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门GL》轩少

3、第二章 美人倦

　　升平八年秋，玉妃难得带着李棠在御花园里走走，只因今日是李棠五岁生辰，李昌还派人赏赐了好些珍宝，只是她们母女二人都不会在意。玉妃牵着李棠的小手，将其包裹在掌中，带着李棠在花园里随意的走着。
　　忽然，幽静小道的尽头传来几声婢子诱哄孩啼的声音，玉妃本想绕道而行，却在隐约瞧见那婢子的长相后止了脚步。李棠顺着声音看去，见到那婢子抱着一团锦被轻拍着打转，她好奇的看了眼玉妃，又继续紧盯着那团锦被。
　　“棠儿可想去看看？”玉妃低头笑着询问。
　　“嗯。”李棠抿着小嘴点了点头。

　　玉妃拉着李棠踩着秋草沿着小道走去，犹在哄孩子中的婢子还未发觉，人已经站到了她的面前。眼前突然冒出一大一小的两道人影，婢子先是一愣，赶忙惊慌的抬起头想要看清眼前的人。
　　“容小姐，不不，奴婢参见玉妃娘娘。”婢子抱着婴孩想要下跪行礼，却被玉妃顺势接过了孩子，婢子被她的举动吓住顿时有些不知所措，“娘娘。”只得声音弱弱又唤一声。
　　“李轩么？”梨傲曾告诉过玉妃这孩子的名字。
　　“是九皇子。”
　　“数九为贵，轩有帝星光辉。”玉妃抱着孩子眉头微锁，这孩子白嫩粉颊煞是可爱，偏为何要生在这帝王之家。
　　“朝姐姐好见解，不过这话可不能让别人听了去，那时怕是要惹风声了。”话音落，就见栗妃款款走近，别样的笑容顾盼生辉。

　　玉妃手上一颤险些摔了李轩，稳下心神后才将孩子还于婢子手上。栗妃的笑容让她胸口一窒，她已不曾记得上次她们是何时见过的面。栗妃虽是笑看着她，却又有几丝嘲弄，那双眼睛里的恨更是分明。
　　栗妃这般故作亲密的态度让玉妃旧疾当下复发，原本的旧疾经日积月累早已不是忍忍就能熬过，如今的疼痛一旦发起必会汗湿纱裙衣衫。玉妃吃痛难忍，握住李棠的手不自觉加重了力道。李棠知道玉妃这是旧疾复发，强忍着手上的疼痛只定定的看着栗妃，那眼神有着愤怒的燃烧。
　　李棠虽然年幼却早已习得宫中的那套虚情假意，她能看出栗妃对玉妃的亲昵并非由衷，也能感受出玉妃此刻的痛苦皆因栗妃所致。她挪了半步挡在了玉妃身前，带着坚定的眼神死死抵在她们中间。

　　栗妃低眸满脸兴趣的看着她，盯着李棠的黑眸愈看脸上的笑意愈发明显，“这便是朝姐姐的棠儿吗？长得好生像你，可惜不是个公主，要不然长大后定会出落的倾国倾城。”
　　“嫣儿。”玉妃呼吸绵长强忍着痛楚，唤出的声音也是有气无力，只因那声朝姐姐叫的她肝肠寸断，“如果不肯原谅，就不要勉强自己。”
　　“为什么，这不正是朝姐姐最想看到的吗？我唯一不懂的是，朝姐姐那时完全可以当上西戎的女王，为何要委屈自己来这夏宫做个冷宫妃子呢？”栗妃依旧在笑，只是笑中的讽刺格外明显。
　　“嫣儿，如何才肯原谅我？”
　　“原谅？”栗妃喃喃自语，这于她何其困难，她发过毒誓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她。就如同现在，玉妃额头上的那层薄汗就会让她心中快意，只有让她痛苦才能填补她心中的恨，才能让她忘记曾经唤出“朝姐姐”时的爱恋。

　　不知怎地安睡中的李轩突然哇哇哭了起来，因为梦悸而显得躁动不安。李棠顺着哭声抬眼望去，只看到那团锦被在栗妃的怀里挣扎着乱动。
　　“娘亲，弟弟被吓哭了。”李棠转身，稚嫩的声音拉回了玉妃的思绪。
　　“朝姐姐不是问我怎样才能原谅你吗？”栗妃勾起嘴角邪魅一笑，弯下腰将怀里的李轩捧到李棠眼前，“如果夏国的三皇子可以为九皇子效力，直至九皇子登上大宝，到那时或许我就会原谅朝姐姐你。”
　　李轩睁着大大的眼睛好奇的盯着李棠，看了两下又挥舞着小胳膊向李棠那里挣扎。李棠试探性的伸出一只手戳了戳李轩的小手，收回时食指却被李轩抓了去，李棠将食指迅速抽了回来，没想到却把李轩逗得咧嘴直笑。
　　玉妃看过这幕拉过前她些许的李棠，“棠儿喜欢弟弟吗？愿意长大之后照顾弟弟吗？”李棠望着玉妃眼中的期盼，安静的点了点头。“嫣儿，我答应让棠儿辅助李轩，但你也必须答应我不能伤害棠儿。”

