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０５３故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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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离那山谷远了，我伸手一拽握在赢成蟜手中的缰绳让马速降了下来，“赢成蟜，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那山谷是你哥谈情说爱的地方？”
“我哥一般只在山谷另一头，而且他从来没带人来过这里，我怎么知道他今天会忽然带人来这边。”
赢成蟜一开口我就后悔了，他离我太近，一开口我就觉得耳朵尖又烫又热，心里也忍不住热燥起来。
“阿嫚。”就在这时候他又叫了我一声。
我没好气地道：“干嘛？”
“没事，就是想这样叫你，我以后就这样叫你如何？”
听他语气颇软，我扶住他的手臂垂下眼，“我刚刚只是气你哥那时一点面子也不给我。我好歹也是楚国的公主，他怎么能在那么多人面前那样说我？我也知道我自己脾气不好，有的时候并不是针对你，你不要太在意。”
“哈，我就知道。你才不会生我的气！”他说着忽然松开马缰，双臂交叉环住我的腰。
“赢成蟜！”
“我在呢。”
“把你爪子松开！”
“不，都说楚国女子腰如杨柳，我量量看是不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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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咸阳背依北阪，整个城池都在渭水北岸的巨大河湾里。因此渭水北岸可谓是繁华锦簇，百业兴旺。而渭水南岸多山多水不利于耕种，一直都是未曾开垦的荒莽之地。
当年秦国迁都咸阳，秦人聚居在渭水北岸。秦孝公和商鞅便把渭水南岸划做了秦国王室的私园。禁耕禁工近乎百余年，以致渭水南岸林木如海如涛，禽兽出没成群。苍苍莽莽的林海与巍巍南山相连相接，直如一片陆地上的翠绿之洋。
除了一条通往秦国屯兵重地蓝田大营的备用车道，一座坐落于南山北麓的避夏章台宫之外，这渭水南岸几乎没有任何官方建筑。
但就在这林海的北部，也就是与咸阳遥遥相对的渭水南岸，有一条名叫“灞水”的河流由南山入渭，两岸葱葱郁郁柳林茫茫将近百余里。
到了春天，这里柳絮轻扬飞舞直如漫天飞雪，遥望北岸的大咸阳宛如茫茫烟海幻城。而在这灞渭两水相交柳絮如烟的地方，还有一片方圆数十里的清澈大湖，周边林木花草葱茏，芝兰幽香渺渺，秦人便将这大湖称作“兰池”。
兰池如镜，夹带两水，飘絮烟幕，松海柏林，背依南山，遥望北阪，渭水南岸美景如幻，渐渐成了秦人游春踏青的圣地。
但几年前这片人间美景就不再是景幽风静，秦国的相邦文信侯吕不韦在兰池与渭水之间的柳林地带，建起了两座大院。东为“文信学宫”，西为“文信贤苑”。
在这两座大院之间，有一道石条大桥直通北岸咸阳，与西边的渭水老白桥遥遥并立，在滔滔渭水之上犹如两道卧波长龙。
咸阳南门原本只有两门，其一是与南山主峰遥遥相对，正对渭水老白桥的正门，被唤作“正阳门”；其二就是正阳门西去两里的一道侧门，因为此门直通西去秦国故都雍城的石港码头，所以被称为“雍阳门”。
吕不韦建了两座大院之后，便又在南正门以东新开了一道城门，正对着新建的石条大桥。此外，东侧还新建了一座通向秦国另一故都栎阳的码头，因与西边雍阳门遥相呼应，东边这门就叫“栎阳门”。
我和赢成蟜游玩的地方被秦王占去谈情说爱，所以赢成蟜也不说等到晚上了，这就带我跑来文信学宫找吕不韦蹭午饭。
赢成蟜说自从秦王生母赵太后迁去雍城居住，文信侯吕不韦就常来这文信学宫，后来干脆在学宫中辟出一块地方给自己弄了个休息室。
在学宫门前下马验了身份，进了学宫，就见身穿各国服色的士子穿行往来，手捧卷宗，竟没有一人停下来看我们一眼。我和赢成蟜简直就像是两个透明人一样，依次走过明法馆、六论馆、八览馆、十二季馆四大馆，一直走到最后一处天斟堂才终于被人拦下。
拦我们这人三十来岁，尽管皮肤黝黑，但一身朴素的麻布长袍，一顶竹皮冠，脚踩一双乌青色的布鞋，整个人显得温文尔雅却又并无随意之感。那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和朴素却平平整整干干净净的衣袍，都让人隐约有一种别样的肃穆感。
赢成蟜整了整自己的衣服行礼道：“先生。”
拦我们这位显然知道赢成蟜是何人，他微笑着看我一眼，还了一礼，“我这就去通报文信侯。”
