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登绣娘》奶油龙井

43、第四章 竞争（8）

　　这就像一个追求宝物太久的人，当真正的宝物就在她眼前时，怎么能不激动？对苗心来说，乔鹏的妈妈就是那个宝库，这会儿要亲眼面见了，更事关自己能不能得到失传的绝技，她对于自己的形像空前地重视起来！

　　低头看看自己：旧牛仔裤、柠檬黄的便宜T恤，背着从村里带来的小软布包，脚上是双平跟夹脚拖，这付样子看起来随便透了！这时候她不禁开始怀念那个老是叨叨“你整天这付打扮会嫁不出去”的苗妈，那时候她可烦这些了。

　　看着苗心不自在的表情，乔鹏第一次觉得高兴，“她也有紧张的时候”这件小事莫名地令他高兴，可想而知他在苗心这儿自尊心受到了多少打击。

　　门开了，阳光透进有些昏暗的走廊上。苗心第一眼就看见坐在藤椅上悠闲摇晃着的老妇人，一头银色长发梳得整整齐齐，在脑后扎成一个麻花辫。虽然没有转过身来还看不见面容，可是一把年纪了还扎麻花辫，这已经能令人留下强烈印像了，乔鹏显然遗传了母亲强烈的存在感，只不过和母亲相比还差了点火候，往乔妈身边一站就路人化了。

　　“妈，苗心来了。”

　　对话倒是挺平常的啊，苗心这样想着，她原本以为这不同寻常的老妇人也会有着完全不同的行动，也许会来一句“母亲大人，我回来了”之类的。听不到自己想像的苗心难免有些失望，不过马上要面对也许是一生最大的转折点，她赶紧撑出一付笑脸，郑重地等着老妇人转过身来。

　　一分钟。

　　二分钟。

　　五分钟……连乔鹏脸上的笑容都僵硬了。

　　他一直站在乔妈的摇椅旁边挺腰直背作仆人状，等了半天发现没有动静也觉得有些奇怪。他对满脸茫然的苗心笑了笑，随即转过身往乔妈那边凑过去观察情况，这一观察就僵住了。也不知他说了什么，反正苗心看见摇椅晃了几下，还晃得挺厉害，接着他才带着满脸尴尬转过身来：“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呃，没事。”苗心抓了抓头发，后面一句话又硬生生咽了回去：你妈没事吧？这样讲似乎太不吉利了。

　　摇椅终于转了过来，眼前的老妇人长什么样她没有注意，只注意到对方嘴角边的反光，一条长长的……这明显是口水吧！刚才居然是睡着了？

　　她正这么猜测着时，乔妈自己却笑了起来：“不好意思，等太久睡着了。”

　　苗心也有讲不出话来的时候，只得嘿嘿傻笑，乔鹏脸上的尴尬更重了，都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来好了。

　　房间里静悄悄的，半晌后乔妈似乎看出点什么，毫不客气地对儿子道：“你出去。”相比刚才说自己“睡着了”那付和蔼的样子简直像换了个人。

　　乔鹏居然也乖乖听话，只不过脸色有那么一瞬间难看了许多，这个小小变化没有逃过苗心的眼神，心中对他也同情了许多——同有一个不讲理的妈是件多可怜的事啊！

　　等乔鹏出去后，乔妈就开始把目标转向苗心，那眼神可厉害了……看起来就如同苗妈的眼神一样。她浑身不自在，半晌后开始周身上下打量，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当她快要忍不住夺门而逃时，乔妈终于笑起来：“你果然是苗月的女儿，长得一模一样！”

　　苗心一怔：“你认识我妈？”

　　“是啊，不仅认识，我们还是好朋友呢！”乔妈停了几秒，接着露出怀念的表情，“而且也是一辈子的对手！”

　　“对手啊……”这个词触发了苗心某些联想，怔仲几秒后好奇心大起，“为什么说你们是对手？”

　　“我们都学刺绣，都是天才，都想做天才中的天才，又是一起长大的，当对手不是顺理成章的事吗？”

　　这话居然说得有理有据，令人无法反驳，她张着嘴半天，最后还是乔妈先开了口：“不过啊，我们斗了这么多年，最后还是她赢了。唉，可惜啊，要不是她我怎么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苗心看了看堂皇的屋子，外面绿树成荫，屋内清凉舒适，她坐着的藤椅更是闪着油光，看起来漂亮极了。就这样，还感叹什么“落到今天这个地步”，真是让人吐血得不行。虽然平时总是吵吵闹闹的，但事关老妈，这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反击道：“您看起来过得挺好的啊。”

　　乔妈干脆极了，大手一挥：“你不懂！”

　　苗心不服气了：“哪里不懂？”

　　“不懂就是不懂！”

　　“到底哪里不懂！”

　　“我妈现在整天就看些电视上的娱乐节目过日子，没事绣出来的东西也就是吓人的恐怖道具，偶尔有人来收藏她的绣品她还不愿意绣！抱着金山过日子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这还叫过得好？”

　　“这有哪里不好了？这不叫自由自在吗？像我这样整天呆在这个破棺材里，连个孙子都没得带才叫好？什么公司啊，无聊死了！我宁愿去乡下！”最后那句乔妈是向下面吼的，显然有着某种指向性。

　　“你这么有钱！”

　　“你妈比我年轻五岁呢！”

　　“你开着这个大公司呢！”

　　“你妈有个女儿呢！”乔妈哼了一声，“我连个女儿都没有，一身技艺传谁去啊？”

　　俩人你一言我一语吵了半天，这句话猛然把俩人都惊醒了，他们是为啥来见面的啊？干嘛无缘无故在这里比烂啊？无聊不无聊？一大一小都是脸色一红，半晌说不出话来。

　　乔妈首先轻咳了一声，转换了个温和的口气：“反正你是苗月的女儿就行，我就找你！”

　　苗心一愣：“找我干嘛？”

　　“看看你有多少手艺！”乔妈的口气严厉了起来，“我倒要看看苗月教出来的女儿有几斤几两！”

　　苗心一听，也是干脆得很：“哦，那我先走了。”

　　乔妈呆了，眼看着苗心居然真就这么站起来要走了，连忙挽留：“等一下，你别走啊！”

　　“我干嘛不走啊？”

　　“你不和我比比？”

　　“比啥啊。”苗心没好气地道，“这又不是比武，还有个胜负的？再说了绣一幅画要绣很久呢，我这还得回去呢，晚上回去晚了没饭吃的啊。”唉，还别说，一说这肚子就有点饿了。

　　“等等！”乔妈急了，“喂，你等等啊，别走啊！”情急之下她脱口而出，“我请你吃饭！”

　　苗心的脚步顿时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