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斗士）寥若辰星》洛忒

95、荆棘之途（四）

　　太多了。
　　实在太多了。
　　面目可憎的怪物从海底伸出了布满吸盘的触手，毫不留情地将落水的猎物缠绕绞杀。残肢断臂零星散在海面，鲜红很快吞噬了蔚蓝，而有更多地掠食者闻着血腥味便聚了过来。
　　海妖的歌声温柔甜美，轻柔的旋律一遍又一遍地盘旋。可如今，这动听的声音像是进攻的号角，随着这摄人心魂的歌声而来的，是仅凭人类之躯无法与之抗衡的巨大触手——
　　它们并不满足于海面上的胜利，并向船只的甲板发起了进攻。
　　海水的腥咸气息伴随着它们的动作扑面而来，巨大的浪花打在船头，无力支撑的船身随着压力而剧烈晃动。
　　面对这样可怖的场景，卡斯托尔几乎掩饰不了自己的惊诧和愤怒。他手持着利剑将袭击他的触手挡开，波吕杜克斯反身一剑将其劈开。
　　断裂的触手扭曲跳动着，即便失去了与本体的联系，也依旧翻滚着砸向甲板，而后又在巨浪中归于海洋。
　　卡斯托尔和波吕杜克斯的配合默契，毫无保留地将后背托付给对方。这不仅仅来源于以往日常长时间的相处所培养出的信任，冥冥之中血缘的羁绊也让他们更加契合。
　　与此同时，在他们的斜后方，那个拥有着世间无人可匹敌的美貌的男人手持着长矛，神明的力量附着其上，像是无形的剑锋一样，每一次挥动都会毫无停滞地斩断袭来之物。
　　这并非是来自神职或神格的赐福，而是单纯的来源于“神明”这一概念的——在此世界里至高无上的——力量。这是一种无形的等级压制，源于世界对于██的偏爱。
　　在这个神秘未退的时代里，这一点自然是显而易见、毋庸置疑的。
　　卡斯托尔和波吕杜克斯两人皆是斯巴达最伟大的英雄，是无可匹敌的战士。相比起波吕杜克斯单纯的在力上的天赋和运用，卡斯托尔更加偏向于对全局的掌控。
　　而现在他的意识仿佛被蒙蔽了一样，混乱使他无暇思考，只有一次又一次地挥动着武器，进行着最原始的抵抗。
　　海妖的声音隔若隐若现，像是烟雾一般，从四肢百骸攀上，逐渐侵蚀着人类的意志。
　　海浪的呼啸越发的凶猛，天空上的乌云不断翻滚着，阴沉的天气似乎昭示着未知的未来——那必定不是令人满意的结局。
　　伴随着轰烈的巨响，巨大的闪电划过天空，照亮了四周翻涌着的黑暗。
　　卡斯托尔身形一顿，和波吕杜克斯同时抬头望向了天空。
　　几乎是肉眼可见的，那股赫人的、步步紧逼的的危险感竟慢慢散去，让人感到喘不过气的压迫感逐渐消失，被冻结的思绪开始运转。
　　卡斯托尔很快就意识到少了一个人。
　　“阿多尼斯呢？”
　　波吕杜克斯回过神来。听到这样的疑问，下意识地环顾四周，一眼便看到了不远处挥舞着长矛的男人。
　　海妖的歌声似乎突然间失去了魅力，它们的歌声依旧动听，可其中所包含的魔性已不在，甚至连普通士兵也摆脱了控制，清醒过来。
　　海妖们自然不愿就此离去，可他们却是忌惮着那样的电闪雷鸣，此时此刻包围着船队，又颇为顾忌，只能愤怒地拍打着海面，激起的巨浪冲击着船身。
　　没有了精神方面的影响，人们所要面对的只剩下怪物们庞大有力的躯体和变幻莫测的大海。
　　这自然是最好的结果了。
　　卡斯托尔很快便整顿好了士兵，有条不紊地将一道道命令布置了下去，在让他们勉力控制好船只的同时，也有对敌之法——士兵们五人为一组，有人负责将裹挟在其中的触手格挡住，随即其余人跟上，将其劈断。
　　阿多尼斯也靠了过去，他手持着长矛，即便是不太熟悉船上作战，但凭借其上附着的力量，也游刃有余。
　　三人的视线有一瞬的接触，进而错身而过。波吕杜克斯举剑格挡住袭击而来的触手，阿多尼斯挥矛而下，锋芒将其斩断。
　　断裂的触手因疼痛而更加疯狂地扭曲挥动着，他们砸向甲板，发出沉闷的声响。
　　“不对劲。”卡斯托尔目光沉沉，“就算刚才是被海妖控制了思想，那也不对劲。”
　　他轻轻吐了口气，重新将目光聚焦在面前的海妖群身上，触及到他们就算是愤怒也难掩敬畏的神情，心中略有猜测。
　　“就算是被蒙蔽了思想，我也不应该会在记得所有人的前提下，将你忘了。”他的余光瞥了眼阿多尼斯精致的面庞一眼，语调意有所指。
　　阿多尼斯的眼瞳猛地收缩，想起了在一切开始的时候，他所经历的充满杀意的森林。
　　有神明预言了他的死亡。
　　而他也确实几乎半步踏入其中。
　　直到他遇到了安西娅——
　　安西娅——
　　阿多尼斯猛地回过神来，冷汗瞬间布满了后背。
　　他不管不顾地转身，向着船舱的方向踉跄了两步，先是疾步而去，而后又变为疾驰。紧抿的红唇泄露出他不平静的内心，握着长矛的手，关节近乎泛白。
　　卡斯托尔和波吕杜克斯也愣住了。而随着阿多尼斯目标的转变，一切变化都明显起来。
　　或许焦急中的阿多尼斯没有感受到，可处于交战地带的两兄弟却很明显地察觉到，越是靠近船舱的地方，海妖的攻击就越是薄弱。明明是最不设防、最容易攻破的地方，却像是被下意识地忽略了一样，甚至连攻击也小心的避开了那里。
　　那里有什么？
　　他们想起了那个被众人遗忘在船舱里的，与神明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女孩。
　　波吕杜克斯皱着眉看了过去，却骤然看见了那影影绰绰的黑暗。阿多尼斯明亮耀眼的身形正一步步向里而去，黑暗模糊了周围的界限，将一点点他包裹起来。
　　“等等！阿多尼斯……”
　　话语未完，便有粗壮的触手从他背后袭来。波吕杜克斯恼怒地回身将其斩断，可待他再回头时，阿多尼斯的身影已不见。
　　波吕杜克斯轻啧了一声，退回到自己兄长的身侧。卡斯托尔安抚般地拍了拍他的肩。
　　“先解决掉这些！”
　　波吕杜克斯应了声，又抬头看了眼天空中翻滚着的雷云。他们像是虎视眈眈一般，虽没有继续轰鸣，但也没有散去的迹象。
　　然而天空并不阴沉，细碎的阳光，从雷云的缝隙中透过，只是一点细微的光芒，却点亮了整片天空。
　　卡斯托尔在战斗的空隙，也抽空观察着海妖们。
　　久攻不下令他们整个族群都焦躁起来，甚至在多重胁迫下，也有些萌生出了退意。可这一退，便不仅仅是一无所获那么简单，生物的本能令他们踌躇起来，连攻击也放缓了节凑。
　　卡斯托尔扫了眼己方目露疲惫又身染鲜血的士兵们，他的目光又不带任何感情地落回了他们的敌人身上，没有多言。

作者有话说

　　新年快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