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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除夕夜(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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阁楼上忽然“咯嗒”轻响,乌豆不知在追逐什么,顺着柱子溜了下来。看见其华,它正要跳向她肩头,瞥眼见到顾宣,吓得于半空中转身就溜,谁知它自进了顾府后吃得太胖,动作变形,直愣愣便掉了下来,摔在其华脚边,慌慌张张爬起,“嗖”地一下逃得没影没踪。
二人同时从四目相对中回过神,其华这才惊觉自己几乎是被顾宣裹在怀中,而自己的手,也正不依不饶地揪着他的衣袖。
其华猛地松开手,往后退了两步,地板的冰凉刺得她微微吸了口凉气。
天旋地转之间,她已经被顾宣打横抱了起来。
顾宣将其华抱到外间的床上,让她坐在床边,低头为她穿上鞋子。
其华脸上不能遏止地红了一红,脚却没有往回缩,只是看着顾宣的头顶,刚要说话,顾宣却声音艰涩地开了口。
“折不器的遗骨,我已经从甘泉宫找了回来。”
其华所有的话,顿时都咽了回去。
“明年春天,我会将他的遗骨和你娘的棺木一起迁回横山,葬在折老寨主和沈夫人的墓边。”
其华的眼窝一下子热了,怔怔地看着顾宣。
顾宣轻柔地为她穿好了鞋子,却仍没有抬头看她,低沉地:“我答应了你小姨,一年之内,会让折氏族人回到琵琶川,她们此刻已经回了熙州,正按计划行事。”
其华的嘴唇动了动,顾宣仿佛知道她要说什么似地,抢先道:“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但你不了解他是一个怎样的人,你若轻举妄动,只会害了你小姨她们。”
顾宣终于缓缓地抬起了头,看着她澄澈的眼睛,轻声道:“答应我,什么也不要做,明年春天,我会告诉你一切。”顿了顿,“所有。”
周遭一片寂静,只有二人的呼吸混着窗外的风声。阳光从窗户缝隙中照进来,空气中漂浮着微尘。她看着微尘中他的脸,这一刻,她忽然觉得,她不需要再问他什么了,他已经给了她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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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晴后的第五日,其华终于回到了瑞雪堂,顾夫人握住她的手看了又看,哽咽道:“你这一病,我没睡过一个安生觉。所幸老天保佑,平安归来。以后可千万要养着,想吃什么,叫紫英和厨房说便是。”
其华抱上顾夫人的手臂,眼圈一红:“都是我不好,让您担心了。”
顾夫人连忙把她揽入怀中,也红了眼圈,道:“你爹也极为担心你,几次派人来探望,送了很多补品,等你再养段时日,便回家去看一看,让他放心。”其华一一应了。
再说了一会话,其华环顾室内,问道:“大侄子呢?不在家吗?”
顾夫人道:“嘉和公主病了整整半年,拖着不愿和亲。听说凉国那边有所异动,圣上也急了,派云臻和礼部的人去勘定送亲的路线,看黄河什么时候可以过车队。瞧这架势,怕是过了年就会将嘉和公主嫁出去。云臻和礼部的人走了个把月,这马上要过年了,他们应该也快回来了吧。”顿了顿又道,“他走之后,那只猫莫名其妙地失踪了,怎么找也找不着,我正担心云臻回来没办法向他交待,这猫儿刚才又不知从哪里蹦了出来,还把我那八哥吓得够呛。”
其华似笑非笑地盯了一眼顾宣,顾宣讪讪道:“我还有事,等会再过来陪大嫂吃饭。”
见顾宣的身影远去,其华转到顾夫人身后替她按捏着肩膀,笑道:“大嫂,您给我讲讲官人小时候的事情吧。”
顾夫人自生了顾云臻之后一直想要个女儿未能如愿,这刻有一位和云臻年纪差不多的女娇娃这么软语央求,不由心中暖烘烘的,笑道:“我嫁过来不到两年,阿宣便出生了。婆婆生他时年岁已高,又是早产,生下来只这么点大,她们都道养不活,我却不信。我那时年轻,体力好,便时刻把他抱在怀里,她们都笑话我,这哪是小叔子,倒像是我的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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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云臻自顾宣将其华带到别院之后便坐立不安,虽然顾宣说其华病得并不重,只是见府中因为黄氏临盆忙乱,喜欢清静才住到别院去的,他却总是不放心,想偷偷去看一眼。还未等付诸行动,宫中忽下圣旨,命他和礼部官员一同勘定明春嘉和公主远嫁的路线。礼部左侍郎亲自上门来催,顾云臻万般无奈,只得同他们一起上路。众人在冰天雪地里走了个把月,眼看快过年了,方往回走。
回到京都已是腊月二十五,满城虽然被积雪覆盖,却到处洋溢着过年的喜悦气氛。顾云臻在府前下了马,斗篷也不解,大步往里走,边走边问:“娘可好?小叔叔和婶娘呢?”
