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门GL》轩少

2、第一章 美人愁

　　升平三年秋，树上的枝叶大都落尽，枝桠枯独衬得天际苍茫，秋水不止映照世间寂寥。夏国偌大的皇宫在秋季更显萧瑟，红墙金瓦的点缀也无法改变秋的悲凉。只是，在这宫墙之中却有一处花团锦簇，有着春意的味道。
　　这里是夏国深宫中的一处偏殿，住着的便是西戎和亲公主，生得花容绝色却不喜讨好皇上，所以，日子也较为清冷。
　　“啊。”伴随着屋内女子的嘶哑尖叫，一声孩啼传了出来。
　　“娘娘是个公主。”身旁的丫鬟抱过孩子查看，原本期待的脸上变得失落，若要生个皇子那该多好。
　　“主人，给孩子起个名字吧。”梨傲作为女子的随从一直守在床边。

　　玉妃接过孩子想起院中开得正旺的海棠花不觉勾起嘴角，苍白的脸上轻笑点缀，同样美得不可方物。手指摸过那小小的脸蛋，刚出生就不知哭闹，长大定是个隐忍的孩子。
　　“棠，就叫棠儿好了。”玉妃声音轻轻的说道，“梨傲，你说这孩子能了却我的心愿吗？”
　　“主人，何必去想那些？栗妃娘娘何时信过您的话？”
　　玉妃娇媚的笑出声来，答非所问的说道，“棠儿这孩子可千万不要像我。”说完又轻呵一笑，“你说棠儿到底是公主还是皇子呢？”
　　“皇子。”

　　“娘娘您这是要做什么？”一旁的女官顿时吓的俯身在地，“娘娘可使不得啊，这是犯欺君的大罪，是要杀头的。”女官的声音颤颤巍巍，这件事她被卷入其中同样是欺君大罪。
　　“我这玉容宫皇上是不会来的，就如我怀胎十月他都不知一样。”玉妃抱着幼婴起身下床，来到窗边站定。秋风带着凉意，明知刚生完孩子不能着凉，她却想用这个方法来折磨自己，“梨傲。”说话的声音透出了凛然的杀气。
　　梨傲依旧站在床边看着那道纤瘦的背影，她不懂玉妃何苦要为难自己，以她的性格本应去抢，怎偏是这般折磨自己？在幽幽的叹息后听见了主人的命令，扬刀将房内数人斩尽，血水汇合一滩映出了窗边孤傲的身影。
　　“梨傲，答应我，若我不在替我好生照看棠儿，我注定要欠这个孩子许多。”
　　“梨傲誓死追随小主人。”单膝下跪对天起誓。
　　“棠儿乖，棠儿睁开眼睛看看娘亲。棠儿，长大之后你是否也会如那人般恨我呢？”

　　两年后，升平五年初春，当朝天子忽然忆起这宫中还有这么一位绝色美人，摆架欣然前往，刚入殿内就看见玉妃抱着个孩童，那孩童在玉妃怀中依依呀呀的叫着，逗得玉妃咯咯娇笑不止。李昌见此景按耐不住，大步走了进去。
　　“爱妃这是抱得谁家孩子？”李昌上前逗弄起了孩子。
　　“臣妾参见皇上，未能接驾还望皇上恕罪。”玉妃说罢便要行礼。
　　李昌忙扶住玉妃行礼的身子，笑着说道，“爱妃还没告诉朕，这是谁家的孩子生得这般可爱。”
　　“这孩子姓李，名唤棠。”
　　“是朕的孩子？”每位皇子公主出生后都会入皇室族谱，也都记录在册，为何这个孩子他会不识。
　　“是我与您的孩子。”

　　一句话让李昌大为吃惊，他与她的孩子为何他会不知，太医院又怎么会没有记录。玉妃的话不免让他产生怀疑，看这孩子都到了会说话的年纪，玉妃为何迟迟不告诉他。
　　“皇上是在怀疑吗？”玉妃笑得娇艳，“是在怀疑这不是我们的孩子，还是在怀疑这不是您的孩子呢？”
　　“爱妃休要胡说，朕没有这个意思。”这样的绝色只要稍稍的去迎合自己，他必会宠爱有加，只是这玉妃每每开口都会把他逼无可退，而生气也是十之八九，可惜了这娇美的容颜。
　　“皇上大可以让人来滴血认亲，或是不理事因直接将我母子二人处死。”
　　“够了，你这是在逼朕。那朕问你，这孩子已有岁余，为何不见你派人禀告。”
　　“皇上不觉得自己发现，比从别人那里知道更有趣吗？”李棠被皇上的怒气吓到，在玉妃的怀中有些不安，玉妃轻拍低哄的安抚，“臣妾向来不是个会借机攀附之人，不过臣妾却也一直在这里等待皇上，只是皇上比臣妾猜想的迟来许多，想必宫中又纳了新妃吧。”
　　“你……”三两句间竟成了他的不是，李昌气极拂袖而去。

　　“主人，若皇上不承认皇子身份那该如何？”
　　“放心，他会承认的，毕竟这是他的孩子。”
　　李昌回到寝宫扬手将宫女捧上的茶碗打翻，这下他倒不怀疑李棠是不是自己的孩子了，玉妃这般与他怄气不似争宠，倒像是激他不承认一般。
　　“来人，替我查明玉妃孩子的来历。”端过重新呈上的茶，喃喃得说道，“李棠，棠儿，海棠。当真这般喜欢海棠花吗？满院皆是还嫌不够，非得把朕的皇儿也起成这名。”吹开蒸腾的热气浅呷一口，清茶入喉李昌的脸上有了笑意。
　　夜半，李昌看着太医院呈上的折子，上面查明了李棠的生辰，也推算出玉妃怀胎的时辰，对上敬事房记录他临幸玉妃的时间，一切也都顺理成章。太医院的折子上也注明，以李棠的出生年岁，在众皇子中应排在第三，该是他夏国的三皇子。

