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０４０伤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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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不韦脚步一顿，转过身来，终于在我身边坐下来，“虽然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也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急着让我扶持政公子，但以后还是少喝酒。”
“吕大叔，果然人老了就变得爱说教吗？”我低低笑出声，吕不韦也不恼，看我的眼神也没了以往的戒备。
我把头转向他，笑得分外天真，“虽然我爱喝酒，但以往考虑到赵姬的身体还是有所克制的。”
“你前几天一直呆在尚商坊喝酒，是为了引我去见你吧。”吕不韦唇边也有了笑意，眼角细细的纹路有种独特的沧桑感，“以后不要这样了，我并不是要躲着你，那些天确实是公务繁忙……”
听他的声音有些飘，我忍不住撞了他一下，“喂，你想躲赵姬直说就好，别那么扭扭捏捏的。现在我们说什么赵姬不会知道。”
吕不韦笑着摇摇头没有接我的话，我往他身边挪了挪，“有件事我一直想不明白，你明明知道有个家伙同你抢夺身体的使用权，为什么不把他消灭？”
吕不韦若有所思地看我一眼，“一开始是很别扭，不过后来发现留着他陪我说说话也不错。有的时候我累了，他还能替替我。”
“那你们在一起九年，就没人觉得你很奇怪吗？”
听了我的话，吕不韦又笑了，“谁没一点小脾气，他闹得不厉害的时候别人就把那当成我脾气古怪，当然我也不会让他闹得厉害。这么多年他也从未太出格，不过之前他看到你写的那个东西之后变得不太好控制。”
“那如果有一天他突然不见了，你会不会伤心？”我缩着身子一派天真地望着吕不韦。
吕不韦眉心微皱，但只是一瞬便舒展开来，“他如何来我不知，他要走与我何干？”
“真是冷漠无情。”我嘴角抽了两下，到底是没能笑出来，“其实你说得不错，我在尚商坊喝酒就是想要引你来。我的想法你再清楚不过，我就是想让嬴政当秦王。”
“为什么？他当不当秦王与你有何干系？”
“你不会明白的……”我松开一直抱着膝盖的手臂，摇摇晃晃地扶着树干站起来，“我只能告诉你，我护着嬴政不是为了自己。他必是这个天下的主人，任何人都不能阻止……”
吕不韦也随我站了起来，“你未免太武断了。”
我没有回答，跌跌撞撞地往前走了几步，吕不韦连一点来扶我的意思都没有。我不知怎的忽然觉得心里一股酸气往上冒，忍不住回头怒视他，“我在这里坐了大半夜受凉了，头疼得要死，你过来扶我一下会死吗？”
吕不韦这才慢吞吞的走过来，开口却是忍俊不禁，“你自己大半夜跑到这林子里，现在走不回去倒又怨我了。”
我眉头跳了两跳，一想起前半夜的事情浑身都颤抖起来，“你……你……”
手指伸出去，前端渐渐微翘，漂亮得像一朵欲开的兰花，但却颤得连最简单的姿势都无法保持。眼角湿湿的，我竟是再也站不住，颓然坐到地上。
“我活了这么多年，还没对谁那么上心过……晚上睡觉，都睡不安稳，梦里都是他那双该死的桃花眼。就怕自己稍不注意，他被别人伤害到……他，他竟然还说，说我有心害他……还有你吕不韦，要是你肯帮帮赵姬，我也不至于对他那么上心。”
吕不韦走过来想把我拉起来，我一把甩开他，“走开！不用你这时候假好心！”
“他年龄还小……”
“靠，他比我大两——”我的话骤然止住，脑袋晕晕沉沉，刚刚说的话已经忘了大半，但还是下意识地再也不发一语。
吕不韦扶着我的肩膀把我从地上拉起来，低声在我耳边道：“你又怎么知道他是不是和你一样。”
头疼欲裂，我皱着一张苦瓜脸正要再把他甩开，他却回身叫道：“政公子，你打算在树后面站多久？”
我一愣也回过头去，只见穿着一身白麻衣散着一头乌发的嬴政慢吞吞地从树后面绕出来。
“靠，怎么都喜欢躲在树后面。”我低骂一声，用上全力推开吕不韦，咬着牙往前走。
嬴政低着头跑过来向我伸出手，他还没碰到我，我便站住，伸手指住他，“算我瞎了眼！你走开，我不想看到你！”
他嘴唇动了动，什么也没说，却也不顾我的反对，上前牢牢扶住我。撑到这时候，我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已经成了一团浆糊，看见那浓密的长睫毛和飞扬入鬓的浓墨剑眉心中就恨意涌动。
