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椴树下大街》艾奥莉拉

2、楔子

　　这个故事得名于柏林的一条街道。椴树下大街（Unter den linden Avenue）衔接勃兰登堡门、近看总理府，是柏林市中心的繁华街道，它曾在十九世纪末目睹威廉时代的风华，又见证两次世界大战的惨败，一百多年来，名闻遐迩之人在这里为德意志掌舵扬帆，街道西端阿德隆饭店眺瞰勃兰登堡门上旗帜的变换，时代在这里浓缩为一个个匆忙走过的背影。
　　这个故事也得名于一首古日耳曼民谣。《椴树下（Under der linden）》是十三世纪流传的一首叙事诗，诗中一对恋人在椴树丛中幽会，爱情与肢体在枝叶下辗转。这桩艳史流芳百世，但其确切地点已不可考。德国到处生长着苍翠参天的椴树，舒伯特为它作曲，席勒为它写诗，歌德故宅外有它的身影，海德格尔在树下沉思。它生长在德意志的记忆里，在德语文学里枝繁叶茂。
　　本文所讲的故事，发生在柏林椴树下大街里年轻人之间。上世纪三四十年代，这三个外地来的年轻人一同住在这条街的某栋出租公寓里。他们像所有无名氏一样被工作困扰，心忧于爱侣或至亲，被形形色色的琐事缠身，饮酒消愁或彻夜不眠，哗然物喜或竦然己悲。这个故事是写给他们的，用以祭奠他们被时代割裂成片段的生活，以及被这多重的生活割裂的完整自我。
　　作者没有写出他们的名字，而是草率地用埃尔文、伊利亚斯、海因茨这些普通的名字一笔带过。这些芸芸众生来自德国各地，有党卫队下的秘密警察，纳粹党报的高级记者，冷衙门里的小公务员。这些浩瀚历史里的小人物很少被署名记载，只是大历史所遗漏的碎片。当第三帝国在万字旗下正值盛年，他们在柏林这座寓居的城市里度过人生最锐意的时光。
　　幸或不幸，时代在他们年轻时就已终结，我们得以听到这段完整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