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０３７咸阳 ...
-
嬴政猛打个哆嗦，动作也停了下来，但依旧站在原地。我脸一沉，“赵政你给我过来！”
他这才极不情愿地把剑随手一丢，擦着头上的汗走过来，“你叫我干什么？”
“不干什么，就是突然想狠狠亲你一口！”我恶狠狠地说着，不由分说地牵起他的手，扭头对成管家道，“备车回城。”
察觉到我不对劲，嬴政小刷子一样的睫毛颤了颤，我们刚一上车他就突然问道：“咸阳城里出事了？”
“不，是秦国出事了。”我说话的时候从嬴政的瞳孔中看到自己那双闪亮的眼睛，微微一愣，复又故作沉静地捏捏下巴不再说什么。
缁车的速度很快，不久就看到了缩成一个黑点的咸阳城。前几天气温反常地低，到了今天我才觉得温度重新升上来了。刚脱了外面的披风，缁车就已到了城门前。
今天咸阳城没有按时开启城门，缁车周围已经聚集了不少要赶早进城的秦人。四下一片乱糟糟的抱怨声，其间还间杂着孩子的哭声。
我忍不住看向身边的嬴政，其实我一直有把他弄哭，然后再装好心去调戏他，啊不，是安慰他的变态想法。
就在这时，周围突然骚动起来，我抬头便见沉重的城门缓缓开启，可站在前面的人群不但没有上前，反而如潮水一般向两旁退开。
我们乘坐的缁车也连忙退到一旁，随后只见一辆辆麻布轺车飞奔出城。看到这些景象，四下的喧嚣瞬间沉寂，只有几个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在一片寂静中显得分外刺耳。
不多时，一阵沉重脚步声踩碎寂静，一队斧钺甲兵护卫着一名宣令吏来到城门前。
嬴政似乎突然明白了什么，摸索着抓住我的手。我顺势搂住他的肩膀，在他耳边轻声道：“我还在。”
说话间，盖着咸阳内史鲜红大印的白布书令已经悬挂在了城门前——老秦王薨了！
我本来还以为周围那些老秦人哪怕作秀也会哭上一两声，但令人诧异的是周围竟然依旧寂静。连一盏茶的时间都不到，人群就已经陆陆续续进了咸阳城。我们乘坐的缁车也随着人流进了城门。
之后的几天这些秦国子民们的表现更是令人跌破眼镜。没有人大放悲声，恰恰相反，原本窝在家里的国人们纷纷出了门，歇业的店铺悄悄开张了，咸阳四大城门的人流量骤增，进出人群川流不息。
关于老秦王六月猝死的各种流言也悄悄在市井中传播开来。寄居在咸阳的六国人士更是纷纷活跃起来，大咸阳表面上平静繁荣，暗地里却是波涛汹涌，其级别起码是D罩杯。
吕不韦再也见不着人影，我一方面心急，一方面又不知道该去哪里去找他。嬴政这几天情绪一直低迷，我看着着急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劝他。也许是因为从小没有得到多少亲情，他反而把这个看得特别重。
他那没见过面的曾祖父去世他都这样子，真不知他以后遭到自己亲娘背叛的时候，会伤心成什么样。
直到这个时候姑娘我才终于不得不承认，本姑娘只会调戏小正太，安慰人的技术实在上不了台面。无奈之下我只能采取眼不见心不烦的策略，每天天一亮就出门，转悠到晚上才回来，有时候干脆夜不归宿。
连续转了几天，姑娘我极具职业素质地把咸阳城的格局弄了个透彻。
咸阳大格局上参照了周朝镐京古制，只不过规模大了许多，小布局略有变通。总的来说咸阳分为两个大的区域，即“城”与“郭”。
所谓“城”，便是国君宫殿与官府官署集中的区域，四面有城墙，民间称为小城或王城。王城之外的街市区便是“郭”，是国人、军队、商贾、作坊集中的区域。
咸阳的城与郭都很大，据说建造时的规模已经与当时的大梁、临淄、洛阳比肩，成为天下第四大都城。如今历经多年扩展，其规模早已经超过了东方三大都，成为天下第一大都城。
当然，“天下第一大都”并不单指规模，其繁华程度也是首屈一指，尤其是尚商坊。却说秦国民风古朴，国人对商贾不怎么待见，这种民风利于保持秦人农战本色，却很不利于致富奔小康。
于是天才商鞅发明了一种类似于“一国两制”的办法，对老秦国人，那是绝对的重农抑商，商人不得入仕为官，商人无爵位，国人经商须得官府准许而且还要缴纳高于农耕两倍的税金。