伸出手使劲在他腰上手臂上掐，他却还是不松手，反而手臂用力把我搂得更紧了些。他身上基本上没有手感良好的肥肉，我掐得手都疼了却还是不解气。
天已经大亮了，我被他一路半拽半抱弄进了屋子。随后有郎中过来，又有七七八八的侍女来给我换衣服擦脸，我被折腾得筋疲力尽，干脆眼睛一闭任凭自己晕过去。
再次醒来时，直觉光线有些昏暗，虽然不想睁眼，但我还是强迫自己慢慢睁开眼。
“你醒了？”
上方传来的声音哑哑的，仔细听却很是熟悉。我偏头看过去，嬴政正坐在我的床头，刺眼的阳光从他身后扩散开来。我立即又闭了眼慢慢翻过身去把脊背对着他。
身后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动，我扭头看了一眼，正撞上嬴政向我看过来。
他只看了我一眼立即又垂下眼，我只能看到那纤长浓密如两把小刷子般的睫毛微微颤着。
“你饿不饿？”就在我将要再度转过身的时候，他低低地问道。
“不饿。”我冷冷冰冰地丢出两个字。
“那你……渴不渴？”
“不渴。”我说着转回去，哑着嗓子道，“以后除了一天三次请安你不要再见我了。”
“我……”
“你走，你不是觉得我想害你吗？”
“我不是故意的，后来，后来不知怎么的就……”他的声音很低，尚未变声的嗓音微带鼻音，听得人心里一阵发疼。
我沉默着不说话，只觉得身后的被褥似乎往下陷了下，随后他试探性地推推我，“你别生气了好不好？我……我错了……”
“错了”这两个字闷闷地被他说出来，听起来是极不情愿，我冷哼一声闭着眼不理他。道歉也是这般没有诚意，根本就不想承认自己的错误，倒也像历史上那个桀骜的秦始皇。
“你就这么讨厌我吗？”他退了回去，声音蓦地颤了颤。
我翻身坐起来，对他怒目而视，“我只说一遍，我不是你娘，你不用指望我会喜欢你。我只是在做自己该做的事情，保护你甚至帮你当上秦国太子，那都是我的责任而非我本人的意愿。我的话你能听懂多少就是多少，我不会向你解释什么。”
“你是在说气话吗？”他咬着下唇，手指掐进床单，连声音都带了一丝湿意。
我忽然心软下来，没有接话。他缓缓转过身，“我只是……那几天总是看不到你，就算到了晚上也见不到你……后来，我、我就想，如果我坚持去找我爹……你……你会不会赶来……”
我忽然怔住了，脑子里忽然蹦出吕不韦在我耳边说的一句话——
“你又怎么知道他是不是和你一样。”
“政——”嗓子干涩得如同被烟熏火燎过，一个字眼擦着喉咙挤出口，他却已经跳下床大步走向门口。
罢了，这样也好。我当他的保姆也当够了，以后我做我该做的事，他做他该做的事，从此两厢不再挂心……
似乎是松了一口，我倒回去，手边是嬴政刚刚端来的一个木托盘，上面的汤碗还冒着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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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几天，嬴政每天早中晚三次来见我，除了这些时段，我连他人影也找不到。郁闷的是从那天之后，吕不韦也是连影子也见不到。
因为前些日子秦国遭逢大灾，关中几乎颗粒无收，六国奸商们趁机抬价造成咸阳通货膨胀。所以吕不韦这些天又重操旧业，率领秦国官吏漂亮干脆地和六国商人打了一场商战，抑制了不断上涨的物价，得到了满朝赞誉。
虽然大咸阳处处暗潮涌动，但那韩文姬显然明白吕不韦是一只潜力股，所以并没有对窝在吕不韦府宅里的赵姬母子下手，我的养病生活过得还算闲适。
只是闲适的日子到今天就算完了。安国君昨天登基成了新一任秦王，赵姬的夫君嬴异人终于成了秦国太子，而吕不韦也随之跃上枝头官居太子太傅。至于我和嬴政，今天就遵从宗室的安排，暂时住进了驿馆。
按理说赵姬母子早就该和嬴异人见面，现在嬴异人当了太子，他们母子也应该一同住进太子府。现在被秦国宗室丢到驿馆，明摆是个极其糟糕的情形。
我摸不准嬴异人是否对赵姬还存有情分，一时间也不好有什么动作，只能听任安排。嬴政现在在我面前礼数周全，但却也只是礼数周全。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０４０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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