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后》蕙质兰心

55、动若叁商

　　正月初五。
　　到翊坤宫给皇后请早安的妃嫔格外整齐，各宫难得有同仇敌恺的时候。
　　“想不到全嫔在除夕宴上这一舞，竟舞出了皇上的专宠——”
　　“听说全嫔那身子女人看了都迷恋，哼！敢情是个妖精。”
　　“可不是吗！还连着三天三夜的□□不断哪！”
　　话音未落，引得几个经历丰富的老人儿嗔笑连连。
　　皇后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够了！皇上不过是贪图一时的新鲜，你们又不是没见识过！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众妃嫔犹有不甘。
　　“皇上的身子骨儿再结实，到底年纪在这儿摆着呢，也经不住这么釜底抽薪啊——”和妃仗着自己身为唯一的妃位，话语间并无太多隐讳。这话一出，得到了众女的一致认同，纷纷附和。
　　祥贵人脸色也好不到哪儿去，但到底持着身怀有孕，只一昧煽风点火。“皇后娘娘也该好好教训一下全嫔才是，要她知道在宫里可不是能由着她任性的。”
　　豫贵人看皇后没阻止她们，也帮腔道：“都这么晚了，怎么还不见全嫔来给皇后您请安呢？”
　　“全嫔娘娘眼下是皇上的新宠，自然有资格持宠而骄。”琳贵人若涵神色倒还平和，“妹妹劝豫贵人等就是了。”
　　其他人等，或因自身的地位低微而顾忌璎珞；或因与璎珞的交好不愿落井下石，都保持着沉默。
　　皇后犀利的眼神扫过每个人，冷静地安抚道：“妹妹们也不用动气，本宫治下，出不了妲己妹喜之辈，自会给你们一个交代！好了，你们跪安吧。”
　　从承乾宫到翊坤宫的路上，璎珞都在转动着那枚钻石戒指。
　　思之又想，路过河边的时候，到底把它褪下来远远抛出去。河面冰冻，那戒指的光芒被埋于雪中。
　　到达翊坤宫的时候，就只有皇后一人等在那里。
　　身边的宫女太监一字排开，颇有压迫感。
　　自己身处寝宫三天三夜的事情，怕早在后宫沸沸扬扬的传开了。
　　皇后火辣辣的目光敏锐捕捉到璎珞衣领处露出的肌肤！
　　雪白的肌肤上，欢爱的吻痕历历在目，让人无限遐想。
　　璎珞跪倒，“全嫔给皇后娘娘请安。”
　　皇后再压不住心中怒火，“全嫔可知罪？”
　　璎珞自知逃不过，索性实话实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好！说得不错！全嫔是个聪明人！对着聪明人，本宫也不拐弯抹角了！”皇后突然呼喝道：“来人！给本宫掌全嫔的嘴！”
　　秦顺辅如鬼魅般的身影应声而出。
　　“狠狠的打！本宫不说停就不许停！”
　　自己已经一忍再忍给足了这木乃伊皇后面子！简直欺人太甚！
　　璎珞一怒而起！“凭什么？！”
　　皇后阴森道：“就凭全嫔这句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秦顺辅笑眯眯的眼中闪着丝嗜血的残酷。
　　“全主子别怪奴才，谁叫您得罪了皇后娘娘呢——”
　　璎珞总算见识到了他狰狞的真面目！
　　妙目含恨死死瞪住他！如果目光可以杀人，秦顺辅早死过百次了。
　　皇后身边的两个太监走过来熟练地在她膝间一踢，璎珞又跪倒，双手也被那两个太监死死按住。
　　“全主子的眼神儿可真叫奴才害怕——”他嘴上说着怕，手上可没有丝毫的留情。
　　“啊——”被那厚厚的硬手掌掴到，璎珞疼到眼泪应声而落。
　　秦的动作连贯，转眼间十巴掌打下来，璎珞脸上疼得厉害却丝毫不见肿起。
　　这些男不男女不女的太监最是心狠手毒不过！
　　为讨主子欢心，个个练就了熟练的手法！平日里借惩罚自己之下那些犯错的奴才来讨主子的欢心，也能不留任何痕迹帮自己的主子对付死敌！
　　“打得差不多，停了吧。”皇后冰冷的声音传来。
　　璎珞猜她才没有这般好心。
　　“刚才这掌嘴，是全嫔对胆敢对本宫出言不逊的惩戒。”她果然还有后话。“准备廷杖——”
　　三十廷杖打下来，万无生还的机会。
　　璎珞心下早生了自弃自残之心，也不乞求皇后放过自己，只静静地等待着，希望死亡能来得快些。
　　“打——”
　　璎珞绝望地闭上眼睛。
　　“住手！”一声怒吼，森严的宫殿突然闯入一人！
　　是道光皇帝！
　　他的及时出现真如救苦救难的神仙降世！那一声喝止，也唤起了璎珞的求生意念。
　　从没觉得他的身姿如此高大，如此像一位皇帝。
　　道光皇帝快步冲到璎珞身前，一脚踢开秦顺辅，“该死的奴才！”
　　“皇上？！”秦顺辅的脸色变得可真快！又换上一副无辜的可怜相，“奴才该死，皇上饶命啊——”
　　道光皇帝乍见璎珞嘴角的血，心疼不已。
　　皇后含怒道：“是本宫要打的，皇上何必借一个奴才撒气？！”
　　道光皇帝顾不得去查看璎珞的伤势，上前一把揪住皇后的衣领。
