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之歌·神之救赎》沉沦荼靡

4、初章·神秘图书馆（1）

　　在封闭的空间内，时间总过得尤其缓慢，何况他们没有东西好学，只是不停在漆黑的房间内，在一堆杂物中间翻找，找寻不知道存不存在的宝物。
　　度日如年，完全可以用来形容这十五人。
　　而对贝莉安来说，不仅度日如年，这一天简直比一辈子还难熬。

　　雅格尼丝是个狠的，她现在算是明白了，而且不是一般狠。
　　她的办法很简单，就是堵不如疏，既然怕，那就怕个够，等习惯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不只是这间堆满杂物的屋子，连同他们住的那个地方，都密实地封住，一点缝隙不留，不点灯就伸手不见五指。
　　整整三天，贝莉安被折腾得小脸惨白，眼圈通黑，身形飘忽，瘦了一圈。
　　不过她现在已经能在这间杂物室里翻找，三四个小时才需要闭着眼睛休息。

　　“尼丝，我第一次发现，招惹你是一件极为不明智的事情。”
　　“贝莉安又没有招惹我，我反而很欣赏她。这种对于幽闭的恐惧是很难想象的，我也只是在书上看到过，她能做到现在的地步，真的非常非常不容易。”
　　“一样是个好女孩。”黑蒙兰德在杂物堆里翻来翻去，翻出的东西看不顺眼就顺手扔到一边，也不管是不是有用。
　　雅格尼丝则是一件没落，细细感受，确定没有用的，干脆毁掉，也免得其他人跟着浪费时间。
　　他们只有三个月，时间太短太短了。
　　“我们到底在这里找什么！”那边，坦恩猛地摔了一块黄不拉几的木头：“如果找不到，难道三个月之后就自动淘汰吗？这种碰运气的事情，也是雷彭学院做得出来的！”
　　雅格尼丝垂首接着翻，比刚才翻得更细。
　　“这才三天，别那么着急。”黑蒙兰德也用了点心翻弄：“巴加兰导师名声在外，如果每年都玩没用的，早臭了。”
　　“名声？我怎么没听说过那种东西。”坦恩坐在一边休息，他从来没这么多的耐性。
　　“尼丝……”贝莉安晃晃悠悠走了过来，脚下突然踉跄，向着地面摔过去。
　　坦恩正好在那里，顺手把她扶住。
　　贝莉安连忙跳起来：“对、对不起。”
　　看她还是晕晕乎乎，雅格尼丝立刻喊道：“快扶住她！”
　　坦恩下意识伸手扶住，然后看向雅格尼丝，带着不无郁闷的神色。他发誓，自己绝对是顺手才听了她的话。
　　“坦恩，你可要扶好，别把美人儿摔了。”
　　黑蒙兰德一句话，弄出两个大红脸来。坦恩立刻松手，闷头寻找谁也不看。遇人不淑，他从来不与人接触，难得交了一个气味相投的朋友，这个德性……贝莉安也脸红，倒是把封闭的恐惧给忘了，脸上也多了几分血色。

