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之歌·神之救赎》沉沦荼靡

21、初章·交流会（7）

　　兰蒂斯王宫的最底层密室里，碎裂的器皿撒了一地，站在中间的男子喘着粗气，仍然无法平息心中的怒火。
　　“请宽心，王。”他身边的男子柔声说。
　　“宽心？派出去三拨人就两拨失败，普洱婆逻斯竟然没动手就回来了！”
　　“普洱婆逻斯是名优秀的刺客，他知道什么时候该出手，什么时候应该少待。”男子缓缓道：“这一路他们的能动性太强，我们不好动手，更何况在路途中会有雅利安公国的人看着，所以不能派遣八阶高手去，一不小心，就会变成国与国之间的问题。”
　　“哼，那到了我们这里，雅利安的人不是更多？更何况一旦来到国都，他们的安全就是我的责任，还怎么动手？你说的都是废话！”
　　“既然如此，何必要暗杀？”男子的声音仍然是那么低柔：“坦恩·拉尔曼的这一队人很得雅利安公国的重视，和另外一队相比，显然是夺冠的重点，所以他们一定会尽心保护。既然这样，又何苦为自己找麻烦？还不如在比赛中杀了他们，名正言顺。”
　　“比赛中？就兰蒂斯学院里的那些歪瓜裂枣，有几个好的也不是拉尔曼家的人的对手。”
　　“那就要看王的决心了，如果那么在意这次交流会的脸面，我们就不这么做。”男子点到为止，其余的也不用他说。
　　“你的意思是，在比赛中更换人手……？”兰蒂斯的王沉吟。院际交流会也就是国家交流会，以非在校的强者更换在校学生，一旦被发现，不止有损名誉这么简单。不过，如果代价是坦恩·拉尔曼的性命……
　　“就这么办。”
　　“嗯？”“我说，没有必要再考虑，就照你说得去做。至于这一路，就先放过他们！”
　　“是，那么，我这就去准备。”男子退后两步，躬身。
　　“等等，你不是一直不太喜欢我以铁血政策对付拉尔曼家吗？”
　　“我直到现在一样不喜欢，但既然忠于你，就要为你出谋划策，责无旁贷。吾王。”
　　“我就是一直不喜欢你这个态度，可是没办法，谁让你是我的第一智囊。”兰蒂斯的王看了他一会儿：“去吧，这件事情务必做好，无论如何我都要杀了这个拉尔曼家的最后直系血脉，不被发觉最好，就算被发觉……也无所谓。兰蒂斯，从来不靠莫须有的名望治国！”
　　“我明白，坦恩·拉尔曼必须死，这才是重点。”男子离开密室。
　　兰蒂斯王轻轻呼出一口气，突然唤道：“普洱婆逻斯？”
　　“我在，陛下。”普洱婆逻斯的身形逐渐显现，不过仍然显得很朦胧。
　　“我刚刚说的话你没有生气吧？我那是说给赛罗斐听的，别当真。”
　　“无所谓，陛下。我是个杀手，隐藏在暗影中的人，等待给敌人致命一击。如果我在意别人的说法，岂不是太可笑？”
　　“说的也是，坐吧。”对他，兰蒂斯王显然很亲热。
　　“不必，你们的话我听到了，你是想让我也充当学生的其中一个？”
　　“是的，兰蒂斯的强者很多，但能让我放心的强者不多，而你，是其中惟一一个从一开始就有机会的人。”兰蒂斯王用赞赏地语气说：“你可以装扮任何形貌，可以随意改变自己的性格，除了你之外，我想不到还有谁能从头到尾为我创造机会。”
　　“你信我吗？别忘了我是给钱就会替人收命的，只看财，不看人。”
　　“至少现在我还是你的主子，而我确定，短期内没有人能比我出更高的‘代价’。”
　　代价，而不是价格，普洱婆逻斯想了想，呵呵一笑：“说的也是，我要的不是谁都给得起。”
　　“今天去看她了吧？她的身体越来越好，再过一阵子就没事了。”
　　“多亏你。”普洱婆逻斯淡淡说，然后立刻转移话题：“我可以去，我也对那个雅格尼丝很有兴趣，不过我不需要你的支援，也不和你派去的其他人配合，我是完全自由的。”
　　“可以，只要你能达到我的目的。这个有兴趣，是什麽？”
　　“呵呵……男人对女人的兴趣，还能有什麽？那姑娘很漂亮，尤其是瞳孔和头发的颜色，我第一次看到那种，真是璀璨耀眼。”
　　“……随便你，别误了事。”
　　“放心，我怎么会误了我主人的事情？再怎么漂亮的女人……”普洱婆逻斯的语声逐渐停下。
　　再怎么漂亮的女人，在床上都一样，下了床，存不存在没有必要。以前自己一直是这么想，但是现在说这种话，不免有些心虚。
　　“想说什么？……算了，和我无关，我知道你有分寸。”
　　“无错，我们彼此的事情都与彼此无关——除了任务。”