　　翌日早朝，李昌便下旨将李棠载入皇室宗谱，赐字子语。朝堂之上群臣同贺，恭贺皇上福泽万代再添皇子。
　　圣旨传到玉妃那里的时候，玉妃并没说什么，赐不赐字她倒不在意，只要“棠”字不改其他的都无关紧要，更何况这“子语”二字她甚是喜欢。
　　“主人，小主人这是在笑呢。”梨傲抱着李棠不停逗弄着，“皇后的孩子突然之间从三皇子变成了四皇子，不知心中会作何想法？”
　　“皇后为人绵里针却是极容易让人设防，整个宫中都知道，得罪谁都不要得罪她。”玉妃十指抓住窗棂，只见那白皙的手背青筋凸现，可是话里却没有任何异常，“李释不过是多了一个哥哥，并不会影响其至尊地位，她犯不着为这事来找我的麻烦。”

　　“主人，可如此下去，你的身体怕是也撑不了多久。”看着那强忍的背影，梨傲不舍却也无能为力，年复一年的折磨自己，终有一天会油尽灯枯，“棠儿年幼，您不可就这么丢下她。”
　　“放心，在棠儿还未明事理之前，我是不会离她而去。但是梨傲，我即已做了决定，也不会轻易改变。”
　　“梨傲明白。”

　　升平七年，李棠到了会走步的年岁，可比起其他孩子却又乖巧很多。玉妃不让李棠唤她母妃，只让她称呼她为娘亲。每当李棠奶奶的唤出娘亲二字时，玉妃眼中的动容总会稍纵即逝。
　　李棠四岁，李昌极少来看她，只是遣人将她送往太学。因为玉妃大都在院中很少四下走动，其他妃子更是不与她来往，所以李棠与其他皇子之间都未曾见过面。长公主李明珑，大皇子李高和四皇子李释她都是第一次见，众皇子见了她，虽无好感但也都安分守己未惹事端。
　　太学之中，教授皇子的乃当朝丞相谢居。此人簪缨望族门生众多，其中就有势头正旺的侍郎柳怀中。谢居为人迂直，以教授皇子治国之道自喜，也因李棠有蛮夷血统而常加以刁难。可惜，李棠天资聪慧内心狡黠，所以十之八九都是谢居哑口无言。

　　这日，李棠如往日一般回到玉容宫，未进门便听见内里传出的说话声音，李棠听出里面的男声是她的父皇李昌，所以就站在门外等了一会。玉妃并不受宠每日都是她独自一人，连个侍候的婢子太监都没有，所以站在烈日下的小小身影也就略显单薄。
　　“棠儿为何站在门外不进去？”李昌出来就见李棠嘴唇苍白，脸颊却红得非同寻常。
　　李棠循声抬眼望去，见李昌在众人的拥簇下站在身旁，忙下跪俯身在地，“儿臣是怕惊搅了父皇和娘亲，所以就在门外等着。”
　　“棠儿起身说话。”李昌对李棠的印象很淡，但见她如此懂事心中倒多了分喜欢，“你这是太学放课了？怎么就你一人，照顾你的婢子哪去了？”
　　“宫中只有傲姨一人伺候着，因为娘亲身体羸弱，所以自当留在娘亲身边照顾。”李棠叩谢父皇后起身，乖巧在站在一旁回答着李昌的问题。

　　“来人。传旨将其他偏殿多余的婢子调来伺候。”玉妃再怎么说都是西戎曾经的公主，这般下去若惹得西戎不满只怕又会开战，更何况李棠是他的皇子岂能被怠慢了。李昌拉起李棠的小手，威严过后露出了几分慈爱的笑容。
　　李棠身上穿的锦衣似乎有些旧了，不像其他皇子那般华丽，上好的料子经过多番洗涤也失了光彩。李昌看之内心有些自责，毕竟是他的儿子。在仔细去瞧李棠的长相时，心中又多了几分惊喜。
　　虽无华服却身姿高贵，小小年纪就有几分皇家风范，与自己说话更是尊卑有礼。再瞧李棠剑眉如漆眸如星辰，更是像极了自己年幼时的模样。只可惜，这孩子的面色略显苍白，衬得双唇红艳极欲滴血，说到底都是他太过疏忽了。
　　李昌俯身抱起李棠转身向玉容宫内走去，今日到此只因西戎派来使者进贡，他只是拿些赏赐来这里做做样子，而此时再入这殿门则是起了恻隐之心，想与这对母子好生相处一番。

　　玉妃看见李昌怀里的李棠时，柳眉下意识的拢了起来，既又平了眉峰换上笑容上前盈盈作福。她不想李昌在门外撞见李棠，更不想李昌此刻留下不走。这时的李棠倒显得很平静，既没有被皇上宠爱后的惊喜，也没有被人抱着的恐惧，只是在用一种不解的目光寻找自己的母亲。
　　玉妃上前刚欲开口说话，门外却有一名太监匆忙跑了进来，还没走近就急急跪在了李昌脚下，“皇上，太医院刚刚派人禀告，说栗妃娘娘已怀有龙子。”
　　“什么？快，快带朕去瞧瞧。”意外之下李昌早忘了他来这里的本意，放下李棠后赶忙摆架朝着云烟殿走去。
　　李棠被放下后站着没动，抬眼定定望着玉妃。玉妃的目光失神，面上有几分难过，几分不甘，几分无奈，更多的则是一种李棠无法理解的痛苦。她上前一步拽了拽玉妃的衣袖，随即怯怯的唤了声娘亲，之后便见玉妃微抬的脸上有晶莹在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