　　雅格尼丝拉她坐下：“不舒服吗？别告诉我，你今天就到极限了。”
　　“不，我觉得我好多了……你的办法很有用，我相信我会渐渐克服。”贝莉安拿出一张破破烂烂的纸：“这个是我找到的，这房间内魔法波动最强烈的东西，可是我看不懂，你来看一看如何？”
　　雅格尼丝接了过去，立刻察觉到上面强烈的波动顺着掌心透过来，进入体内。立刻激发起自己的魔力作为隔绝，她才能细心查看上面的字迹。
　　“是古精灵文字，而且破损了很多。”她皱眉：“我也看不太懂精灵文字，达诺伊虽然教过我一些，但实在太过麻烦，我也没这个学习语言的天赋。”
　　“是吗？”贝莉安有些失望，却也只能把它扔到一边。
　　“等等。”黑蒙兰德一伸手，把飞走的布纸捞了回来：“沙西斯小姐，怎么只给雅格尼丝看，不给我看看？这里可不是只有她一个人知识渊博。”
　　扫了一眼后，他的笑容立刻沉寂了些：“古代的月精灵啊……传闻中最美丽也最善良的一族。哼，所以才说传言不可信。”
　　他也把这布纸扔到一边，不过是带着嫌恶。
　　“你也看不懂？”坦恩根本没有拿起来，他除了大陆通用语外，半门多余的语言都不会。
　　“能看懂，不过没有看的必要，月精灵的东西没有好玩意，说不定会把你自己也赔进去。”
　　“会吗？不是都说，月精灵是和平的种族——”看到黑蒙兰德的表情，贝莉安聪明地闭上嘴巴。
　　“月精灵和你有仇吗？”雅格尼丝收回来，揣进怀里：“巴加兰导师没说不可以带走这里的东西，怎么说都是精灵留下的，或许以后会有用处。”
　　黑蒙兰德轻嗤了一声，没有反驳。
　　坦恩拿着他锈迹斑斑的棍子，左捅一下，右捅一下，神色萎靡。
　　“三个月，根本不够翻遍这里所有东西，我们的确需要运气。”黑蒙兰德打个哈欠：“除了运气之外，也许也需要休息，太容易累了。”在这里翻东西，比打架还累。

　　门突然打开，一个小小的脑袋瓜伸进来，是图书馆打杂的魔法学徒。
　　“那个……吃饭了。”他小小声开口，生怕打扰到谁。虽然现在大家都是学徒级，但这里的人日后成就最低的也会是高阶法师，他可没那个胆子得罪。
　　吃饭？立刻所有人都眼睛放光，争先恐后冲了出去。
　　这是他们唯一能在图书馆自由活动的时候，简直就跟监狱放风一样了。

　　门一开，贝莉安立刻好了太多：“尼丝，快走吧，你不饿吗？”
　　雅格尼丝对她笑笑：“你先去吧，我在这里再待一会儿，还不着急。”她一直有种奇怪的感觉，这里的确应该有些东西的，一些他们没有察觉，却的确存在的东西。
　　每每到了傍晚出去取饭菜的时候，这种感觉就更深，或许也只有这时候才能找得出端倪。

　　放风的都争先恐后出去了，雅格尼丝重新关上门，这里又变成浑如一体的空间。
　　顺着她的感觉，不断搜寻，翻找，那感觉越来越强烈了。可是，找不到，没有，哪里都没有……
　　明明就在这附近，就像身处其中却看不到、摸不着！
　　转了整整两个小时，放风的时间结束，去取食物的人纷纷回来，雅格尼丝只好坐回自己的位置。
　　她清楚察觉到那股波动随着众人鱼贯而入越来越弱，最后在门关上的同时，断绝。
　　她叹气，看来今天是没有机会了。只好继续重复枯燥无谓的搜寻，直到昏昏欲睡。

　　在图书馆的时间一天天过去，从一开始数着时间培养耐心，到麻木的日复一日做着同样的事情，其实并不需要太久。
　　据坦恩·拉尔曼说，这地方不是让他们提升实力，纯属是让他们变成白痴的。
　　就看现在一个个双眼发直，机械性翻东西、魔法探测、扔掉，的确和傻子也没啥两样了。
　　自然也有熬不住这里的辛苦的，也不知巴加兰导师是怎么知道这里的一切，总会及时出现，带走无法忍耐的人，同时等于宣布了他们的出局。
　　短短一个月，在这杂物堆里翻找的就剩九个了，也是注定能走到最后互相争夺的九个。
　　既然能在这里熬得住一个月，自然也能熬得住三个月。