　　“皇上？！”这出人意料的一幕吓坏了皇后，也吓坏了璎珞在内的所有人。
　　没见过他这般骇人的表情。
　　他像一头受困已久，终于爆发的猛兽！
　　“别再挑战朕的耐心！这句话你要朕说多少次？！”
　　皇后恐怕做梦也没想到他会如此对待自己！
　　她倔强地忍着泪水，“臣妾不能眼见任何人伤害皇上的龙体，如果皇上觉得臣妾这么做也错了，就废了臣妾这个皇后吧！”
　　“少拿这个威胁朕，你以为朕不敢吗？！”道光皇帝手上加劲，勒得皇后面色惨白，“别忘了，你还欠着朕两条命！”
　　“皇上？！”皇后眼中满是惊恐，身体也瑟瑟发抖，显然是害怕到极点！
　　道光皇帝松开了皇后的衣领，他突然笑了，笑得高深莫测，“还有，朕已经下旨封全嫔为全妃，居四妃之首。”
　　璎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后宫虽是设有四席妃位，但之前在皇后之下受封的只有和妃一人。这一下，璎珞竟超越了她，成为皇后一人以下、后宫众人之上的全妃了！
　　皇后眼中闪现更深的耻辱，眼见自己在这么多奴才面前被奚落，眼泪不争气地涌出，却不敢再招惹他。
　　道光皇帝也不理睬皇后，抱起惊吓过度的璎珞，头也不回地离去。
　　福嬷嬷带着荣儿几人等在翊坤宫外，见到他们出来，都是掩饰不住的惊讶，荣儿甚至忘记了把手中的银狐裘为璎珞披上。
　　呼吸到外间寒冷的空气，璎珞心神略定。
　　道光皇帝为她披上银狐裘，满是歉疚的轻吻着她脸上青肿，“对不起，我来晚了……”
　　璎珞身在他温暖霸道的怀抱中，闻着那夹杂着淡淡龙涎香的气息，片刻迷离。
　　宁愿就这样靠着，什么也不用想，什么也不必面对。
　　道光皇帝吩咐福嬷嬷道：“等下去太医院找左院判，就说是朕的旨意，要他亲自来看全妃脸上的伤。”
　　“全妃？！”福嬷嬷听道光皇帝这话，才知璎珞又获晋升，惊愕中难掩欢喜，忙必恭必敬地应着。
　　“谢谢你。”璎珞轻轻退出他的怀抱。
　　道光皇帝有些失落，“你我之间还需要说一个谢字吗……”
　　璎珞不想让他继续误会下去，示意他随自己慢慢前行。
　　福嬷嬷她们很识趣地保持开距离。
　　面对着璎珞，道光皇帝又是另一副神情，笑容如沐春风。
　　璎珞知道该是那三天引起的误会，她把心一横，“之前的所作所为，并非出自臣妾本意……”
　　他的神情变得凝重。
　　“除夕宫宴，酒后的事情臣妾都不记得了。等到恢复知觉已经是昨夜……原以为是自己酒力不支而醉倒，后来听福嬷嬷说起才发觉事情另有蹊跷。”
　　“我不信，那三天三夜陪在我身边的明明就是鲜活的你。”
　　“皇上信也好，不信也好……”璎珞自顾自说下去，“这之间的三天在臣妾而言没有一点记忆。”
　　“有什么关系吗？！”道光皇帝停住脚步。
　　璎珞知道他所指的是什么。
　　失身于他已经是事实，如果安于现状的话，相信他亦会好好对待。
　　可那份恩宠并不是自己想要的。
　　“臣妾原本打算除夕过后就离开的……”话未说完，突然被道光皇帝抱入怀中。
　　“我不会放你离开！”
　　璎珞别过脸去不看他，她怕自己被他眼中流露出的悲伤打动，“希望皇上能遵守诺言……”
　　他揽住璎珞盈盈细腰的手臂突然收紧！“你已经是我的女人！”
　　“皇上能留住臣妾的人，却留不住臣妾的心……”
　　她的柔弱中搀杂着矛盾的倔强。
　　道光皇帝宁愿相信那三天的璎珞才是真情流露。
　　原以为自己守得云开月明，守到了她的心甘情愿；谁知到头来还是镜花水月空欢喜一场。
　　她的婉转承恩、她的声声倾诉、她看到白帕上落红点点的娇羞、她要求自己不可负心的刁蛮，至今历历在目，那么真实。
　　而此时此刻，自己面前的她竟变得这么冷静，客气而陌生。
　　全儿啊全儿——你真是老天派来折磨我的……
　　道光皇帝凝视着面前这张颠倒众生的面容，想用强却终是不忍。
　　他知道，自己在这场较量中彻底输了。
　　谁先付出真情，谁注定就是牺牲者！
　　可这份情意，璎珞还没感受到——
　　她的自卑，使得她像只受惊的刺猬，蜷缩得紧紧的，把全身的尖刺都竖立起来，却不知道那也会刺伤保护她的人……
　　道光皇帝埋首于璎珞的发间，许久许久。
　　“既然决心离开……又何苦给我希望？”
　　“皇上就当臣妾是个狠心的女人吧……”
　　他深深地呼吸着她身体上散发出的温香，想要把她独有的气息牢记在脑海深处——
　　从天上直摔到地狱的痛苦，他再经受不起了。
　　“你走吧——”
　　待到他起身，神色已是恢复如常。
　　白茫茫的雪地反射着刺眼的雪光，使得璎珞有丝恍惚。
　　她明明还能感觉到颈间留有的泪水。
　　是啊，已经决心离开的……
　　璎珞猛地记起了云措的诡异笑容！
　　那突然闻到的甜腥！
　　一定是云措对自己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