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新的开始·另一个世界 ...
-
二
天色尚在最黑的时刻，整个世界似乎除了呼吸便不再剩下任何东西。
凌晨四点，聂长安像之前的每一天一样，洗漱好后做了一些热身运动，一边往双手上呵着热气一边开始了一天的生活：送牛奶、卖报纸、吃早餐、等待护工来教写字……
孤儿院的日子永远是这么的千篇一律，那些小孩有的是因为自身的原因，就像他，也有的是因为已经失去了所有的亲人。
他们的脑海中也许还残留着最后的温暖，但残酷的现实却早早逼迫着所有的人学会冷漠、冰封和遗忘。
他们比任何人更懂得看清虚伪下的真实，但也更容易忽视一切只为一点点的温暖。
聂长安始终觉得有些好笑，无论是因为什么原因，你既然来到了这里且不得不生活下去，就应该让自己生活的更好一些，为自己营造一个舒适的环境并且摒弃一切不必要的思想。
不是吗？
今天是1966年6月27日，在前一世的今天，他死于一个莫名其妙的意外，并且非常幸运地回到了六年前的6月27日。
他感谢上天让他再一次拥有了生命，唯一可惜的是，当他刚刚开始有能力可以让生活更美好时，这里又开始了内乱，他在孤儿院的这六年里基本上没有看到过一本书……
这让嗜书如命的他情何以堪啊情何以堪。
聂长安小跑着送完了所有的报纸和牛奶，回到孤儿院门口是正好是六点钟，然后他看见孤儿院门前站着一个穿着青黑色中山装的男人。
真的是一个很奇怪的人，明明身上干净整洁地和这里整条破旧的街道都格格不入，可是又仿佛给人一种已经溶于这里的感觉，就连孤儿院略带欧风的破旧铁门上的藤蔓都像从他身上蔓延出来的一样。
聂长安看了他一眼，然后走近孤儿院，在即将拉开门的一刹那，他踌躇了一下，折身问道：“先生，请问您有什么事么？”
那个男人显然没有料到聂长安会和他讲话，愣了一下，微笑道：“是啊，可以请我进去么？”
“当然，先生。”聂长安答了一句，然后稍显急促地跑进了大堂。
“你是叫聂长安么？”男人站在后面问了一句，聂长安呼吸一顿，停了下来。
“你……你怎么会知道？”
“事实上，我就是来找你的。”
男人略显神秘地笑了笑。
“我叫吴奈如。”
“好吧，吴先生，不知道你来找我干什么呢？要知道，我只是一个一无是处的六岁小男孩而已，我不认为我有，啊，对你有什么用。”聂长安状似无奈地摊了摊手，眼睛却在一瞬间眯成一条缝，似乎早晨的阳光很是刺眼。
“也许，你很想去上学？”吴奈如学着聂长安一样，也摊了摊手。
聂长安的表情瞬间僵硬：“你说谎！我不可能去上学！现在的情况……”
“不好意思，能和我一起去见一下你们的院长大人么？”吴老狐狸吊足了胃口终于开始了自己的正题。
“啊，这很好，非常好……”已经年逾古稀的老头儿喃喃地念着，“你叫吴奈如，想要收养他？”
“是的，院长。”吴奈如笑了笑，“你知道，我的妻子没有生育能力，可是我们非常期待可以拥有一个自己的孩子。”
“长安是一个好孩子啊，才六岁就开始……哎呀，还记得我们当初捡到他……”老院长摸了摸已经没有几根毛的头，拍案道，“这真的是一个好归宿！”
聂长安的腹诽在老院长怀疑往昔时已经吐了不知道多少火车皮，可是那个一直微笑的吴老狐狸却还在和老院长哈拉着“啊，那时候天气真好。”“啊，年轻真好。”之类的废话，听到那个拍案，他几乎要像小屁孩一样一蹦三尺高。
（你现在本来就是小屁孩……）
他对知识的渴望几乎到达了一个恐怖的境界，而吴老狐狸那时候一句简单的话勾起了他上辈子到这辈子迄今为止最大的兴趣。
“吴先生，请问，您刚才那句‘很想去上学’，是什么意思？”终于摆脱了老院长，聂长安迫不及待地问，“天知道，我已经多久没有看见过书了！我觉得自己都快要变成未开化的野蛮人了！”
