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为》龙筱雨

40、撒酒疯亦或是吐真言

　　到最后散席都已经差不多是晚上八点了。
　　李亦开车送二人回去，今天他对齐天也有点不满，其他什么时候喝酒不好，偏偏选在今天，今天是干什么？明摆着两家人坐一块，也算是个非正式的订婚宴了，他这么做不是故意让姐姐难堪吗？
　　他从后视镜看了看后面的两个人，齐天闭着眼睛仰靠着，李笑仍是一脸的关切，时不时凑上前小声询问几句什么，可对方却没有回答的意思。

　　到了家，李亦的脸仍旧绷着。齐天这会的后劲有点上来，走路都不是很稳了，他们想把人扶到沙发上，却被他挣了开，有些摇摇晃晃的倒退了几步就重重抵在了餐桌上。李笑要上前去扶，被李亦扯住胳膊。
　　“四哥，你什么意思？”他拧着眉质问。
　　李笑忙替他辩白，“小亦，他就是喝多了点，你别再说他了。”
　　“喝多了点？今天是干什么？姐，还没结婚他就这么对你，以后怎么办？你别老替他说话了好不好？”一码事归一码事，哪怕齐天以前对他再好，可他这么轻慢自己姐姐，他还是忍不了。

　　“呵呵，结婚？”齐天突然就冷笑了两声。“是啊，还要结婚，现在所有人都拿结婚来压我了！好啊，我同意结婚了，结啊，还想怎么样？”
　　“你……”李亦的胸膛因剧烈喘息而起伏。李笑却是觉得心底某个地方慢慢有些发凉，凉得缓缓像全身蔓延。
　　他继续说道：“今天这长辈们面也见了，饭也吃了，我回自己家了难道还不能想干什么干什么啊？我真是没想到啊，李笑，你竟然还学会拿你爸来压我了！很好，你成功了，你赢了。所有人都觉得你千好万好的，我就跟一垃圾似的，你怎么了就非我不嫁了？”

　　“齐天你喝多了，别胡说八道。”李笑耐着性子，一遍遍告诉自己别和他计较别和他计较，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在说些什么！
　　“我胡说八道？我也希望我这是在胡说八道！我不是不结婚啊，你们为什么就要那么逼我？你知道这样对你有什么好？只会让我更讨厌你！原本这些日子我都觉得你不错，兴许再过一些时候，我觉得到了那个地步了，我会娶你的。可你呢？你们为什么总是这样？没人听听我愿不愿意！以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李笑你真的适可而止一点，从小我就烦你，老跟着我，赶都赶不走，后来的事情是我错了。可难道错了这么一次，就要我背负一辈子吗？凭什么？”

　　凭什么错了一次就要我背负一辈子！
　　他说，凭什么错了一次就要他背负一辈子……
　　李笑只觉得有种天旋地转的眩晕感，可偏偏自己却清醒的要死，她多希望自己这刻能像电视剧里演的一样直接晕过去好了，然后醒来，身边的人告诉她今天的这顿饭没有吃，他的这些话也都没有说。

　　李亦脖子上青筋暴露，冲上去揪着齐天的衣领就是一拳。“我让你胡说八道！！”齐天还在半醉酒状态中，根本无从反应，脸上就扎扎实实挨了李亦一拳，这拳一下来，他更是头晕眼花，李亦就死死扯着他的领子，几颗扣子被扯开了来，露出劲瘦的胸膛，颓废的狼狈。
　　李笑赶紧把两人扯开，“小亦你快放手，听话，放开。”李亦气不过，松手时狠狠把人一推，齐天的腰就再度重重砸在桌上。眼看就要瘫软下去，李笑赶紧抱着他的腰撑住。
　　可对方却明显的不领情，刚一站稳，就把她推搡开，“不要你管我！”弄得她踉跄了两步。

　　李亦作势还要上前，李笑赶紧拉住了，“姐，你干嘛护着他？他说的这些还是人话吗？”又对着齐天吼道：“不愿意结婚你早说啊？我姐什么地方对不起你了？犯得着你那么撒酒疯？齐天，我他妈真是错看你了，你真的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齐天听了只冷笑一声，是啊，他就是个混蛋，可这个混蛋犯得着你们个个的这么着对待吗？让他自生自灭好了！！！！
　　李笑挡着弟弟不让他上前再打齐天，“小亦，你别跟他计较，他喝多了。别理他！”

　　“我要是不喝多了这些话我恐怕再没机会说了，李笑，你就不能放过我？”他声音倒是不大，可一字字的像是钻头一样钉进李笑的心里，她觉得疼得像是要死掉一样，咬着牙关闭了闭眼睛，“你今天喝多了，我不想跟你什么！你好好休息。小亦我们走。”

