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红尘》地里花

6、6

　　叶子衍看着她，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她在他的目光下将咖啡杯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然后有人替她问了，“叶经理，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叶子衍抽回视线，但她还是觉得他在窥探着她，那是一种无形的窥探，压得她有点喘不过气来。
　　今天还有两名德国商人在，所以她也跟在徐姗的身边，负责部分记录和说明，所以无可避免地接受这种精神的对待。
　　只是很普通的讨论，并不太激烈，两名德国商客虽然有时会很不客气地提出一些问题来，但总的来说，过程还是很愉快的。只是这种愉快并没有感染到她身上，反而觉得压力，来自于叶子衍的压力。
　　果然，她被客气地请上了叶子衍的车。封闭的后座车厢里，只有他们二人，叶子衍的视线让她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
　　“叶先生……”她不得不开口，事实上她觉得她如果不再说话的话，他永远也不会对她说话，但，这人请她上车却是为了什么啊？就只是单纯地想这样死盯着她？
　　“苍小姐不介意和我吃个饭吧？”他打断她，然后径自对前座的司机和助手下了命令。
　　消化不良啊……他虽然是用问句，但却是不容置喙的命令语气。这个男人，根本不容许她拒绝！
　　“菜不合胃口？”他停下手上动作，问她。
　　她叹口气，对着他那浑身的气压，她又怎会有胃口？只得借口说，“我不饿。”
　　“苍小姐对现在的工作满意吗？”他忽然问。
　　“还，还好。”她看着他，有点好奇他忽如其来的话是什么意思，挖角？完全不可能！
　　“有没有兴趣来叶丰工作？”他语不惊人死不休。
　　她只差没跳起，但也同时脑袋也渐渐清明起来，她不由得笑了，侧着头，勾着眼浅浅淡淡地笑，“然后发配边疆？”
　　他也笑了，勾勾嘴角，同样的浅淡，“我保证待遇优厚，同时也可以在那边安排好令弟妹的生活。”
　　她微微坐直身体，看着他，“谢谢你如此费心，不过我们需要。事实上你可以放心，我也不希望和你们叶家丰家的人有所牵扯，你所担心的事不会发生。”
　　“铭冠很优秀，很容易打动女性，而且很执着，是个死心眼的人，一旦认定了就不会放手。所以，现在的你说的话，我不相信以后你还会这样说。”叶子衍淡淡地说，“苍小姐应该明白，你有过什么样的过去，不管你和铭冠以后会怎样，虎视眈眈的人都是不会放过，相信你也清楚知道那些媒体的厉害，这样的结果对你，对我们叶丰两家都不好。”
　　她脸色一白，“你……调查我？”他查出来了？真的查出来了？但，他的话里却是……似乎还是不知道，还不知道是那个人。她不由地微微松了口气。
　　“我只是做我认为该做的事，如果伤害到你，我觉得抱歉。”话虽如此说，但他却是没有一点抱歉的意思。
　　她并不觉得生气，也没有其他反弹的情绪产生，反倒是想到眼前男人竟然也是听命于那人这一点莫名地让她觉得兴奋。
　　隐隐地，她还是觉得骄傲的，是的，为那人而觉得骄傲。
　　即使他与她已经结束，即使她毫无身份也毫无理由。
　　“苍小姐？”他皱眉，唤回她的注意。
　　她一笑，春风媚日，他一怔，只见她忽地脸色一整，很认真，很诚恳地对他说，“叶先生，不管你是如何想的，我也不知丰铭冠是如何想的，但有一点我可以很肯定，我，苍柔，如果身边有人，那个人也永远不会是丰铭冠。”
　　“原来苍小姐心里早有认定之人，倒是我枉作小人了。”他笑了笑，喝了一口红酒。
　　认定？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她没有心了，早丢了。她的身体记住了一个人，心记住了一个人，太深刻了，深刻到除了那人，谁也不行！
　　“不过，不是我信不过苍小姐，我只是更相信世事无常这句话而已。”他仍是笑，悠悠地，带一点冷。
　　她一怔，有点不高兴了，这个男人很狠啊，“你就不怕我破罐子破摔？”
　　“不怕，”男人只是轻轻地说，“因为你不是一个人。”
　　是的，她不是一个人，她还有弟弟妹妹，她一点也不希望他们因她而受到伤害。其实，他早就看穿她了，她是很容易屈服的，屈服于现实，“叶先生希望我怎么做？”
　　“听说你懂阿非利卡语。”他淡漠地笑，却是胜利者的笑容。
　　“叶丰在南非并没有设立分公司，只是一些控股的子公司，都是矿业，而且用的全是当地人，你打算如何安排我？”还真是远！
　　“我并不是要你永远在那里，只是希望你能以考察团中的一员的名义先呆一段时间。”他皱了皱眉，她对于叶丰倒是很清楚。
　　“然后又到另一个地方考察？你倒真是担心丰铭冠去找人。”
　　“也是因为你精通各国语言。一个星期，你可以到叶丰来了吗？”
　　“我和杨氏是签了约的，不过相信叶先生会解决……我还能说什么吗？”她自嘲地笑，不是问他，而是在问自己。她拒绝得了吗？只要叶子衍想，让一个她消失并不困难，给她优厚的待遇让她离开这是很温和的手段了，她真不应该再求什么的。
　　他看着她，对她，他倒是有些欣赏的，这个女孩不但长得漂亮，而且很聪明，比他想像的要聪明得多，也不像外表看来的软弱，难怪铭冠会喜欢她，不过可惜，她的过去实在是不太光彩，而他是不会容许为种污点落到叶丰两家上让别人看笑话的。
　　“铭冠不会知道吧？”
　　“他为什么要知道？让他知道了，我只怕是连南非也去不成，直接就被送去以色列或巴勒斯坦了，不是？”
　　他失笑，“我在苍小姐眼中原来竟是如此之不堪啊！”
　　他笑的时候，其实也挺好看的，而且不愧是和那人有血缘关系，笑起来有一点的相似，那个人啊，看见她闹笑话时也会这么笑，只是多了那么一点宠溺的味道，笑着他就会将她拥入怀里，脸埋进她的发间，在她耳边说一些逗她话，让她又是好笑又是好气，对他无可奈何。
　　“苍小姐？”她又在他面前走神了，这令他不太高兴。
　　“啊？”她不禁微微红了红脸，暗恼，她起身，“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要回去了。”
　　“我送你。”他也起身离座。
　　“不……”
　　“我送你。”他不容她拒绝。
　　她不由得瞪他，雾沙沙的眼却是一点气势也没有，“你对其他女性也像你对我这样吗？总是用命令的口吻，一意孤行？”
　　他一愣，皱眉，最后还是说，“我送你。”
　　“好，我就让你送。”她有点赌气地，头也不回地走出餐厅。
　　他跟在后面，不由得又笑了，觉得她倒真是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