“啊，虽然现在的时局有些复杂，但是我们不能拒绝任何一个人对知识的渴望不是吗？”吴奈如很是潇洒地说，“事实上，我是‘聆物院’的院长。”
“ ‘聆物院’？先生，请问能解释地更详细一些么？”聂长安发誓他从未听说过有这么一个学府。
“恩，事实上，你知道‘修道’么？”还未待聂长安开口，吴奈如又接下去说，“以修仙，以长生不老为目的的修道，从古至今一直是世人目光的焦点。古人是为了不死，今人却是因为其愚昧无知，将这个当做无稽之谈。‘修道’其实是一门学问也是一门艺术，他虽然能使你拥有他人所没有的力量，能够强生健体活得更久一点，但也并不能让你任意妄为、长生不老。道法自然，所谓修道便是修心，便是修一个人与自然之间的联系吧。”
“当年繁盛的道教和佛教已经渐渐地香火稀少，现在已经进入了‘末法时代’，所以我们几个在业界还算说得上话的老头儿就一起办了个学院，吸取道教和佛教的精髓，可以让这些在后人身上传承下去，也许有一天会用得上。”
“那我呢？”反正没有哪一件事比死去活来更让人震撼了，聂长安很好地调整了心态，全盘接受了吴奈如的解释，他只要学习，说不定这次还能看到许多珍贵的古籍。
“然后我们几个老家伙开始纠结学生的问题，所以我们在全国各地奔走，寻找有慧根的弟子，可以接下我们的担子。”
看着吴奈如一脸“少年啊你是民族的希望是祖国的明天”，聂长安觉得胃有点抽疼。
“吴先生，我是你的第几个弟子？”聂长安好奇道。
“恩，开门大弟子，以后你就可以使出师兄的淫威啦！”吴奈如很是好心地拍拍聂长安的肩膀，“虽然只有六岁但是你很稳重，看来师父我不日就能归隐啦，可怜你肩上这么早就要挑上沉重的担子……啊，来，叫声‘师父’听听？”
如果你把你脸上的幸灾乐祸收起来也许我更能相信你一点吧……聂长安长叹一声，觉得这个世界真是很奇妙，他果然是和1966年6月27日这个平凡的日子犯冲……
说话间，他已经随着吴奈如走到了街角拐弯处，一大清早大街没有很多人，显得空荡荡，吴奈如紧抓着开山大弟子的手一个旋身，消失在了空气中。
“咳咳……”显然被刚才一个下马威害的不清的聂长安再次睁眼，眼前却是一条建在湿润的长满嫩绿色青草的羊肠小道，道上铺满了碎石，走上去滑溜溜地还有一些硌人，道旁则种了桃柳，一路分花拂柳而去，道尽头是一座石板桥，桥下是一泓清泉，泉中有一些五彩的石子和透明的小鱼。
“柳暗花明又一村……”聂长安情不自禁地念叨。
走在前方的吴奈如听后身体轻微一震：“你说什么？”
“没有，”聂长安从眼前景物带给他的震撼中回过神来，“这里真是很美啊。”
踏过小石桥，在绿树掩映间是寥寥几座木制建筑，质朴而让人忍不住心生喜爱。
“之后的十年你一直要住在这里，你已经做好准备了么？”吴奈如的声音有些严厉。
“当我答应你时，就已经做好了接受一切的准备，吴先生。”聂长安抬头笑得一脸明媚，“不知道这里的书房在哪里呢？”
吴奈如随手在衣袖下撕下一片布，将其变化成人形去给聂长安领路，自己则和其他几个老不修躲在一起，通过布上的眼睛观察着聂长安。
“你有没有发现，他很镇定？你看，前几个孩子来时，要么是戒备，要么是欣喜，只有他一个人闲庭信步，这很不正常……”
吴奈如皱了皱眉，他想起了刚遇到这个孩子的时候他还不成熟的试探以及不同他这个年龄的稳重，他对书强烈的兴趣、执念以及那时候过于兴奋的表情和脱口而出的“我已经多久没有看见过书了”。一个孤儿院的孩子比同龄人更为成熟是正常的——可是这个孩子……无论是他居然识字，居然知道古诗，他都表现了太多异于常人的地方。
“反常即为妖……奈如，我们应该多放点心思在他身上啊。”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新的开始·另一个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