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登绣娘》奶油龙井

84、第七章 终点（12）

　　所有人都在为日益临近的招标会而努力着，不管身处漩涡中的人是怎么想的，日子仍旧要忙碌下去。婉绣的所有绣娘甚至连谈恋爱的时间都没有了，所有人都在考虑怎样压榨自己的睡眠时间以及精力以便更好地完成手头的任务——直到那一天。

　　招标会在S市举办，也不知道是对方想来实地了解又或者只是高层借着这机会来旅游一下。洗尘接风仪式极为隆重，S市刺绣圈内的知名人士几乎全部出动，酒宴与各种欢庆活动一直持续举行着，乔鹏最近一段日子也不幸被卷入进去，忙到吃到外面的菜就想吐，整天在公司过活，无人可讲情况下他时不时会来向苗心吐苦水。

　　苗心没空管乔鹏，她正忙于把大作完成，那幅凤凰随着完工日临近，也逐渐展露出它应有的风姿，所有人都觉得这凤凰漂亮，可是漂亮归漂亮，与他们所想像中的风华绝代似乎还有一段距离。

　　这可是要打败凤绣的凤凰，相比之下是不是太普通？

　　所有人心里都在嘀咕着这句话，却没人会说出来。不管如何，大家都知道这耗费了苗指导无数的心血，也花了大家不少时间与精力，何必说出来讨人厌呢？

　　不过，大多数人不说不代表没人能说，乔鹏可是不会客气的，一针见血地对苗心道：“这凤凰不够。”

　　苗心正想着最后收官阶段，闻言随口道：“什么不够？”

　　“不够精彩，这甚至还比不上凤绣的那只凤凰。”

　　苗心这才抬起头来，眨了眨眼睛，似笑非笑地道：“你这样觉得？”

　　“不要告诉我你不这样觉得。”乔鹏没好气地道，他可不受苗心的迷惑，也不在乎苗心的态度，他很清楚苗心不是这么没眼力的人，“这幅绣画没有凤绣的大，也没有凤绣的那么鲜丽夺目，很普通平凡。唔，它唯一的优点就是用上了许多种绣法……你是要做绣法展览会？”

　　“绣法展览这种是给内行看的，就像教科书，给外行看还是做成漫画书比较好，更有亲和力。”

　　乔鹏瞄了眼摇头晃脑的苗心，眯起眼睛道：“其实你早就打好主意了是不是？”

　　苗心也不掩藏，微微一笑：“是啊。”

　　乔鹏挑高眉毛：“有把握？”

　　苗心点点头：“当然有。”

　　“如果输了我可不会继续供你开免费的刺绣班。”

　　俩人对视了几眼，都确认了对方眼中的认真，默契地相视一笑，很快一切又都恢复了正轨。对他们来说这是最忙碌与难熬的冲刺时光，随着工作的进展，那一天终于到来了——所有人都注目的那一天。

　　举行招标会的地方在S市最大的展览馆，厂商也许是想借着这机会推销自己，中国纺织业出口份额就像凶猛的野兽，国外厂商虽然没有太大的信心在中国站稳脚跟，但借着这机会来一试也不妨，更何况这并不是主要目的，只是顺带而已，刺绣厂商们也很想借着这免费的机会来宣传自己。这是个双赢的局面，大家都有肉吃，人人都开心。

　　曲业在人群里钻来钻去，眼睛却不自觉地在各色人等身上转来转去，这是他多年来做小偷的习惯，不可能因为这短短一年的正常生活而完全改掉，无论他怎样想掩藏过去，深入灵魂的烙印都在影响着他的行为。

　　电话已经打过了，那个在黑夜中与“敌人”联系的电话。他不后悔自己的决定，当然也不是没有犹豫，可是一切都无法挽回了，还不如拼死一搏。他认为自己会赢，当他看见陶清在人群中瞄过来意味深长的眼神时，心底的胜算更大了。

　　这一“仗”，他会赢。

　　苗心正在后台转来转去，凤凰已经顺利完成，数百个人一个月的心血也仅仅只能凝结成一小块绣画，这足以说明其中的复杂与华丽，但目前，这凤凰只是静静地待在画布上，还没把自己美妙的身姿展示在世人面前。

　　苗心也不急，她现在碰上一个大问题，正在严肃的思考着。晟灏在旁边静静地发了一会儿花痴，听到走廊传来工作人员的安排呼喊，这才笑意盈盈地说：“起什么名字都好看，你就不用发愁了啊。”

　　“这可不行！”苗心斩钉截铁地驳回了这个建议，“你想想啊，一幅绝世珍宝被人叫作大宝的话，你是什么感觉？”

　　“很好啊。”晟灏又开始双眼冒出粉红泡泡，“只要是你起的我都喜欢。”

