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登绣娘》奶油龙井

13、第二章 融合（5）

　　漂亮姑娘冲着苗心眨了眨眼睛就出门去了，她走到陶清面前，不出意料之外地听见他说了不出意料之外的话：“你到底是谁？”

　　“我是苗心。”

　　“……”陶清有点摸不准苗心是故意的还是真天然呆，“我是说你来这儿的职位是什么？”

　　“啊，这个啊，苗璐跟我说请我来做师傅。”

　　“师傅？”对于这个说法陶清还是有几分赞同的，只不过他不是没有疑问，“可是马秘书说你是在我手下啊。”

　　苗心这时候才有些意识到问题：“你的意思是……？”

　　“在我手下全是绣娘。”见苗心仍然一脸迷糊，陶清不得不继续道，“就是一般的绣娘，比起普通绣娘来就是多了点绝技，但不管怎么说，如果你是被分配到我手下，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是师傅的。”

　　苗心这才恍然大悟，明白为什么一直以来总有种别扭的感觉。她当即就想打电话给苗璐问个清楚，只不过陶清一句无心的话阻止了她：“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马秘书搞错了吗？”
　　搞错？

　　她咀嚼着这两个字，似有所悟。

　　苗璐会搞错吗？马秘书会搞错吗？她不这样认为。如果不是搞错的，那只能是故意的了。

　　苗璐故意搞这样的事，有可能吗？完全有可能！虽然不是看低苗璐的人品，不过依她那种性格来看，这只是小试牛刀罢了。

　　我该就这么结束吗？认输？不不不，这怎么可以，太没意思了！

　　想到这里，苗心的嘴角扬起一丝笑容。如果苗璐看到的话，肯定会称之为“邪恶的笑容”，但在她看来，这只是胸有成竹的微笑而已。

　　“这样啊，也许是我搞错了吧，反正现在住宿和工作都解决了，那就先这样吧。”

　　苗心一边说一边放下掏手机的手，举步向门外等着她的漂亮姑娘走去，走了一半奇怪地回头看陶清：“你还不下班？”

　　陶清自苗心说了这句话后就处于沉思中，他不相信苗心搞错了。换句话说，即使是她搞错了，依着她前面的表现，这也不应该是她“搞错了”，而是应该马秘书和苗璐“搞错了”才对。不要说技术部了，就算他这个技术部的头儿也不会的绣法、不可能做到的绣功，这个人却做到了，那请她来做技术部的师傅就是合情合理的说法了。

　　只不过，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局面，陶清也闹不清楚。他深深觉得这件事应该有很深的混水，并且真心不想去趟，但直觉告诉他，这趟混水就算他不想去趟恐怕也是不可能的了，毕竟，苗心现在已经是他手下的员工，出了什么事，当然会牵扯上他。

　　想到这里，陶清不禁想要泪流满面，这叫什么事啊？你们巨兽打架不要牵扯到我们这些凡人好不好？自从刚才见过苗心的手艺之后，他已经果断把她归类至巨兽范围里了，再加上她姓苗，他总觉得这事和苗总恐怕有说不清扯不断的关系了。某方面来说，他倒是在不经意间窥探到了事情的真相。

　　苗心哪里知道陶清已经想了这么多，在她心里这个大个子虽然喜欢刺绣，但到底是个男人，粗心一点也是正常的。她不知道他有着比常人慎密得多的思维逻辑，也许，这和他喜欢刺绣之间还有着某种联系。

　　宿舍离工作的大楼并不远，正值下班时间，宿舍所在的小区里人流一拨一拨的，苗心与漂亮姑娘夹杂在人群中一边走一边随意聊着天。漂亮姑娘名字叫做戚笑雪，十分武侠风的一个名字，与本人精灵般秀气的样貌倒是很相配。

　　“你就叫我笑雪吧。”笑雪确实是个十分活泼和蔼的姑娘，一路上与苗心聊着，已经像是老朋友了般，“不过你叫章蕊时可不能这么叫。”

　　苗心好奇地道：“不叫名字吗？”

　　“要叫名字。”

　　“难道叫蕊？”想像了一下这场面，苗心忍不住笑起来。

　　笑雪也跟着笑出来，抿着嘴道：“也不是啦，她说大家要做好朋友，所以要我们叫她蕊蕊。”

　　苗心咧了咧，做了个恶心的表情：“她怎么想的！”

　　“谁知道。”笑雪跟着做了个鬼脸，“她就是大小姐脾气多，不过你只要不去惹她，她倒也不会来惹你。”

　　“可惜啊。”苗心叹了句，“我好像已经惹到她了。”

　　笑雪以为苗心在担忧，跟着也叹了口气：“你惹了她的话确实有点麻烦，她这人啊是得理不饶人的，不把对方打败是绝对不可能放手的。”

　　苗心有些好奇起来：“这个打败……怎样的打败法？”

　　“就是让对方认输啊。”

　　她想了想：“那我要是直接向她认输行不行？”

　　“啊，这样可不行！”意外的是笑雪立刻叫起来，“以前有个姑娘就是直接向她认输，说不想和她斗，结果你猜她说什么？”

　　苗心已经猜出来一二了，见笑雪兴奋样子便搭话道：“说什么？”

　　“她说我才不要这种讨来的胜利呢，然后继续欺负那姑娘，最后那姑娘辞职了。”

　　“这么凶啊。”苗心叹了声，倒是觉得章蕊的风采和苗璐真是有几分相像，只不过，为什么这俩人都是指向她啊？

　　苗心这会儿还在感叹自己倒霉呢，笑雪已经开了腔：“到了。”