　　人一少，就不再是各自为政，而是分成三派。
　　雅格尼丝、黑蒙兰德、坦恩和贝莉安似乎各有各的理由，都不会与人太过接近，却对了彼此的胃口，四个人总是下意识坐在一起，另外有一对是双胞胎，自然在一起，还有三个人，也总是叽叽咕咕，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黑蒙兰德翻着一本破破烂烂的书：“垃圾，垃圾，全是垃圾……我们竟然就和这些垃圾一起呆了一个月。”
　　雅格尼丝打个哈欠，她现在都已经提不起劲儿了：“那本书里讲什么？”
　　“魔族和天使的爱恨情仇。”黑蒙兰德以一目一页的速度看到最后：“最后俩都死了。”
　　“哦，真令人感动。”雅格尼丝的语气中一点感动的意思都听不出。
　　“我看看。”贝莉安拿过来，看得津津有味，爱情小说正好可以打发时间。
　　坦恩仍然拿着他的宝贝铁棍，东捅西捅，想看看能不能捅出个子丑寅卯来。
　　黑蒙兰德双腿交叠在一起搭在对面的椅子上，动作不羁，却偏偏能带出优雅：“看看我们的样子，再看看那边努力的人，真有点不好意思。”
　　“这话能从你嘴巴里说出来真难得，我还以为你已经放弃了。”雅格尼丝随手拿起来一样，发觉是自己找过的，于是扔到一边。
　　“不如看看我们这几天的收获？”
　　“也好。”