　　苗心条件反射地想翻个白眼，随即又想起他们之间亲密的关系，但想了想，她还是忍不住顺从心意送了晟灏一个卫生球眼。苦思冥想了半晌后，她最终叹了口气，无奈地道：“不行，我想不出来，干脆直接叫凤凰吧。”

　　“凤凰？好啊！我喜欢！”晟灏立刻对这决定大拍马屁，听得苗心都不好意思起来。

　　“不如叫‘涅槃’吧？”

　　俩人一起望向门口，曲业正站在门口定定地望着苗心。她歪着头想了想，疑惑地问：“为什么要叫这名字？”

　　“我觉得这代表一个新开始，不是很好吗？”

　　苗心有些不明白，但这个名字不管怎样都比她那个普通的凤凰听起来要有趣一些，片刻后也点了点头，干脆地道：“好吧，就叫涅槃好了。”

　　随即招呼工作人员把画搬出去，她自己则抓紧时间与晟灏聊起天来。小情人之间聊天当然就没个完了，俩人说着说着就完全无视周围其他人了，曲业明白地感受到了排斥的感觉。他望着这对恋人，呆了几秒后像是自嘲般笑了笑，随即转头走出了后台，顺手关上了门。

　　关门后一转身，他就看见一堵墙立在自己面前，抬起头就看见乔鹏英俊却冷硬的表情。俩人几乎是贴着面，互相面无表情地瞪视着。

　　最后，还是年轻稍轻的曲业受不了这压力，退让了一步离开，走了没几步他就听见身后传来一个平淡的声音：“不管你做了什么，我只希望你能够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有些东西不是你的就不要硬抢，是你的不用抢也会归你。你还年轻，机会还很多。”

　　曲业没有停步，他像是逃一般飞快离开后台。乔鹏注视着他离开的背影，有些犹豫要不要把自己的发现告诉苗心，他在凤绣的线人不知道怎么打听出来陶清在婉绣安插的间谍。商业间谍嘛，很普遍的事，他在凤绣也安了人，可是线人告诉他，这个间谍的地位不高，却和苗心很亲近，似乎针对这次招标会做了什么手脚。

　　和苗心亲近，又有可能做间谍的，乔鹏一一排查下来，最后把怀疑的目光落在了曲业身上。按理说，晟灏与曲业应该是整个婉绣最亲近的人，谁是间谍也不会是他们，尤其是晟灏，更不可能。不过，当他观察了一阵子后，慢慢发现，曲业最近似乎很反常。这一留心就留心上了，看到最后，他虽然没有抓住什么凭据，但心底那丝感觉是不会假的。

　　曲业这小子有鬼！

　　联想到当初在展会上偷走标签的那个曲业，乔鹏心中一片阴云密布。只不过，他曾经对苗心旁敲侧击过，却没有得到正面的回应，便一直没有和她说。

　　深吸口气，乔鹏推门进去，就看见闪电般分开的情侣，从俩人红通通的面颊上也能看出，他是做了电灯泡了。如果放在平时他肯定要调戏下这对小情侣，不过此时他却没那个心情，直接道：“曲业刚才来干嘛了？”

　　“来起了个名字。”一讲到正事苗心顿时兴奋起来，“这幅绣画叫涅槃，你觉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乔鹏深不以为然，“如果这画真能和你讲的一样的话，我觉得应该起个更有意义的名字。”

　　苗心却不屑一顾：“就这名字了，我觉得这个挺好。”

　　乔鹏沉吟片刻，说：“你就这么相信曲业？”

　　“你不是又要来和我说曲业有问题？”上次苗心不是不明白乔鹏的意思，只是她不同意乔鹏的观点，“我不觉得他会做什么不好的事，他已经洗心革面了。”

　　“洗心革面不代表从此永远向着你。”乔鹏没好气地说，“当他的利益被你损害时，当然不会再永远为你好。”

　　“我挡他财路？怎么可能！”

　　不管乔鹏怎么说，苗心总是一付油盐不进的样子，他也无可奈何。看看时间已经不早了，他只好放弃劝说，道：“去前台吧，你的绣画该出场了。”

　　“出场？”苗心直到此刻也没有关心过招标会的流程，只当和普通展览会一样，大家把画摆出来排排坐。

　　“一家一家来，顺便还要送上报价单。”

　　招标会设了一个主席台，主席台前一片空场搭起了一个精致小巧的展位，所有刺绣公司的招标绣品都在这上面一一展示。因为招标的是一家纺织厂，所有绣品都必须要在普通织布上进行，以表示这刺绣有良好的适应性，像靠蝉丝布来独树一帜是不可能的了，这也是为什么陶清寻找“其他助力”的原因。

　　说是“其他助力”，其实不过是耍手段，陶清虽然做了，但心底十分不舒服。只不过，不舒服归不舒服，他还是该怎么做就怎么做，这就是现在的他和以前的不同之处。当台下的工作人员报出婉绣的名字五分钟后，展位上却什么也没有出现时，他不自觉地寻找起曲业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