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红尘》地里花

2、2

　　工作，工作，工作。
　　苍柔都想哭了。
　　“姐，发生了什么事？”苍浩一进门就看见自家姐姐趴在桌子上，对着求职报哭丧着脸，楚楚可怜，茫然无依，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连忙跑过去。
　　她抬起脸，“姐姐失业了。”
　　他松了一口气，但随即发现不对，他捧起她的脸细看，她一惊连忙抱着报纸躲开，苍浩脸色很难看，“有人打了你？”
　　“没有，是不小心碰到门上弄的。”
　　苍浩盯着她，好久才叹了一口气，“那痛不痛？上药了没？好像有点肿，你撞得可真是够狠的。”
　　“只是有一点痛。”她小心翼翼地伸出一根手指，比了比。
　　苍浩煮了一只鸡蛋，包在沙布上小心地在她脸上轻轻滚动，“以后走路时要小心。”
　　“嗯。”
　　“姐，我可以去工作。我可以养你的。”他忽然说。
　　她猛地睁大眼睛，“工作？你说什么！你只要好好读书就行了！”
　　“二姐不也是在打工？”
　　“她是大学生，而且她只是给别人的家教而已。”妹妹苍甜只比她小一岁，是大学一年级的学生，从离开医院后，她一直就在学校寄宿，上了大学也是住在学校的宿舍，很少回家。她知道妹妹心里想的是什么，对此她也无可奈何。
　　她微微一笑，“别担心啊，我现在虽然失业，但还是有些钱的，不工作也饿不死。”当年他给她的那一笔钱，早已经花光了，但卖了那幢别墅所得的钱却是还没动的，那别墅倒是很值钱，价钱也卖得不错，有时想想还真是庆幸自己当然遇到的是个大方的主。
　　苍浩脸色微微一变，握着她的手，“姐，别用那些钱，我们不需要，不再需要了！”
　　她微微惊讶地看着小弟，然后淡淡一笑，“为什么不用，那是我的钱，又不是别人的。”
　　“姐……”
　　“你要是希望姐我好，就给我好好念书。姐这辈子就指望你了，念好了书才找到好的工作，才能给姐好的生活，是不是？”
　　好累。她倒在床上，将脸埋入枕头。
　　小甜知道，小浩也知道，是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她那两年做的是什么？她并不后悔，但为什么心会觉得痛？

　　她学历不高，这是个事实；她长得漂亮，这也是个事实。
　　找个花瓶一般的工作对她而言并不难，但她知道小甜不会高兴，小浩也不会高兴，所以她还是决定正正经经找一份规规矩矩的工作。这可就难了！
　　年轻貌美是她最大的资本……
　　“苍小姐很年轻。”
　　她眨眨眼，笑，“我会很认真学习的。”
　　对面的人事经理是个很年轻的男子，只见他抬了抬眼镜，很认真地道，“苍小姐你认为自己有什么优点？或者说，你会点什么？”
　　她微微沉吟，“我学习能力很强，会操作一般的办公软件，会一些外语……”
　　“会一些外语是指？”他用英语问。
　　她笑，“例如英语，法语，日语，德语，俄语和意大利语也会一点，不过，我最好的是阿拉伯语。”
　　他有点惊讶，“你的学历……”
　　“只是高中毕业。”
　　“你之前是从事前台工作？”
　　“是的。”
　　“是什么原因让你不再做下去？”
　　她淡淡一笑，“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是很必然的事情。”
　　“你觉得这是高处？”
　　“什么才是高？我只是觉得这个职业会更适合我，对我而言更有前途。”
　　“希望苍小姐所指的前途没有别的意思，”他眉微微一敛，“喜欢有挑战性的工作？”
　　她觉得他语气不善，但也不在乎，她听过更恶劣更敌意更难听的，一点小小的讽刺她不放在心上，她只是很客气地回答，“我是相信我自己有能力去面对并接受一切挑战的。”
　　“苍小姐以前有从事过这方面的工作吗？”
　　“没有。”跟在那人身边时倒是私下里帮忙处理过一些小事，但这上不了台面。
　　“那你对它的认识是？”
　　“收集，整理，保密。”
　　这答案倒是新鲜，“苍小姐……”
　　…………
　　面试结束，一个礼拜内等通知。
　　她走出“杨氏”，抬头看了看天，蓝蓝白白的，却没有云，阳光也不灿烂，但感觉还好，挺舒服的。她微微一笑，然后接着赶往下一轮面试。