　　黑蒙兰德拿出一把小匕首：“这是我唯一的收获，魔法波动不明，唯一优点是锐利无比。”
　　坦恩摇摇头：“我没有收获，我从来不擅长分辨魔法波动。”他是四人中唯一只选了武技的。
　　雅格尼丝笑呵呵看向贝莉安，后者伸手到一边，搬过来——一箱子书。那绝对是一箱子，虽然箱子有点小，也足够让人惊愕。
　　“贝莉安，你是不是把这里所有的书都收集了？”
　　“没有啊，我只不过是随便找找，看好看的就留着了。”
　　好看的？黑蒙兰德弯腰捡起几本，大略扫了一圈——嘴角抽搐，这都是些什么书？一半爱情小说，感情内容倒是挺丰富。
　　贝莉安红着脸抢了回去：“我就是喜欢看这种书，又有什么关系！”
　　“当然没关系，很可爱的爱好。”黑蒙兰德立刻投降：“尼丝呢？你翻得最认真，有时候连吃饭都不去，好东西一定最多。”
　　“东西不少，好东西不一定。”雅格尼丝开始掏。一件、两件……十一件、十二件……一共拿了十七件出来。
　　“绝不错过。”雅格尼丝笑眯眯地说：“不管有点历史的、魔法波动强的、不知道什么东西的，我都留下了，一个都没错过。”
　　或者说一个都没放过更贴切，她不介意自己表现得像蝗虫过境。
　　黑蒙兰德拈起一个小木头，看起来像是普通人塞酒瓶子的东西：“这个有什么用？”
　　雅格尼丝耸肩表示不知道，然后掏出小刀，几下把它砍成片。众目睽睽下，木头的碎片蠕动着，重新合成圆滚滚的木栓。
　　“这是它的唯一功能，也是我留下它的原因。”这样一个东西应该不一般，早晚会有自己的用处。
　　黑蒙兰德翻翻白眼，敢情自己看起来全是垃圾的东西，都让雅格尼丝当宝贝留下了。
　　“尼丝，这一个月，你就倒腾出这些没用的东西？巴加兰导师交代的呢？”
　　“在进行中，不过没什么进展。”她一直在探查那个固定出现的魔力来源，虽然三十天如一日的没进展，但当这个地方最大的秘密摆在你面前等待你去发掘时，你还哪有心情去做别的？
　　“尼丝，这可不成，你竟然对我们有秘密，太让人伤心了，是吧？坦恩。”
　　坦恩只是笑笑，嘴唇上勾一毫米，这对他来说已经是相当难得的反应。看坦恩这个样子，贝莉安也笑，笑着不言语。
　　等雅格尼丝也忍不住笑出声时，黑蒙兰德郁闷了：“你们三个合伙欺负我一个啊。”
　　雅格尼丝轻咳了一声：“我是在研究一些东西，不过嘛，现在还要卖个关子，等我具体知道了，一定第一个告诉你们啊。”
　　“神秘兮兮。”黑蒙兰德摇了摇头，突然俯身踢开脚边的破烂，在地上摸了一把：“这是什么？”
　　他们细看黑蒙兰德的手上，那是黑色的粉末，亮晶晶附着在那里，抖也抖不掉。
　　黑蒙兰德小心翼翼地，举起手凑近观看：“你们看这像什么？”
　　“粉尘。”贝莉安说。
　　“岩晶？”坦恩猜测。
　　“虫子。”雅格尼丝说的最瘆人。
　　忙不迭的，黑蒙兰德用力甩手，把这些东西全部甩掉：“它一点活着的样子都没有，怎么可能是虫子？”
　　“那你还甩开？”雅格尼丝笑呵呵伸出手，自己也抹了点：“看起来像岩晶更多些，不过这种的从没见过啊，什么样的岩晶能发出钻石的光辉？”
　　“问题是，我们一直在这里翻来找去，怎么会错过这么明亮的东西？”
　　黑蒙兰德和坦恩对视一眼，立刻把这附近的杂物全部搬开，露出地面。这是一片发出光辉的岩晶，并没有多少，只是铺了薄薄一层，却正在无比缓慢地增加着。
　　坦恩嘴角抽了抽，的确很像虫子。不过更大的问题是——四个人几乎同时抬头扫视这个房间，又低头看看那岩晶，互相对视，突然齐声道：“是这间屋子！”
　　难怪他们怎么找，也没找到任何值得学习、拥有的东西，原来有异常的不是这屋子里摆放的杂物，而是这间屋子本身！
　　“把它收起来！”黑蒙兰德立刻决定，拿出随身携带的水晶瓶小心收理，一星不肯漏掉。
　　发现黑蒙兰德的动作引起了房间里四处寻找的其他五人的注意，贝莉安立刻低声念叨了一句。从她环起的双臂间绽放出洁白的光芒，光亮并不大，足以让其他人无法看清这边发生的事情。
　　黑蒙兰德的动作顿了顿，看了眼白色的光，又抬头看了看贝莉安：“喔……？”
　　无限纯正，魔法波动及其活跃，这是接受过主神祝福的人才能有的。没想到，他们可爱的贝莉安小姐和光明神殿关系匪浅啊。

　　地面的岩晶只冒了十分钟左右，然后便突然一下销声匿迹。
　　黑蒙兰德把小半瓶岩晶揣进怀里，贝莉安也收了法术。
　　雅格尼丝凑过去看，却看不出个所以然。
　　黑蒙兰德退了退，又退了退，然后无奈道：“尼丝，你人都快钻进我怀里了，男女有别，要是我真动手，你可不要喊非礼啊。”
　　雅格尼丝立刻后退一步，娇嗔道：“还不是你，收的那么快，我能看到什么？”
　　“哇~~~~”黑蒙兰德故作惊讶：“好软的声音哦~快快，尼丝，再说两句，弄不好我一开心，整瓶都送给你了！”
　　尼丝抖手一个火球发了出去：“滚！”
　　黑蒙兰德连忙躲开，哈哈大笑。
　　坦恩抬头，却见那个火球撞上墙壁，泛起一阵涟漪，悄然消失了。
　　火球被房间吞了？贝莉安咽了咽口水：“这个……这个地方，不会是活的吧？”
　　“开玩笑，当然不会。”黑蒙兰德挥手道：“只不过我们没注意，这所房子本身就是宝藏。”一所这样的房子已经不仅仅是宝藏可以形容，它被加注了多少咒语？雕刻了多少魔纹？隐藏了多少秘密？单看吞噬魔法元素这一种，就需要一名极高端的雕纹师才能做到。还有一些不可解释的元素，表面却什么都看不出。
　　不敢想象，这栋房子是怎么建出来的。
　　那边一直竖着耳朵听他们说话的几个倒是有精神，一听他这么说，立刻跟狼一样，虎视眈眈，想把这间房屋直接吞掉。
　　黑蒙兰德对他们打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回屋说。这帮没脑子的不至于先他们一步发现秘密，但却会给他们带来麻烦。
　　雅格尼丝笑眯眯地摇头，反而把所有人都叫过来了。

