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表]归还艳阳》衍溪

4、Vol.4

　　＊ ＊ ＊
　　次日下午。高三毕业生的互赠签名仪式，在校门口的公告牌旁边进行。
　　桌子在校门口排成一排，学生会的干事坐在一排凳子上，前方排着捧着签名簿的学生长龙。
　　“啊咧？为什么会长还没有出现？”
　　“那个……他说他要准备一下再来。”
　　“准备？准备什么，难不成他还要打扮打扮穿得隆重一些什么的……”
　　“开玩笑……会长可不是花瓶。”
　　已经就坐开始动笔签名的干事们掏出手巾不停地擦汗。

　　另一边，杏子拖着戴着棒球帽的游戏拨开一坨人再拨开另一坨人过关斩将混到人群比较靠前的地方，杏子踮起脚满心期待地向前望。
　　望望望，视线扫过去除了一群带着高度数眼镜的知识分子以外没有看到任何出众的人。
　　“他不会根本就没打算来吧……”杏子耸了耸肩，叹了口气。
　　“不会的。”游戏摇了摇头，轻轻地把手从杏子的手里抽出来，“他会来的，再等等。”
　　话音刚落，杏子用一种“你怎么会知道”的眼神盯着游戏，游戏顿时出了一身冷汗。

　　“啊，会长来了来了！”
　　“啊咧，那是什么……”
　　干事们从凳子上齐刷刷地站起来，抬头望着空中突然出现的不明飞行物，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强大的气流便夹杂着草屑铺天盖地地向他们飞了过来！
　　一阵直升机的轰鸣在校园上空炸响！
　　“搞什么飞机……”
　　副会长推了推鼻梁上厚重的眼镜，看着白色直升机上的KC字样，一脸便秘的表情。
　　“哇哈哈哈哈哈哈！！！你们的会长老子送来了！！！”
　　机舱打开。白色长风衣飘起来。
　　空中异常诡异地出现一张海马脸。
　　全场气氛瞬间冻结。
　　这个时候没有乌鸦飞过真是说不出的遗憾。

　　就在这个时候，直升飞机上放下长长的阶梯，一个穿着白色礼服的人从上面一跃而下，从容落地。有些紧身的衣服恰到好处地勾勒出了主人颀长匀称的身材和笔直的双腿，左胸口的一朵纯白栀子花氤氲着温暖的芬芳。
　　一阵尘土飞扬。直升机飞走，刺耳的笑声在空中久久回荡。

　　“抱歉，来晚了。”
　　穿着一身英挺白礼服的亚图姆理了理皱起来的袖子和衣角，确定身上没有脏东西以后，向石化的众人点了点头。
　　清浅的眼神，依旧是自信满满的样子，嘴角上扬一个细小的弧度。阳光如金丝线般洒在他俊美无俦的脸庞上，绛紫色的瞳仁在那一瞬间看起来有些透明，仿佛有色彩斑斓的光点在跃动。
　　在众人的注视之下，他轻轻弯下腰。
　　不动声色地捡起不小心掉落在地上的一张栗子球，用修长的食指抚了抚背后的字母“Y”，小心翼翼地放回了口袋里。

　　会长大人又跑去决斗了。
　　学生会众干事继续擦汗。

　　短暂的寂静以后——
　　“会长！会长！请给我签名！”
　　“我的名字是美穗子！请记住我啊学长！”
　　“拜托了会长！请给我签名！”
　　“啊啊啊啊学长求求你给我签名……”

　　“请不要着急，一个个来……”
　　亚图姆坐在凳子上，低头沉静地签着名，拿钢笔的手有些颤抖。
　　有什么所谓，反正已经做好接下来的一个星期自己都不会愿意拿起笔的准备了。
　　全校一千多名学生有80%的女生会来签两次以上，亚图姆的估计没有错。