　　一个星期后，她成了“杨氏”的员工，总经理杨风秘书室的秘书助理之一。
　　苍浩很高兴。
　　她被安排跟在苗艳这名资格颇老的秘书身边，当然只是资格老，人却是不老的，二十九岁，得体大方，外表也出众，八面玲珑。
　　苗艳很忙，整个秘书室就她最受倚重，她也会分派一些事给别人，但大多要紧的仍是握在自己手中，所以苍柔这个新来的雏鸟就只是负责整理一些日常文件，端茶递水什么的，倒也算轻松。
　　苍柔很漂亮，但在这个美人窝里就算不得什么了，说是美人窝倒不算夸张，秘书室里一共七个人，秘书长是徐姗，虽然是已经三十七岁，却是未婚，眉目里也看不出一点岁月的痕迹，怎么看都是三十左右，高雅大方；三大秘书不用说都是一等一的，能力又好，外表又出众；另外那两人虽然能力上是比她们嫩了一点，但要论起年轻貌美来，那还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所以，苍柔虽然漂亮，却因为能力不强，所以并不会太突出，这一点，是她觉得从事这份工作的最大好处。
　　“苍小姐，十杯咖啡，三分钟后送进三号会议室。”
　　挑战？确实是有的，和时间比赛。苍柔端着咖啡推门，然后她看见了林众然，当然林众然也看见了她，不过，既然他对她视如不见，那她自然也不会不识时务，尽了本分便乖乖退了出来。
　　林众然是总经理杨风的特别助理？果然是年轻有为啊。
　　“今天叶丰换人来了，是叶子衍。真想见见是个怎样的人，都说他手段很厉害，不知如何厉害法。”路上听得有人在轻轻交谈。
　　苍柔一怔，叶丰？好熟悉的名字。
　　想起刚才看见的某一张脸，难怪她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原来，他就是叶丰的叶子衍啊，倒跟杂志上写的一样，很冷漠的一个人呢。
　　叶丰……叶丰……？！！
　　“砰！”手中的托盘跌落在光滑冰冷的地面上，她愣住了。
　　“苍小姐？”
　　“啊？”她连忙拾起托盘，跑回秘书室。
　　没事的，嗯……没事的，不是他。就算是他也没关系，他大概已经记不得她了，而且就算记得，也，也没有关系，他是他，她是她，一点关系也没有……嗯，没事。

　　临渊阁。
　　她曾经很喜欢这里的食物，但现在，她吃不知味，嘴里如同嚼蜡般咀嚼着那些精致的食物，心里也不由自主地难受起来。
　　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什么在一再地刺激着她，血淋淋地，一而再，再而三地。
　　“怎么，不合口味？”林众然问。
　　她缓缓抬起头，轻拭了一下嘴角，喝了一口清水，才道，“只是觉得有点别扭。”
　　“和我吃饭觉得别扭？”
　　“在这里吃饭觉得别扭。”
　　“那我们下次换别的地方。”他笑了笑，松了口气。
　　她看着他，他的话似乎透着什么意思，是她多心了吗？
　　她雾蒙蒙直勾勾的目光令他移不开眼，微微敛起心神，他转过话题，“没想到我们是在同一家公司工作。”
　　“我也没想到。”
　　“工作还好吗？”
　　“目前倒还好，因为我是新人，只是负责一些日常事项而已。”
　　“总经理秘书室的都是些厉害的女性，你跟着她们可以学到很多东西，用点心就行了。”
　　“七个秘书，四个特别助理，感觉挺恐怖的。”她笑了笑说。
　　“没办法啊，总经理这个职位也不是好当的，尤其是像杨氏这样的大企业。”
　　“就像作梦一样。”她微微有点感叹。
　　“嗯？”他挑眉，看着她。
　　“靠这样厉害的人这样近啊。”她笑。
　　“厉害的人是指谁？”
　　她避开他那灼人的目光，“不是谁，是指我见所有的人。”
　　“你要见的人还多得很。”
　　她微微一笑。

　　“怎么样？”
　　“还是僵持不下。”
　　“叶子衍都派出来了，叶丰那边自然是不肯让步的。”
　　“嗯，可以问一个小小的问题吗？”小助理朱朱凑了过去。
　　“什么？”
　　“叶丰的真正老板是谁？”
　　“叶家和丰家啊，两家联姻，现在掌权的是叶丰绅。”
　　“这个叶丰绅听说很神秘，你们有人见过吗？”
　　“七年前叶丰绅正式接掌叶丰的时候，我见过一次。”徐姗回忆着说，“长得倒不是很出众，没有我们总经理好看，也没有叶子衍帅，但感觉很温和，很客气有礼，不过没什么特别的。”
　　“前段时间K1杂志上有登他的照片，可惜只是侧面，也不是很清晰。不过我倒是好奇，他虽然是叶丰两家联姻的长子，但家族里怎会让这样一个能力不算突出的年轻人接掌整个家族事业，而且七年前他才二十二岁吧？”
　　“算是一种均衡吧，而且你看他在那位置上安安稳稳地坐了七年，想来也不简单啊，我想他应该不像外界传的那样。”
　　“嘻嘻，叶丰绅在钻石王老五的排行榜上只是刚挤进前十而已，排行第一的是我们老板！”
　　“我们老板啊，花心也是有名的第一啊！叶丰绅却是没听说过这方面的绯闻，一点也没有，很奇怪，你们说他是不是……不喜欢女人？”
　　“也没听说他和男人啊？”
　　“很神秘的一个人。”
　　…………
　　……
　　苍柔在一旁静静地听着，不说话，也不表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