管家快步跟着,回道:“大夫人安好,侯爷正在俯仰轩见客,六夫人此刻应该在瑞雪堂陪着大夫人说话。”
顾云臻便径直往瑞雪堂走,方入院门,便见其华站在廊下,笑吟吟地看着丫头们贴窗花。
她瘦了许多,虽穿着冬袄,仍觉那纤腰不盈一握,气色却是不错,不知是真的康复了还是被窗花映的,颊边一丝嫣红,让顾云臻恍惚间又觉得看到了那个杏花骄阳下的少女。
小丫头们爬到凳子上贴窗花,素梅在下面指挥,道:“往左再偏一点点。”其华看着,道:“我看应该再向右偏一点才对。”
顾云臻脚步轻快地走过去,笑道:“我来看一看。”
满院子的丫环便“公子”“小侯爷”地乱叫,其华慢慢转过头来,看见他,微笑道:“大侄子回来了。”
顾云臻眼中漾起一层柔和的光,缓缓施礼:“侄儿给婶娘请安,婶娘身子可大好?”
其华回礼道:“劳您挂念,都好了。”
顾云臻嘴角微微翘起,轻声道:“那就好。”他再看了她一眼,又向窗子前的丫环道,“我看着应该往右再斜一点才对。”
顾夫人在屋内已听见他的声音,道:“云臻回来了吗?快进来。”顾云臻大步进去,跪到她面前,笑道:“孩儿给娘请安。”顾夫人喜道:“总算赶在过年前回来了,来,让娘看看,这一路有没有瘦?”
顾云臻一笑,并未像从前一般依到她怀里,反而去逗弄火炉前的乌豆:“乌豆,有没有想我……”
乌豆却只是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仍旧蜷成一团呼呼大睡,顾云臻不由轻轻拍了它一下,骂道:“死没良心的,就不记得我了?”
说话间顾宣到了,他一进来,满屋子婢女齐齐行礼。乌豆听到动静,抬起眼皮子一看,便站了起来。
顾宣给顾夫人请了安,在一旁坐下,刚接过素梅奉上来的热气腾腾的擂茶,乌豆慢悠悠地走了过来,状极谄媚地冲着他叫了一声,卧倒在他的脚前。
顾云臻目瞪口呆,啧啧道:“小叔叔,我不在家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谈笑间,顾云臻将路上置办的手信一一奉上,礼物倒不贵重,是卫城的特产木雕。雕工极为精细,便是皇家工匠中也难得一见的手艺。送给顾宣的是一只惟妙惟肖的猎犬,其华的则是一只活灵活现的猴子。
顾夫人看了一会手中的木牛,忽然咦道:“你错了,你婶娘是属鸡的,怎么雕了只猴子?”