但对山东六国的商人，政府不但为他们规划活动区域，税率也只有山东六国的一半。于是乎，山东六国商旅如潮水般大量涌入咸阳城。
故此，咸阳城“郭”区中有一大半是规模宏大的秦市与六国商贾区，称作“尚商坊”。对于这个繁华的商业区域，老秦人只能在白天进去买东西，到了晚上不得逗留饮酒挥霍，此为限酒令。
不过赵姬骨子里就是个任性的人，附在她身上的姑娘我也差不多是个视一切为浮云的物种。天黑了之后逗留尚商坊也不止一两次了，要怪就怪尚商坊的美酒太勾人。当然，我也有别的目的。
虽然尚商坊是咸阳城最繁华的地方，但即使是商业区也分中心外围。这尚商坊有两个区域，西边是咸阳南市，也就是被山东六国称为“秦市”的交易街区，此处长街五里，店铺林立，货物丰盈。而尚商坊的东边则是外国人士经商居住的“特区”。
在现代见多了现代化的“不夜城”，我对此已经有些麻木。但不曾想，两千多年前的“不夜城”还能把我这颗老心勾得乐不思蜀。
之前也听说赵国邯郸的夜晚如何如何，但当时我不忍心把嬴政一个人丢在家，所以晚上一次也没有出过门。现在嬴政有一群人在照顾，我也终于能放心地出来喝酒。
咸阳城尚商坊才算是真正的“不夜城”，入夜之后，这里就见不到身着黑衣的秦人，坐在酒肆三层高楼临街之处，放眼望去，只见人如梭，灯如昼，车水马龙繁华靡丽。
斟上我已经喝惯了的赵国邯郸酒，且醉且看，有时我竟恍恍惚觉得自己身在天上街市。
秦昭王死讯公布的第五天，我照旧在尚商坊一口一口抿着酒，双眼迷离地望着酒肆楼下一辆疾驶而来的黑蓬缁车，唇角不自觉地上扬。
他果然来了……
抿完了一爵酒，第二爵刚喝了一半，一只手突然插进来欲夺我手中的酒爵。我反应极快，一个转身仰脖抬手，剩下的酒转瞬进了我的口。
紧接着葱白指尖划出一道玉弧，那酒爵向后飞出。未听见落地声，回头一看，那酒爵正落进一人怀里，我愣了片刻语气淡漠地道：“你来干什么？”
“你……是赵姬？”
“非也，”我说着站起来，脸上的表情一百二十分的不耐烦，“吕大人，忙完了？舍得来找赵姬了？政儿的祖父已经当了秦王，他的身体如何你应该清楚。你是不是也该考虑一下自己的未来？又或者你吕大人只希望自己当一个末班小官？”
吕不韦神色平静，淡定得我牙痒痒。怪不得他没儿子没女儿，这淡定的功夫果然了得！看来要下点猛料。
我忽然足尖一旋一屁股坐到身后的栏杆上。吕不韦瞳孔猛地缩了下，他还没来得及向我伸出手，我就已经伸手揪住他的领子将他拉得弯下腰。
“别动，”我压低声笑道，吕不韦脸上那温文尔雅的面具终于出现了明显的裂痕，我低笑着凑近他，“也不准躲起来，我想见的人，是吕、不、韦，但如果吕不韦的抱负已经没了，那见不见也无所谓。”
“你想做什么？”吕不韦皱着眉头，伸手想把我拉回来，但他伸了手却不敢碰我，只是虚虚地在我身后环成一个圆。
我唇角勾得更深，嘲讽的意味更浓，一双桃花眼带了醺醺酒色，裹了晨雾夜露，有些迷离但更多的却是微凉的鄙夷。吕不韦的鼻尖离我只有两厘米，我望着他漆黑的瞳眸忽然松手大笑起来。
“你呀你，世上怎么有你这样的人？明明喜欢赵姬，却甘愿为了自己的前途将她拱手让人。真是虚伪！”
吕不韦被我说中了痛处，嘴唇动了动最终却什么也没说。我抬手按在他的手臂上，“你打算保持这个姿势多久？要是个男人就把我抱下来。”
“别胡闹了。”吕不韦依然保持着这个姿势，声音中有掩饰不住的疲惫，“你日日在这里喝酒，不就是想让我来吗？现在我来了，可以跟我回去了吗？”
“回去？回哪里去？我凭什么跟你回去？你又怎么知道我是在等你？太自恋了吧，吕大人。”
他把身子直起来收回手，看我的眼神渐渐冷淡下来，“胡——”
“我哪里是在胡闹？！”我忽然打断他，伸腿勾住他的腰，同时又拽住他的衣襟把他再次拉回来，“吕不韦我告诉你，你现在依附的楚系外戚没什么前途，当年宣太后一闭眼，楚系外戚几乎尽数退出了秦国。如今你倚靠的华阳后无儿无女，万一她死了你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０３７咸阳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