　　“众位，我们方才说的话，你们都已经听到了。我们总算有点收获，而且还是一个非常难得的机会。”
　　那些人齐齐点头，全部看向黑蒙兰德怀里，好像这间屋子的秘密就是被他收起来一样。只有那对双胞胎之中的一个，眼珠转了一圈之后，定睛在地面。
　　雅格尼丝注意到那个人的眼神，轻轻咳了一声：“我们就算要竞争，也要等两个月以后，过早敌对只会一事无成。所以我建议，不如我们合作如何？合九个人的力量，共同参悟出这个房间的秘密。这么大的地方，难道所得的收获还不够我们分的吗？”
　　“你现在说得好听，如果真的找到什么秘密，你真的会分给我们？”有一个人不确定地问道。
　　雅格尼丝捂着唇笑个不停，仿佛自己听到世界上最好玩的笑话：“瞧你这话说的，这又不是什么生死问题，都是同一个学院的同学，也就是分个班而已，还能有什么深仇大恨？研究的东西大家分，到时候能研究成什么水平，就看自己的本事了。”
　　几个人对视了一眼，可能觉得就算雅格尼丝反悔，凭五人的力量也足以压制他们四个，于是点了头。

　　趁着他们研究雅格尼丝分享的消息时，黑蒙兰德把人拉到了一边：“尼丝，这是多难得的机会，你真这么大方？”
　　“为什么不大方？这些秘密如果那么简单就能发现的话，我们还能等到现在？再加上领悟，我们的时间真的不多。”雅格尼丝轻轻拍着他肩膀安慰：“为了让我们四人都有足够的时间能够突破巴加兰导师定下的标准，能够参与最后的角逐，和他人合作是必须的，最后胜负还未定不是？”
　　黑蒙兰德看着她，慢慢露出笑容：“没错，最后胜负还未定，而且没有人能够赢过我，我一直坚信这一点。”
　　“我也坚信这一点，至于坦恩和贝莉安——”雅格尼丝撇唇：“包括你也一样，你们似乎都各自有各自的理由，一定要得到力量，所以我一点都不担心。”
　　“那你呢？你对力量的渴求也不少，你是为了什么？”
　　“我？我好像没有什么特别需要坚持的理由。”雅格尼丝耸肩道：“只是达诺伊认为我该变强，我也认为我该变强，就努力去变强。”
　　“达诺伊？我总听你说起这个名字，是一个非常不错的人吧？”
　　“嗯，达诺伊是我最重要的人，他抚养我长大。”
　　“喔，原来是你父亲。”
　　“嘭！”雅格尼丝重重锤了他的脑袋一下，气冲冲走掉。
　　“喂！”黑蒙兰德在后面叫她，一头雾水：“我做错了什么？”贝
　　莉安的笑声传来，显然她一直在偷听，还拉着坦恩一起听：“我和尼丝一起的时间比你们长，也听她提过很多次达诺伊，可不是提到父亲的口气，反而像是——”
　　她脸突然红起来，也没说完就走了。
　　“像是？”黑蒙兰德挑眉，然后转身回去自己房间。
　　有空的话，他倒是想见见那位达诺伊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