顾云臻脱口而出:“婶娘是甲申年……”话一出口,他便急速顿住,过得一会,道,“我记错了。”顾夫人不禁看了他一眼,其华忙道:“猴子我也喜欢。”
顾宣探头去看她手中的猴子,道:“这是猴子吗?怎么瞧着像只猫?倒像照着乌豆的样子雕出来的。”
其华横了他一眼,讥道:“你那是只狗吗?我看是头狼还差不多。”
众人都知西凉人背地里骂顾宣是头“吃人不吐骨头的狼”,顾宣也不生气,反而下令军中旗帜都绣上一个神气活现的狼头,把西凉人气得直骂娘。昨天顾夫人才告诉其华这些军中趣事,今日她便拿来嘲笑他,众人见俩夫妻这么斗嘴,都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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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一带的习俗是腊月二十八日祭祖,顾夫人念及今年府中添了新人,早早便嘱咐下人擦洗五供、购置香蜡、折叠锡箔元宝。这日祠堂上祭,顾云臻乃长房独子,由他主祭,顾宣虽以侯爵之尊,仍只能跟在顾云臻身后上香,再后面才是顾七、顾十八和胖小给顾氏先祖磕头。其华这才感觉到顾氏人丁凋零,除了顾宣叔侄,族中竟再无一名嫡系男丁。
其华问顾夫人,顾夫人叹道:“横山顾氏本人丁兴旺,但在太祖爷爷那一辈,因为政见不合,与同宗兄弟闹翻了,再也没有来往。之后我顾家为国捐躯数代,所以才……”
祭完祖,一家人吃点心、围炉夜话,男人们在花厅说着军中的事情,女人们则围在一起闲聊。
黄氏刚出了月子,却是个闲不住的,拉着青凤悄悄道:“我教你抹骨牌吧。”
青凤连道不敢,黄氏吓她:“你不学会,将来到了熙州,小心五嫂她们不理你。十三郎最听嫂子们的话,他若不点头,十八怎么敢娶你!”
青凤不由面颊通红,拉着黄氏的衣袖轻声央求,黄氏便叫丫环拿了骨牌来教她。其华在旁边看得跃跃欲试,顾夫人不想在过年的时候拘着她,便道:“你也去玩吧。”又道,“青凤只管玩,赢了归你,输的算在我头上。”
黄氏道:“还差一人。”便拉着吴氏上了桌。
不多时,四个女人将瑞雪堂吵翻了天,男人们听到这么热闹,也走了进来。其华正拍着桌子去抢青凤手中的钱,脸上不知是激动还是被炉火照的,像抹上了两团水盈盈的胭脂。
顾七皱眉道:“肯定是我婆娘闹起来的。”便要上前制止,顾宣与顾云臻同时伸手拉住他,道:“大过年的,让她们玩吧。”
顾七便到黄氏身后助阵,顾宣则慢腾腾地走到其华身后,负着手看了看,道:“手气不错嘛。”
其华白了他一眼:“那还用说。”
这一幕落在顾云臻眼里,让他微微一怔,总觉得自己不在京都的这段日子,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小叔叔和其华之间有了十分微妙的变化。
吴氏连放三炮,气得起身道:“小侯爷,您来替几局,让奴婢转转手气。”顾云臻自幼便是吴氏抱大的,也不以为忤,又正想可以光明正大地去看其华,便笑着坐下。
他一上场,形势逆转,连和三局,且都是黄氏放炮,黄氏横了他一眼:“哟,你这乖孩子,啥时候学会的抹骨牌?”
顾云臻嘿嘿笑,不回答。
顾宣瞥了顾云臻一眼,淡淡道:“和李惟成他们混可以,要有分寸。”
顾云臻忙应声是,重新砌牌,打了个么鸡。其华正将牌搬来搬去,忙道:“碰!”顾云臻再喂了她一个七条,其华自然笑纳,下一圈便自摸推了牌。黄氏不由将顾云臻狠狠看了一眼。
十余圈下来,黄氏输得直拍桌子,恼道:“小侯爷,你这是故意放水吧?”顾七轻轻踢了她一下,她才醒觉过来,嗔道:“六夫人手气太好了,这是通杀四方啊。”
其华便不敢再要顾云臻故意放出来的牌,她并不精于此道,半个多时辰后,输得像被晒蔫了的花,怏怏地撑着面颊。顾宣本独自坐在一旁打围棋,终于看不下去了,倾了身子过来,道:“这个留着,打那个出去。”
其华没有听他的,将他要留着的三饼丢了出去,青凤喜得一把推牌:“胡了!”