　　“嗯？”她一抬头，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一幢楼下，沿楼的走廊上有不少人正在准备回“家”，以她极好的视力已经看见章蕊正站在一间房门口，似乎正在掏钥匙。

　　她指向章蕊的方向：“那就是我们的房间？”

　　笑雪闻言看去，点了点头：“不过我们还是先去后勤领张床吧。”

　　苗心十分怀疑章蕊真的会让自己睡地板，幸好这种事并没有发生，她们顺利地在后勤处领到了一张折叠床，虽然又窄又小，但好歹不用睡地板了。这季节虽然不太冷，但睡冰冷的地面当然还是不舒服的。

　　领床，走人，开门，十五分钟后，苗心已经站在自己以后暂时的家了。一开门，她看见的是章蕊拉长的脸。

　　“来住可以，但我有几点规矩要先说好。”

　　章蕊双手抱胸站在客厅里，用眼角的余光望着她们，完全的主人气势。苗心不以为意地笑了笑，道：“什么？”

　　“首先，不允许带客人来吃饭留宿，哪怕是父母也请去外面聚会。其次，卫生轮流打扫，一人一周。第三，个人物品请按地方摆，苗心你的地方我已经划出来了，不要乱扔东西。第四，不要乱动别人的东西！”

　　苗心一一听着，倒没觉得十分过份，听完后她问道：“这些规矩你守吗？”

　　“当然！”章蕊理直气壮地回答，“我很讲究公平的！”

　　苗心笑起来，点了点头，内心对于章蕊的评价倒是稍稍高了那么一点点，虽然仍然是个霸道的丫头，但至少霸道得公平。不过，这评价仅止于她看见自己的“地盘”后为止，一条胶带把阳台连同过道给划了出来，章蕊指着这块地方道：“这是你的房间！以后记得要个窗帘挂上，不然你干什么别人都能看见！”

　　阳台是全封闭的，没有窗帘，过道的另一半连接着厕所，狭窄阴暗，连起来形成一个丁字形，范围不足六平米。虽说苗心对住宿的要求不高，可是被挤到这里来，还是觉得难受得很，毕业摆张床后就基本上没什么地方站人了，她宁愿去睡客厅的沙发，也好过挤在这里。不过现在看来，章蕊是肯定不可能同意这种做法的，如果她拉着笑雪一起抗议倒也有可能成功，但她已经明白，自己是不会在苗璐公司呆很久的，等将来有天她走了，笑雪可还是要留下来的，到时候肯定要受章蕊的欺负。

　　笑雪帮她，将来倒霉，笑雪不帮她，那她又何必提呢？

　　想通了这些，苗心对着一脸同情的笑雪苦笑了下，只得暂且接受了这样的待遇。不管如何，这总比睡公园要强上许多了，在她的预期中并不算最差的。只不过她仍然觉得无奈得很，以为凭着自己的技术能够很快获得一席之地，现在看来，事情并不是这么简单，外面的世界也并不是强者为王，更准确地说，应该是胜者为强才对。

　　宿舍里有单独的厕所，甚至还有个小小的客厅，晚饭在食堂吃，吃完了员工们可以串门，也可以回自己的房间，看电视、打电脑、看小说，各种娱乐活动不一而足。只不过，今天，大家似乎都选择了同一种娱乐方式：串门。

　　章蕊对于在门口探头探脑的同事们十分厌恶，放在以往她会把这当作示好的证明，可是在今晚，这绝对是蔑视她的行为！

　　只不过来了个新同事，有什么好看的！

　　她一边恨恨地这样想，一边用力摔上门，如果不是人数实在太多，她真想把这些人全部记下名字，再找关系好好治治她们！大小姐脾气是不会轻易改变的，只能够暂时压抑罢了。

　　章蕊这一关门，却让更多的人涌了进来，绣娘们对于下午苗心的小试牛刀难以忘怀，纷纷上门来套近乎。有性子直的，开门就问是怎么做到的，有比较婉转的，拐弯抹角地问她是哪里人，更有想拉帮结派的，直接就拉着苗心说别人的坏话。

　　听了一晚上，苗心只觉得头晕脑胀，像是有几百只麻雀在稻田里，她恨不得绑个假人挥一挥，好赶走这些嘈杂的声音。但是，她现在仅仅只是个新人，对着这些以后要相处的同事还是得挤出笑脸应付，最后还是笑雪看出了她的疲惫，连哄带赶地把其他人全都送走了，这才还了她几分清静。

　　“谢了。”苗心拍着笑雪的肩膀道。

　　笑雪却是抿嘴一笑：“你讲话好奇怪，像是古风小说里的人一样。”

　　“古风是什么？”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听见的这两字是什么，苗心问道。

　　没想到，这一问又打开了笑雪的话匣子，发表了一通关于“古风”、“穿越”以及最近兴起的“种田”小说之间区别的讲话，听得苗心连连败退，最后借睡遁逃进了自己的“房间”里。

　　夜晚很快来临，当人声逐渐消逝后，看着阳台外黑漆漆的天空，恍惚间觉得，自己似乎又回到了苗家村，然而，苗心知道，这一次她醒来面对的不会再是麦田小山，而是都市的喧嚣与吵闹，以及无穷无尽的奋斗。

　　在一片淡淡的惶恐中，苗心的内心，升起了模糊的激动。

　　外面的世界，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