　　话音刚落她的电话就响了起来，欢快的铃音与此事的气氛格格不入，她背过身抵着自己弟弟的胸膛，眼眶有点热热的，掏出电话一看，是奶奶。她沉声交代，“你们都别说话，是奶奶打来的，齐天，你要怎么样都好，只要别让我奶奶知道。”她缩缩鼻子，按下通话键。
　　“奶奶……我们到家了，好，我知道……他就是突然有点事去应酬了，喝得不多，没事的。……你好好休息吧！……恩……恩，我知道……知道了。奶奶你早点睡吧，今天累了一天了，明天我过去陪你。”她让自己的语气尽量轻快着，看来装得还不错，奶奶没听出什么异样。挂了电话，她往脸上抹了抹，转过来，齐天单手撑在桌子上，只静静的瞥着她。

　　“齐天，不管你怎么不愿意，既然你已经答应了，那这婚就非结不可了！”她咬咬牙，态度强硬，她不能退，这种时候不能让奶奶失望。
　　齐天眯了眯眼睛，觉得有些看不清眼前的人，数秒之后他笑，“我总算想明白了，李笑，你奶奶这次又是装病吧？上次就装了一次，这次不会是为了要我们结婚不惜再来一次吧？真是……”他话还没说完，李笑一步上前，用尽全力一巴掌打在他脸上，他的耳朵顿时嗡的一下轰鸣起来。
　　李笑眼里噙着泪，却是努力憋着不流出来，指着他的食指因为太用力有些颤抖，“齐天，你怎么说我无所谓，说我奶奶不行！今天我当你喝醉了，我也不要你道歉，但这个婚我告诉你，你已经答应了，就非结不可了！！”她别过脸呼出口气，“如果你需要，那么我可以跟你签一个协议，等奶奶……等奶奶一去世，你如果要离婚，我立马就离！”

　　话一说完她便转身扯过弟弟就往外走，这个地方她一刻也不想待了，今晚的这个齐天她也再不想见到，她真的希望他只是醉了，醉话而已，无论是对自己的不屑还是对奶奶的不敬，她真的希望这只是他醉了……走得越快眼泪却越往外涌的更凶。

　　客厅突然的就这么安静下来，齐天顺着餐桌滑坐到地上，左脸先后被姐弟俩打了，这回火辣辣的疼着，他扯扯衣服干脆脱下来摔到地上。冰凉的地上坐了好一会，似乎让酒意消散了不少，重拾思绪，刚才对李笑说的那些话全都一清二楚浮现心头……
　　他说她是自己的一个错误，是自己的负担。
　　她护着他不让李亦打，他却推开不要她管。
　　他对她奶奶病的质疑。

　　越来越多的情景冲上脑海，还有她最后打在自己脸上的那巴掌。他还记的她上次对自己动手是因为成安然的事情，他不在乎的态度惹怒了她，除了那件事以外，哪怕是红脸，很多时候都是堵气似的，可这次他知道不同了，他碰到了她的底线。齐天抬手打在自己头上，他到底是犯了了病居然会这样做？
　　“不管了！爱怎么着怎么着，我就说了怎么了？就这么想的！！！”忿忿地自说自话。他们俩应该是完了吧？但她却仍然坚持要和他结婚，到底是想怎么样？他手握成拳重重打在地板上，是烦闷，是暴躁，也是后悔。

　　车上，李亦看姐姐一直哭却不发出一点声音，心疼得也想跟着掉眼泪，说话的声音也有些抖，“姐，姐你别这样！你别哭，大不了不跟他结婚了，成安然，成安然不是喜欢你吗？”
　　“别胡说了，成安然和我没什么。再说了，你就知道他不会对我也这样？”她把脸扭向窗外。
　　李亦抽了纸递给她，“可是……可是齐天他这么对你！姐你就该让我去好好揍他一顿，他凭什么那么说啊！当年你才多大就为了他去英国，还、还堕胎了。”
　　她身子僵了一下，原来弟弟是知道的，她更觉得丢脸，不敢看他。

　　“姐，我去跟爸爸说……”
　　“不要！”她猛地转过来，一脸的泪痕，抓着他的手，“不可以，不能说！千万不能！奶奶的情况现在刚刚好一些，这事情一说了肯定要被气着，到时候就坏了。小亦，你答应我，别说！今天的事情只能有我们三个知道。”
　　李亦不服气，“为什么？他都那么欺负你了？姐，奶奶如果知道你不幸福，那她就算知道你结婚了也不会高兴的，反而会觉得是自己拖累着你！”

　　她轻轻摇头，声音很小，“小亦，奶奶的身体是等不到发现这些的……只要能在剩下不多的这些日子里让她开心让她高兴，齐天怎么对我都无所谓。”她冲他笑笑，“你放心，其实他从没有这样过，今天可能就是喝了酒。”
　　“还在替他说话！！！”
　　她苦笑，终于是不再吭声了。李亦叹口气，恶声恶气的说：“我答应你不告诉奶奶，可要是他再敢欺负你，你一定要告诉我，我打断他腿！！！”话毕，发动车子驶离小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