失传已久，但‘催梦大法’还在。”
上官金虹对武林派系史之类的并不感兴趣，魔教近几年来偏安一隅，他也不甚关注。
但南海娘子说着的这位“前任教主”他却知道。
“天云五花绵”和“催梦大法”，正是“云梦仙子”的绝技！
“云梦仙子”不仅有名，她的儿子更有名——正是“千面公子”王怜花！
上官金虹叹一口气，或许他不该把白愁飞给他的除了《多情》之外的书翻了翻就烧掉。
“多谢。”他道。
但就在此时，南海娘子袖中的弯刀划出。
而剑光也已飞出。
南海娘子尚未看清上官金虹的剑从哪里拔出来，弯刀就咣当落地。
后发先至，入喉七分，这本是荆无命的剑法。
荆无命的剑法也正是上官金虹的剑法。
在倒下的瞬间，南海娘子恍惚间想到的，不是上官金虹中的毒，而是荆无命的剑法。
原来，她的“催梦大法”，从来没有完全控制住他。
这样想着，嘴角竟牵起了一丝笑意。
原来，她也并不是那么想活着。
上官金虹拄着剑，有些艰难地向林外走去。
他的毒虽已解，但流失的鲜血依然让他有些眩晕无力。
“少女情”的解药配方，《怜花宝典》里恰是有的，而他也恰让龙小云配了给他——因为上官飞的龙凤环上淬的，也是这种毒。
这样看来，他的运气似乎……不算烂到极致。
他倚靠在一旁的竹子上，略作停歇。
汗水浸透了衣衫，被冷风出过，黏在身上，很不舒服。
伤口也很疼，似乎并不能因为他上官金虹傲视群雄的武学修为而减轻一份。
上官金虹觉得他没有疼得呲牙咧嘴纯粹是因为这张脸没有做出这种高难度表情的功能。
正所谓用进废退。
眼前的影像有些模糊，上官金虹隐约看见一双熟悉的眼睛。
那双竟仿佛是碧绿色的，清灵如水，又温暖如春。
运气什么的，大概确实没有很烂吧。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师徒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