顾宣便哂笑了一声,其华恼得银牙暗咬,再摸了一圈牌上来,她下意识地看了看顾宣。顾宣点了点一张骨牌,其华犹豫半晌,还是按他说的打了出去,摸张回来,凑齐一条龙,不由眉开眼笑。
接下来,她连胡七圈。
其华笑得合不拢嘴,接下来的一圈,她只需一张板凳便能凑齐天对,不由紧张得手心都捏出了汗,紧盯着另外三人。
她在心中默默算了算牌,估计黄氏马上就要把手中的那个板凳丢出来,不由屏住了呼吸,紧盯着黄氏的手。黄氏却只是将那张骨牌在手里倒来倒去,迟迟不出牌。
其华不由急了,催道:“别磨磨蹭蹭,你倒是出啊。”
黄氏故意将牌举起来,似是要放到桌子中间,其华心都快要跳了出来,黄氏却又收了回去。
其华险些气得倒仰,这张板凳是最后一张,让黄氏看破,她休想再赢这一圈。
正沮丧之时,顾宣:“我来。”
其华便让开了些,顾宣将十来张牌倒来倒去,拆了一对,再摸上来一张,竟让他凑齐了一副九莲宝灯,其华喜得一把将牌推倒,大笑道:“拿钱!拿钱!”
顾云臻忙掏了一吊钱出来,黄氏却如同割肉一般,捂着钱袋子望着顾宣,道:“这局不算,早知道侯爷会上,我怎么会和你打?”
其华哪里肯依,径直到黄氏袋里拿了一吊钱,黄氏追上去想要回来。顾夫人笑道:“你们看看这两个守财奴……”一屋子的人便都笑了起来。
说话间黄氏已将其华按倒在窗边的炕上,其华被她嗝吱得连声求饶,待黄氏松开手,她起身又跑。
顾夫人笑得直打跌,将躲到自己身边的其华护入怀中,黄氏便跺足道:“大嫂偏心!当年我嫁进来时您一心护着我,现在只护着她!想见大嫂也是个爱俏的,嫌我如今人老珠黄了!”
顾夫人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用手指着黄氏道:“你这张嘴啊,难怪每次你一来,我那八哥都不敢开口了……”众人瞅了一眼架子上蔫头巴脑的八哥,都哈哈大笑。
吴氏笑着笑着,躲在一边抹起了眼泪。素梅看见,过来轻声道:“小心夫人看见,她正高兴着呢。”吴氏又哭又笑,低声道:“我这不是高兴吗?可好些年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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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开牌桌,黄氏却怎么也不愿意和顾宣对垒,青凤更是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顾宣只得起身,其华向他投去一个求助的眼神,顾宣便冲着一旁的棋盘努了努嘴。其华心神大定,过得一阵摸了一个七饼上来,正要丢出去,听到身后棋子“啪嗒”一响,便又收了回来。她不知道该出哪一张牌,手在骨牌上滑来滑去,摸到一张三条时,身后棋子又轻轻落下,其华心中一喜,将三条丢了出去。
接下来,其华有如神助,便是极差的牌到了她手上,也能让她理顺并胡牌,黄氏不由啧啧称奇,又迁怒顾七,埋怨他不该站在她身后指手划脚。顾七只得抱着幼子走开些,专心哄孩子睡觉。
顾云臻的注意力却全在其华身上,只过数局便发现了关窍,他心中又是欢喜,又是难过。
——可难过什么呢?那一晚,大雪之中,他就是这么对她说的,希望她好好地和小叔叔过日子,夫妻恩爱、琴瑟相和。
这一晚下来,顾云臻迷迷糊糊,将袋中的钱输了个精光。
黄氏和青凤输红了眼,直到子时,见顾夫人实在是累了,才被迫收手。散局后黄氏仍不甘心,冲着其华道:“明日再战。”
“好啊。”其华心满意足地将桌上的赢头都揽入袋中,随着众人出了瑞雪堂,在院门口与黄氏等人作别,带着紫英兴冲冲地往赏梅阁走。
黄氏一家自回他们的院子,顾十八则随着顾云臻往起舞堂去。顾宣站在院门口,看着雪地里往不同方向去的三串脚印,半晌都没有提脚。
吴氏正出来吩咐小丫头们看好炉子,遥遥看见顾宣的背影,忙赶过来道:“侯爷还有什么吩咐?”