　　突然什麽危险都有，又突然风平浪静，几人都有点不适应，晚上睡不好。睡不好的另外一个原因是，每天一到后半夜，雅格尼丝身上就立刻发出滚滚热烫，似火非火，还不是发烧，身周的空气也跟着热，弄得所有人都睡不着
　　。照她自己说，她是在梦中和火凤凰交互，如果能够掌控火凤凰的力量，自然也能掌控这种奇异的热度。
　　这是提升实力的问题，自然最大，别人只好住宿时离她远远的，不去打扰。后来，他们干脆晚上都不睡觉了，被雅格尼丝刺激的，一个个勤学苦练，白天在马车里呼呼大睡。
　　就这样，整整十天，终于看到兰蒂斯的都城——佩特罗拉。

　　“据说兰蒂斯是以拉尔曼家第一人家主，也是兰蒂斯的第一位国王为都城名字。”黑蒙兰德又开始八卦。
　　“的确如此，现在位置正好，你往城门看看。”
　　黑蒙兰德探头出去，看到一扇青色的铁铸大门，也不知道多厚，门上雕了一个人巨大的全身像。
　　“喝，门神啊。”黑蒙兰德立刻关上车窗：“这个看多了都会眼晕。”
　　“杀戮与破坏开创了拉尔曼王朝，从那时开始，兰蒂斯的国王就秉承这个传统了。”看着马车排进门前的队列，坦恩拿出在上个城市买的斗笠扣在头上，压得低低的。
　　“回到自己家，还遮掩身份？”
　　“拉尔曼家的人特征很明显，旁人看不出，王都的人看得出。怎么能不遮掩？”
　　“反正已经在对方眼皮子底下，对方也知道你来，不如大大方方，气死他。”几个人合伙，把坦恩的幕笠揭了下来。
　　“你们几个，让我说什么好？”坦恩无奈。
　　“无论说什么总是担心我们的话，何必要说？”眼见到了城门口，雅格尼丝掀开帘子。
　　“这是我们的通行令，来自雅利安公国。”
　　“是参加交流会的学生？”卫兵看向马车内部，正好看到雅格尼丝探看的面容，露出一丝惊艳的神色。
　　“文书无误，进去吧，城门内测西边凉棚，有特别接待你们的人。”
　　“多谢告知。”战士学徒赶车进了大门，然后下来：“雅格尼丝小姐，黑蒙兰德先生，坦恩先生，贝莉安小姐，拉比丝小姐，下车吧。到这里之后，就不是我们两个能做主的了。”
　　几人下了马车，招待处就在前面，有不少人。
　　“那你们两个怎么办？”
　　“我们自然有我们待得地方，如果几位失败，我们还要负责送几位回去，可如果你们夺得冠军，我们就可以自行打道回府了。”两个人挥手：“祝你们成功，我们去自己找地方住了。”
　　“这两个没事吧？”贝莉安有些担心。
　　“无妨，他们要对付的是坦恩，连我们都是附带，不会欺负学徒的，他们没威胁。”黑蒙兰德笑呵呵道：“我们也可以轻松一下了，来到这里，除非兰蒂斯国王是猪才敢动手。”

　　“嗨，你们也是来参加交流会的学生吗？快过来，这边。”一个明媚的女生不停向他们挥手。
　　“我们过去。”

　　“呵呵，你们好，登记是在这里哦。我是兰蒂斯这次参加交流会的学员，客串一下招待。”女孩调皮地吐吐舌头，显得娇憨可爱：“这位姐姐，你好漂亮啊，你叫什麽名字？”
　　一个不注意，她就缠上了雅格尼丝。
　　“小丫头，不行哦。”黑蒙兰德立刻拎着领子把她拉到一边，晃了晃手指：“你大姐姐和你大哥哥我是一对儿，除了我之外，别人不能随便乱碰。”
　　雅格尼丝瞪他，又在那里胡说八道！不过面前这女孩是兰蒂斯的人，一定要防备，她也就没有否认。
　　“大姐姐名花有主了？那真是可惜，我们兰蒂斯有很多绅士，看到大姐姐一定会趋之若鹜的。”女孩在旁边叽叽喳喳，看到他们登记完，立刻兴奋地说：“我带你们去你们的住所！”

