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0、一○ 醒时做梦 ...
-
孤舟沧海，除了渐已熟悉的海浪拍打声，夜，静寂得很。
铁手仔细辨认着微弱光亮下近在眼前的追命，相识十余年来，自己似乎已经老了好多，可这个男人，还是十年前初见时的那个样子。
晃眼就十年了啊……
脑海里闪过一袭白衣，突如其来的景象让他胸口如遭狠狠一闷棍。于是铁手便带着这种钝痛又难以抗拒丝丝甜蜜的感觉静下心来，闭上眼神色平静地回忆一点点流失的过去。
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下来，除了……
前一刻还深陷回忆不能自拔的铁手这一刻里已迅速睁开眼睛，他用手轻晃追命的同时视线已扫过门外低喝一声：
谁！
追命即刻翻身醒来时，已只来得及看到铁手双臂一挥追将出去的背影。
只怕情况有变！
带着这样的认知追命片刻不停追出去，却在刚出舱门时被一个扔过来的人影阻住。追命伸手一捞稳稳接住来人，只见关小康满脸后怕的表情紧紧回抱住他：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莫干北破口大骂的声音也于这个时候自对面舱房响起。
追命头疼，很头疼。
他头疼的不是这两个冤家又在置气。也不是俩冤家们偏偏在这个紧要关头置气。
他头疼的是不知道要不要开始多怀疑起两个人，这两个人中必定有一个，阻止得他太及时，太合理。
追命不知道这个时候再追出去还有无用处，但他决定先确保铁手无碍。所以不再多做计较，他在关小康紧抱住他的手臂关节上一敲，鱼一样滑出去后他人已头也不回跳到甲板上去。
甲板上空无一人。
但有水。
甲板上又怎么会有水呢？
这整艘船之外的整片汪洋大海里的水，难道还不够多吗？
大海里的水永远也不会嫌多，但这大海里的水冲进孤零零的小船里，对整个海洋来说可能只是一瓢，对船和船里面所有的人来讲，已经足够遭遇灭顶。
灭顶的灾难来了，空无一人的甲板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何人用何种利器凿出一个斗大的洞，海水迅速从这个洞口漫进来，已经开始连带着整艘大船，缓缓下沉。
“船破了！”追命大喊，“人呢？人都跑哪里去了！”
没有人知道其他人都到哪里去了——起码追命就不知道。
这一轮之后他身后只多出来两个目瞪口呆望着眼前情景的关小康和莫干北，别说追人而去的铁手，连响老头连覃总管连翠烟连五六个经验丰富的水手，全都不见半点踪影！
简直就像他们从来都没有出现过在这艘船上！
妈的！
追命大骂一声伸手去扒自己身上的衣服。他边扒还边命令着关莫二人照做。
三个人七手八脚把衣服揉成一团往破洞上堵。
但显然完全没有用。
“追命！”
他听到铁手的声音。
那一刻这两个字响在他耳朵里让他觉得简直如同天籁！
再不管其他追命身子一旋，整个人已凌空而起，直直往后舱飞去。
铁手与一个身材异常高大的黑衣人缠斗在一起。
片刻的观察来看，这个人武功显然在铁手之下，但是由于他全身着满了闪着青光的刺，铁手不敢近身而迟迟未能将人活拿。
铁手显然是知道众人目前处于生死存亡之境，因此手底越发发起狠来，一方面还争取着一击即中将人活拿，一方面已经暗生了将人徒手毙于掌下的决心。
你做事总是假仁假义害人害己……
铁手微微苦笑着将模糊的声音按下，追命出手攻向黑衣人后颈的同时铁手化掌为拳，内力鼓动处衣袍赽赽，直向来人头顶击去。
“小心——！！”
一个浪头打过来，追命只来得及听到后背的呼叫，海浪便随着黑衣人诡异身型躲开后送来的狠狠一掌，将他整个人震昏过去……
***
黑暗里，他冷得止不住发抖。
他听到自己上牙磕碰着下牙的声音，断断续续泄露出几个字：
“我……是不是没，没救了……”
那个人抽出火折子点燃，微弱的火焰下那个人冷峻异常的脸似乎也柔和起来：
“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可是……我……”他不忍去看那个人柔和面容下淡淡紧锁的眉头，这让他几乎有不顾一切扑过去伸手抚平他眉头的冲动，“你知道的，今天……第二十天了……，我，我不想……”
柔和的表情顷刻间消失无影，那个人紧握住剑柄的五指已用力曲卷至苍白，那个人凝望着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一字一句：
“放心，如果你没救了，我会用手上的剑……杀了你。”
他也默默地凝望着他，彼此间似乎所有的生前生后，都掩埋在这一眼里，最后他说：
“谢谢你……冷血……”
“冷血！”
他空空伸出自己的手向上抓去，意外的，一双温暖而安定的手落入他掌心。
他徒然惊醒跌坐在茫然的荒芜里，然后的，铁手关切的表情一点一点映入他眼帘。
“……二师兄？”
他沙哑的声音仍透露出几分不确定，听到他话语的铁手于是终于露出拨云见月的真诚笑意：
“追命，你终于醒了。”
追命茫然四顾而后望着铁手：
“这里是哪里？”
“孤岛。”
突兀的苍老声音却从背后响起。
追命愣了一下，然后转过头去，生了堆火端坐在那里生人勿近的，不正是奇怪的响老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