　　所谓的互赠签名仪式只是一个索然无味的前奏罢了。

　　“亚图姆会长，请问你今天穿得这么正式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发生吗？”
　　一个短发女生挤到人群最前方，一张清秀的脸在挤了半个小时以后已经开始扭曲，看着亚图姆一尘不染的白色礼服大声问道。
　　“约会。”
　　亚图姆不假思索地答道。

　　“啊啊啊啊啊！！！”
　　“所以会长有女朋友是真的？！”

　　“女朋友？谁说的。”亚图姆抬起眼皮，挑了挑眉，“不是。”
　　“难道……难道已经发展到未婚妻了？”众女生的玻璃心咔啦啦碎了一地，瞬间风中凌乱，“完了……我们的人生全完了……”
　　亚图姆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刚想张口继续解释，在看到女生们仍旧充满着期待的眼神以后，干脆低下头继续签名。

　　“亚图姆出现了呢……真是独有的出场方式啊。”杏子双手合十注视着表情沉静的亚图姆，不断地冒出星星眼。
　　游戏因为身高劣势就算踮起脚尖也看不到前方。
　　不过刚才的对话，他是一字不漏地听到了。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周围的拥挤与喧嚣似乎一下子消失了。
　　果然这样没用的，平庸的，差劲的自己，是不可以喜欢那样出众的，迷人的，优秀的人的。

　　“喂，游戏，我们趁现在挤过去！”
　　杏子看准一个空档，拉起游戏的手就往前冲。
　　“喂……那、那个……”

　　来了呢。
　　亚图姆浅浅笑着，抬起头，向人群中指了指，“你，过来。”
　　手指所指的方向，落在杏子和游戏身上。
　　“唉？我、我么？”
　　杏子的心顿时漏跳了半拍，脸“唰”地一下红了起来。
　　游戏依旧低着头，不敢看亚图姆近在咫尺的脸。

　　“……可以，过来吧。”亚图姆看了看一直低着头的游戏，眼神闪了闪，然后对着杏子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杏子的浑身微颤，握了握拳以后向前走去，步步惊心。
　　一直都是默默注视着他……从来没有跟他说过一句话呢。
　　这样是代表自己有希望了么？
　　杏子的心中涌过一阵狂喜。
　　徒留游戏在原地，狠狠咬着嘴唇快要哭出来。

　　“签名么？”
　　亚图姆淡淡问道。
　　“嗯……嗯！”杏子的背一下子挺直，立刻掏出签名簿，“拜托会长了！”
　　“不用那么客气。”亚图姆“刷刷刷”签完以后，把本子递回给杏子。
　　“谢、谢谢会长……”杏子的脸“唰”地红了一大片。

　　“会、会长……其实一直以来我都……”
　　“啊，一直以来都谢谢你。”
　　亚图姆打断杏子的话，对着她笑了笑。

　　怎么……怎么会是这样？
　　难道亚图姆喜欢的人……是杏子？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人群的喧嚣如潮水般退去。整个世界仿佛只有游戏一个人存在，他觉得自己正站在一条孤孤单单的长路上，路的尽头原本光芒万丈，此时却漆黑一片。

　　游戏整个人就像是失去了重心一样，向后一步步退去。抬起袖子狠狠擦去在脸上汹涌的泪水，在众人嘲弄的眼神中不顾一切地向后大步跑去。
　　校园安静了许多。

　　“谢谢你对他的照顾。”
　　亚图姆对杏子点了点头，然后从桌子后绕出来，向着游戏消失的方向追出去。

　　“那个矮冬瓜是怎么了啊？莫名其妙就哭着跑掉了。”
　　“会长竟然也跟着跑了……我们的签名怎么办啊？”
　　“啊啊啊我要哭了——”

　　阳光依旧明媚。
　　亚图姆孤身一人站在林荫道上，大口大口喘着气，最终却还是没有找到游戏。
　　蓝天之上，几缕白云悠悠飘过。
　　亚图姆突然抬头笑了起来。

　　“没有想到，你竟然这么喜欢我。”
　　“从那时候到现在，一直都是么。”
　　栀子花，白花瓣，带着记忆中熟悉温暖的芳香飞在夏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