　　跟在她身后，黑蒙兰德从牙缝里冒出声音：“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那可不一定，说不定人家是看上了尼丝，你有情敌了。”拉比丝促狭他。
　　“情敌？就这么个小丫头，你真是太小看我了。”黑蒙兰德轻声说。
　　“是啊，我也真是小看了你……”雅格尼丝脸色不渝，磨着牙低声道：“把你的爪子给我放开！”
　　“别急别急，至少等那丫头走了，否则我们的戏不是白做？”黑蒙兰德揽着雅格尼丝的腰，笑得像只偷腥的猫。
　　雅格尼丝胳膊肘一拐，用力踩了他一脚：“你去死吧！”
　　前方的女孩疑惑地转过头来，却看见雅格尼丝亲热走上前，握住她的手：“其实我看你也很亲切呢，我们一起走吧。你叫什么名字？”
　　“罗丝玛丽。”
　　“罗丝玛丽啊，真好听……”
　　在雅格尼丝的带领下，他们两人加快脚步，离后面的四个越来越远。

　　黑蒙兰德这个时候才敢出声：“啊……疼死我了！雅格尼丝这家伙，怎么下这么重的脚？她要干嘛啊！”
　　“我想，是要查清楚那个女孩的身份。”坦恩猜测。
　　“我想……”贝莉安偷眼看了看黑蒙兰德，小心开口：“只是单纯被黑蒙兰德惹火了吧？”
　　“嘘！”另外两个人同时对她说：“别说实话啊。”
　　黑蒙兰德转过身，弓已经拿在手里：“别说实话，是吧？呵呵，几位这么爱护我，我怎么好意思不回礼呢？正好今日阳光明媚，和风送爽，我们就来练练手吧。”
　　“哗——”三个人作鸟兽散。
　　黑蒙兰德眯起眼睛，盯着坦恩就追了上去。女生就算了，连他也敢促狭自己，不打他一顿怎么对得起！

　　等胡闹的闹完回来，三个女生已经都洗了澡，围坐在桌边了。
　　那个罗丝玛丽的确很可爱，这么一会儿就融入三个女生之间，好不快乐。
　　黑蒙兰德和坦恩对视一眼，这可不妥，他们没想到女生的友谊也这么容易建立啊。
　　于是黑蒙兰德走过去：“几位美女，在谈什麽？”
　　贝莉安连忙往后躲了躲：“黑蒙，你和坦恩打完架要洗澡啦，怎么这样就走过来，难闻死了！”
　　“我也想去洗澡来着，可是这里春色满屋，我怎么舍得走啊？”黑蒙兰德笑嘻嘻站在不远处，一只手自然下垂，另外一只手背在后面。
　　只要稍有一点不对，就可以动手。
　　雅格尼丝抿唇轻笑：“就你嘴巴嘴甜，不过我们几个可不受你哄。”看看外面，她露出惊讶的神色：“这么晚了呀？瞧瞧我们，聊得开心都忘了时间。罗丝玛丽也该回去了，不然你的队友会担心你。去吧，有时间我们再聊。”
　　罗丝玛丽乖乖告辞离去，雅格尼丝才笑着看向黑蒙兰德：“这下子放心了吧？去洗澡吧，这一身的汗味，你自己都不会觉得不舒服？”
　　“不舒服是肯定的，我又不是把汗臭味当荣光的男人。”黑蒙兰德摸了摸贝莉安的头：“你们这三个女人小心点好不好？这么没戒心，真让人操心。”
　　“戒心……是说罗丝玛丽？”看着黑蒙兰德去洗澡了，贝莉安才问。
　　雅格尼丝笑着点了点头，也只有单纯的贝莉安才是一点戒心都没有的那个：“在兰蒂斯，接近我们的人都要戒备，尤其这种自己贴上来的。”
　　“喔。”贝莉安似懂非懂地点头。她是不明白这些弯弯绕，不过既然雅格尼丝这么说，听她的一般不会有错。
　　“我也去睡了，这里每个人都是单间，真不错。”拉比丝起身道：“大赛还有一周才开始呢，明天去逛街？”
　　“好啊，到时候见。”
　　“晚安。”
　　“我也去睡了，尼丝，你不睡吗？你最近睡觉已经不会发出热烫的温度了。”
　　“我知道的，不过我不困啊，你们晚上是在修炼，我却是在梦里和火凤凰交互，也等于睡觉了。”雅格尼丝笑笑道：“我在等一会儿，去睡吧。”

　　推开窗，看着兰蒂斯的天空，无论着黑夜还是月亮，和雅利安的都没有什麽两样。
　　不一样的，只是人而已。
　　安静的坐了一会儿，疲惫感便立刻涌了上来，也有些昏昏欲睡。到底走了一路，算计了一路，以她的心力也会累的……
　　进了自己的房间，裹上被子，没忘了布一个预警的结界。
　　明天，嗯，逛街的时候顺便查探一下吧，总要知道他们一共有多少敌人。