那被赢成蟜称作“先生”的人进去之后，我碰碰赢成蟜问道：“他是谁？口音听起来有点像我们楚人，还没见你小子在谁面前这么老实。”
“他就是荀子大师的高足李斯，现在是河渠丞，这才半月他就被晒成这样了，好在人看起来还算精神。”
“李斯？”我把这名字来来回回咀嚼了几遍，只觉得自己似乎上辈子就听说过这个名字，另外这李斯的长相我也一样觉得在哪里见过。
还在脑海中苦苦搜寻，李斯就从天斟堂中走出来。我两只眼睛盯着他一动不动，他与赢成蟜互相行过礼便看向我问道：“这位是……”
“芈氏熊嫚。”我对他笑笑也行了一礼。
李斯毫不慌张不卑不亢地回礼，“公主。”随后也笑道，“公主口音倒像是楚、秦、赵三国合璧。”
“赵国？”我盯着李斯看了一阵，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些杂乱的片段，“你……你……”
李斯见我听了他的话是这么个诡异的反应，不由得皱了皱眉。我忽然指住他，“你是不是很会玩筛子？”
“筛子？先生会玩这个？”赢成蟜一听我这话顿时来了兴趣。
李斯一脸惊讶，“公主怎么知道？”
见他承认了，我一边惊讶于自己那些乱七八糟的记忆，一边又尝试着问道：“你是不是曾经到过赵国邯郸？那时候你叫郭……郭什么来着？”
“公主神人也！”李斯看我的眼神深了两分，我立即识趣地闭了嘴。
李斯走后，我和赢成蟜这才进了天斟堂。此处不同于前面四处，庭院中绿柳成林，一片静谧中一座木楼面南而立，楼前有一方空地。
在那片空地上站着一名身穿苎麻长袍的散发老人，尽管他周身无甚浮华，但我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觉得此人定是秦国相邦吕不韦无疑。
走得近了，才看清这将秦国军部整肃一新，数十年来勤勤恳恳为秦国积攒下大量钱粮的相邦。他的头发已经发灰，但整个人却根本不像个将近六十的老人，看他的样子，简直和四十来岁的中年人无甚差距。
尽管没有出众的长相，但似乎他人往这里一站，便是一道无法忽视的风景。尽管身居高位，但他身上却有一种卫国商人独有的温和之气，偏让人觉得如一团柔和却又蕴含着孕育万物之力的春风。
“长安君，公主。”吕不韦简单施礼，我和赢成蟜却不敢怠慢，连忙中规中矩地回了礼。
吕不韦笑道：“非在朝堂，二位不必拘礼，老夫备了百年兰陵美酒。”
“真的？”赢成蟜立即收了恭敬，“我哥还没把那几桶兰陵酒喝完？”
“秦王可不像你，他说喝酒误事，平常不怎么爱喝。”吕不韦捋着胡子笑了，我望着他呆了呆，总觉得这情形似乎在哪里见过。
吕不韦察觉到我的目光，立即望过来，我不敢再随意开口，掩饰地笑道：“谁说喝酒误事，我就从来没有误过事。”
“哈哈，文信侯可要看好你那几桶好酒，阿嫚简直就是个酒鬼。”
“酒鬼？”吕不韦看我的眼睛忽然亮了亮，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我忽然觉得他像是换了一个人，但也只是那么一瞬间，再看他，他就还是那般雍和。
寒暄也都已经寒暄过了，怎奈天有不测风云，就在这时候忽然来了一名自称是夏太后身边侍候的内侍，把赢成蟜叫走了。我本来也要走，但吕不韦那百年兰陵酒是在是太诱人，所以就留了下来。
赢成蟜走了之后我本来还有些拘束，但吕不韦却像是换了个人一样，没了那谦谦君子自雍容，反而让我有种奇异的熟悉感。
等入了座，姑娘我已经完全没了最初的拘束感。一爵美酒入喉，对面的吕不韦忽然道：“总觉得公主似曾相识。”
“文信侯也有这种感觉？”我一边说一边还不忘给自己斟上酒，“也许咱们是上辈子见过。可能我上辈子什么事都没干，就只顾着回头看你了。”
“一千次回眸换今生一次相遇？”吕不韦脱口而出，我手中的酒爵立即一倾。
飞快地看吕不韦一眼，见他正若有所思地盯着我，我立即垂下眼淡淡地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有时候会觉得自己不是这里的人。”
我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沾了刚刚不慎洒出来的酒液，在面前的长案上画出几个符号。吕不韦起身走到我身边，看到我画的符号眼瞳猛地一缩。
我觉得不对劲，立即抬头去看他，这一看却觉得他和刚刚又不一样了。现在的吕不韦才像是我最初见到的那个。温和却又蕴含着无穷的力量，尽管长相无甚出奇却偏令人心折。
眉头皱了皱，我也不再提自己那些奇怪的感觉，喝完了吕不韦小半桶兰陵酒就告辞回了楚国使馆。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０５３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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