　　说完，玉妃不再多言拉着李棠转身离开，李棠的小手依旧被玉妃紧握，她抬头看着玉妃，从没见过自己的母亲流露出如此不舍而又决绝的神态。随后皱眉不解的向后转去，再次看见了栗妃脸上的笑，只是她也从未见过这般肆意张扬却又充满恨意的笑。
　　翌日清早，玉妃便派人奏请皇上，称其新疾不治旧疾复发，恳请皇上将李棠送至其他妃嫔处代为抚养。李昌当即下旨准奏，将李棠先交由皇后抚养。
　　是夜，李昌派人来玉容宫接李棠离开，李棠的小手紧紧抓住玉妃的衣摆，倔强的抿着小嘴死死盯着玉妃。玉妃蹲下身子摸着李棠的脸颊，轻轻滑过，一下接着一下。

　　“娘亲不要棠儿了？”李棠委屈的说道。
　　“棠儿乖，娘亲总有一天会离开棠儿，所以棠儿要早些学会适应。”玉妃揉了揉李棠的发丝，温柔的笑着，“娘亲答应棠儿，每天都去看棠儿好不好？”
　　“娘亲能不能为了棠儿不走？”
　　“棠儿，很多事都由不得我们，这些等你长大后就会明白。”
　　“那棠儿宁可永远不要长大。”
　　“这也由不得你。”玉妃将李棠拉住自己衣摆的手握在掌心，“我让傲姨陪你一块去，有她在你身边就像有娘亲在一样。”
　　“娘亲。”眨眼间李棠的眼泪便掉了下来，她上前一步环住玉妃趴在她肩上，“棠儿舍不得娘亲，棠儿不想和娘亲分开。”李棠伏在玉妃耳边轻声抽噎着。
　　那一晚李棠最终随着前来接她的人离开，人走后玉容宫变得格外冷清，玉妃在廊前出神的望着院中海棠，皎洁的月光衬出她苍白的脸色，良久，双唇启合一口鲜血喷在了汉白玉砌成的台阶上，而后她掏出锦帕拭过嘴角转身走入殿内。

　　升平十年，皇后因统掌后宫无暇为由，又将李棠交付莲妃处抚养。莲妃生有七皇子李烨幼李棠两岁，李棠的到来让她与小皇子都非常喜欢，待李棠也如亲生。而后，李棠与李烨朝夕相伴，相爱甚笃。
　　同年末，李昌再更国号永昌，俯仰之间江山平定夏国上下更是欣欣向荣，李昌自恃千古明君，下旨大赦天下，次日又在宫中大摆国宴，凡四品以上官员皆可携家眷入宫。
　　当年的柳怀中早已今非昔比，攻心官场党羽众多，大宴当日带着他的一子两女入宫赴宴。柳怀中虽在尚书位却早已是丞相的不二人选，意气风发之时身旁自然不缺借机攀附之人，一入宫门就被同僚拉了去，相谈甚欢间也就忽略了儿女的存在。
　　柳怀中小女柳熙儿今年六岁，乃填房庶出，生母原是柳府中的一个丫头，被老爷相中才有了这夫人的命。因其生母卑贱柳熙儿也总遭其他房的白眼，欺负自然没少挨。

　　见父亲无暇顾及他们，柳怀中的长子柳恪眼珠子一转便有了主意，假意要带柳熙儿去玩，却在半途中将她仍在了皇宫小道里，然后自己跑了回去。
　　柳熙儿小小年纪从未来过皇宫这般地形复杂的地方，而照顾她的嬷嬷也没有跟在身边。她心中着急却也不哭，只是四下乱闯想寻个出路，一通乱跑后所到之处越发偏僻，柳熙儿心下感到怕了，蹲在地上环抱自己一个劲的瑟瑟发抖。
　　“你怎么了？”
　　柳熙儿听到一个好听的声音在她的头顶响起，半眯着眼睛抬起头怯怯看去，面前站着一个十分好看的哥哥。虽然是逆着阳光看不清他的长相，但柳熙儿天真的以为这些耀眼的光，是从好看哥哥身上散发出来的。
　　“你怎么了？”
　　“我迷路了。”
　　“你叫什么名字？”
　　“柳熙儿。”
　　“你可是柳尚书的女儿。”
　　“我爹叫柳怀中。”
　　“我带你去大殿吧。”

　　柳熙儿伸出小手拉住好看哥哥，然后跟着他的脚步朝着大殿走去，她盯着好看哥哥的后脑笑容甜甜，很少有人对她这么好过。他们前脚刚迈进大殿，柳熙儿就被四处找她的嬷嬷抱了过去，当她再去寻找送她回来的哥哥时，人早已不见，柳熙儿不高兴的撅着小嘴似要哭了出来。
　　嬷嬷抱着柳熙儿回到柳怀中那里，柳怀中只看她一眼哼了一声，戏弄她的哥哥姐姐在一旁满脸得意的看她好戏，柳熙儿低着脑袋想到的全是送她回来的哥哥。
　　不多时，宫里的太监们来引朝臣入席，李昌坐于上方大位，满朝文武伏地叩恩。皇宫大宴歌舞升平众臣朝贺，席间也有些自娱自乐的小作。柳熙儿被嬷嬷照顾着安排在偏席，离皇上很远很远，远到她根本看不清人的长相。不过，当那个好看哥哥随着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走出时，柳熙儿小小的眼睛顿时一亮，便一刻不停的望了过去。只到宴席散去后，她还能清清楚楚记得那好看哥哥的长相。
　　只是，时隔多年之后，柳熙儿才打听到那日的妇人就是当朝的宝怡皇后，而宝怡皇后只育有一子，便是夏国的四皇子李释。至此，柳熙儿对四皇子的好感由这刻升起的。

作者有话说

　　前几章交代下主角母亲和主角小时候的脉络。
后面的文里有可能要用到，这样就省得再去解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