　　刚开始只是三个女生要逛街，然后黑蒙兰德挤了进来，说什麽——挑选物品怎么能没有他如此高水准的眼光？
　　再然后罗丝玛丽来了，兴致勃勃说加她一个，不好推辞。
　　倒是还有一个坦恩对逛街这码事儿完完全全没有任何兴趣，但是兰蒂斯这么危险，怎么可能留他一个人在？
　　于是，六个人浩浩荡荡逛街去了。
　　罗丝玛丽本来要充当导游，不过拉比丝说，到了一个新地方，还是自己找路才有乐趣，买了一张地图。
　　贝莉安看到地图就两眼放光，找路对她来说最拿手，尤其这个收着的话，对自己的父亲也大有帮助。
　　雅格尼丝捅了捅她：“眼睛都快冒绿光了，收敛一点。”
　　贝莉安脸红了红，轻咳一声，正色道：“我们可以先从这里走，然后再从这里……绕一圈，就可以回来了。”
　　“从这里绕啊？爲什麽？”
　　“笨，你还不知道爲什麽？因为这里是美食街。”几个人嬉笑着，看着贝莉安红了脸颊。
　　“美食街又怎么样？一早上起来还没人吃过饭呢，你们不饿？”
　　“饿了饿了，大家都饿了，我们去吃饭。”几人嘻嘻哈哈推着贝莉安一起走，免得她恼羞成怒。没有了贝莉安这个能品尝好坏滋味儿的舌头，他们就要错过很多好东西喽。
　　“我知道有一家店，他们都说很好吃，可是我一直在学院里，没有机会。”罗丝玛丽很可怜地开口：“一是因为没时间，二是因为……因为我家境不好，没有钱能到外面吃。”
　　雅格尼丝摸了摸她的头：“没关系的，这次和我们在一起，你绝对有口福，贝莉安的舌头是顶尖的，由她挑出来的东西没有不好吃的。”
　　然后她将这女孩似不经意地推到拉比丝那边，对拉比丝打了个眼色。
　　拉比丝笑呵呵接手，和罗丝玛丽扯东拉西，把话题岔开，总之不可能让她带着他们走。
　　罗丝玛丽像是没有心机一般，也丝毫没察觉他们的警惕，和拉比丝聊得热络。

　　雅格尼丝和黑蒙兰德比比划划，不知不觉又独自走到前面去了。
　　“你看如何呢？”雅格尼丝问。
　　“唉……”黑蒙兰德却叹息，用沉重的语调说：“我发现我老了，长江后浪推前浪，这些小孩子的心机把戏我竟然都看不透了，这可怎么整？”
　　雅格尼丝又开始磨牙：“你要知道，黑蒙，我不止一次想好好扁你一顿，不用魔法，只用打的。”
　　“嗯，不止你一个人这么想。”黑蒙兰德笑眯眯地说：“可惜，就你那点力道，如果不用魔法的话，打在我身上就跟挠痒痒一样。”
　　雅格尼丝突然站定脚步，转头看着他。
　　后面的人立刻赶上来，坦恩的手已经摸到武器上：“怎么了吗？”
　　“没事。”雅格尼丝拍了拍他的肩膀，又拍了拍黑蒙兰德的肩膀：“没事，我们走吧。”
　　黑蒙兰德看看坦恩，坦恩也看看他。
　　“我想……的确是没事的，不要那么紧张，我也不知道她爲什麽……八成是我惹她了。”黑蒙兰德耸肩。
　　坦恩点头：“我知道，的确是你惹她了？”
　　“咦？你怎么知道？”
　　“你自己看你有哪里不对头啊。”坦恩看看自己，还好，雅格尼丝没把怒火蔓延到自己身上。
　　“不对头的地方？”黑蒙兰德学着他的样子，转头去看自己肩膀。

　　“呼——”黑色的风从身边飚过，黑蒙兰德直接冲入一幢民宅，水声哗啦啦响起。
　　“尼丝，你下手越来越狠了。”竟然直接在黑蒙兰德的宝贝头发边儿上点火。
　　“无所谓啊，他的头发又烧不着，精灵的身体结实得很。”雅格尼丝得意地说。

　　“就是他们？”
　　“就是他们。”
　　“不是五个人吗？第六个是怎么回事？”
　　“这个，我也不知道，只怕是他们来这里才认识的，无所谓了，反正坦恩·拉尔曼在那里，还需要别人吗？”
　　“说的也是，如果我得手的话，那个女人归我！”
　　“那个有金色和银色相间的头发的女孩？”旁边的人讽刺地看了他一眼，不过没被他察觉：“这个随便你，其他人怎样和我们没关系，只要你有这个能力弄到手，就是你的。”
　　可笑的人，如果不是他的能力足够强大的话，根本不值得自己正眼看一眼。
　　哼……还想要那些人？也罢，反正他的命能换来陛下想要的结果就可以了，多余的自己也不需要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