顾宣摇了摇头,终于还是踩着积雪慢慢往赏梅阁走。
其华正兴奋地和紫英数今日的赢头,听到顾宣由远而近的脚步声,忙道:“快!把门关上。”又扬高了一点声调,“这是我赢回来的,谁也别想来分!”紫英忙将门闩上,二人相视,吃吃地笑。
若是以前,顾宣必要进来好好地嘲笑一番,可今天他却没有来敲东屋的门,而是进了西边屋子,片刻后,关上了房门。
其华这才放心,坐在桌边数着赢来的彩头,半晌才发现,自己的唇角还在微微勾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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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无事,第二天众人又在瑞雪堂凑了牌局。
顾夫人见一屋子的人其乐融融,心情格外舒畅,也觉得手痒。众人见她来了兴致,忙纷纷让位子,又互相丢眼色。
顾夫人嗔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心思,谁也不许让,谁让了,我便和谁没完。”她素日总是病蔫蔫的样子,牌技却甚是高超,其华又要不被她看出来,又要让她,便打得七凌八乱,数局下来输了几吊钱。
顾云臻却一心都在其华身上,见她输了,想尽办法喂子给她,一手好牌不惜拆散了打,偏其华不吃他的,急得他抓耳挠腮,不知她是怎么了。
于是便宜了黄氏,赢得眉花眼笑,直呼今日手气旺。
其华气得重重地清了清嗓子,不一会儿便见顾宣慢腾腾地坐到一旁,又独自打上了围棋。她仍旧按他的提示出牌,这一局下来,却是顾夫人赢了。
其华回头盯了顾宣一眼,他却低着头,仿佛全部的注意力都在棋盘上。
再来一局,仍是顾夫人赢了。
顾夫人笑得眼睛眯成了一弯新月,脸上也有了点血色,不似平日的腊黄。其华心中一动,偷偷瞄了顾宣一眼,他的视线正停驻在顾夫人的面容上。可当她想细看,他却似乎感应到了她的目光,飞快地低下头,拈着一块白子轻轻地敲着棋盘。
其华便没有再看顾宣,只是依着他的提示出牌,待钱袋中的钱输光了,紫英走过来奉茶,偷偷往她身上塞了一个钱袋。
这一晚,顾夫人大获全胜,黄氏小有收获,其华输得心满意足,顾云臻则越来越沉默。
回到赏梅阁,其华听到西边屋子门闩落下的声音,迟疑片刻,慢慢地走过去敲了敲门。顾宣拉开门,见是其华,一怔。
其华将钱袋子递给他,轻声道:“输光了。”
“输便输了,又不是输不起。”
顾宣接过钱袋子,抬眼间对上其华探究的目光,他僵了一瞬,旋即嘴角微勾,调笑道:“既然输了官人我的钱,夫人打算拿什么来赔?”
其华见他故态复萌,气得一脚踢去,顾宣闪身躲开,哈哈大笑。
待其华气得转身跑开,顾宣将门关上,看着手中的钱袋,嘴角尤带着一丝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