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座珠帘－孝全成皇后》蕙质兰心

54、浮生若梦

　　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
　　光阴者，百代之过客。
　　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
　　——李白

　　再醒来，已是躺在承乾宫自己的床上。
　　窗外夜色深沉，自鸣钟指向的时间是三点。
　　怎么会没来由的晕厥？
　　唉——
　　一定被接踵而来的悲伤损失了无数细胞，连一贯健康的身体也提出抗议了。
　　璎珞揉揉还带着少许疼痛的额头，无意瞥见睡衣滑落处的胳膊上有几块红色的淤痕。
　　她暗自奇怪，这是什么时候弄上的？
　　另一只手臂上也有！
　　那追随已久的守宫砂却不见了！
　　璎珞心下骇然！
　　起身之际惊觉浑身酸软疼痛，一时坚持不住，复又躺下。
　　仔细查看，淡红色的淤痕竟布满了全身！
　　这痕迹好眼熟！
　　这是——欢爱后的吻痕啊！
　　“来人！来人——”
　　进来的是满脸喜气的福嬷嬷。“格格醒了？快把这清淤止疼的药喝了吧。”
　　璎珞冷静下来细想晕厥前的细节，问道：“我晕倒以后发生了什么事情？”
　　“晕倒？”福嬷嬷疑惑，“格格不曾晕倒过啊！”
　　不曾晕倒？璎珞彻底糊涂了。
　　自己的记忆只停留在宫宴酒后醉倒的那一幕，后面的事情再怎么想也想不起。
　　“那这淤痕又是从哪儿来的？”
　　福嬷嬷笑得暧昧，尽量让自己的话说得委婉，“这……只能怪皇上太不会心疼人了……”
　　这句话如五雷轰顶！
　　把璎珞震得体无完肤！
　　“这么说，我已经……被皇上宠幸过了？！”
　　“格格怎么糊涂了？这又不是第一次临幸。” 福嬷嬷的肯定不容质疑。
　　璎珞有苦难言，仿佛听见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遍体吻痕、消失的守宫砂、身体的异样疼痛……说明了一切。
　　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要在自己决心离开的时候发生这种事？！
　　所有的坚持、所有的期待都化为乌有——
　　福嬷嬷看出了不对劲，“格格，你的脸色好差？是哪里不舒服吗？”
　　“昨晚的家宴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是的，发生了什么事？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自己一点残存的记忆都没有？！
　　“老奴那晚一直留守在承乾宫，后来王公公来传话，说格格在晚宴未完的时候就被皇上带回寝宫……”福嬷嬷似乎觉出了不对，“昨晚？！格格啊，今天是大年初四、哦，不对，已经是初五凌晨了。除夕宫宴是四天前的事情啊！”
　　“四天前？！”璎珞的心继续下沉——
　　“是啊！从除夕到初三那三天，格格一直被留在皇上寝宫里。初四午时才被送回来的，一睡就睡到现在了。”福嬷嬷劝道：“格格再睡会儿吧，天亮以后该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了，养足了精神才能应付啊。”
　　“不要说了——”璎珞竭力压制自己，“嬷嬷去准备热水吧！我想洗浴！越快越好——”
　　宫里有规矩，凡腊月三十、正月初一和初二这三天，是不准许皇帝召幸其它妃嫔的，必须同皇后共寝。而道光皇帝选择了璎珞，又是一连三天、足不出户的宠幸！
　　皇后怎能不恨？！
　　自己要面对的，怕会是一场大风暴！
　　璎珞将整个身体沉于浴盆中——
　　那一处处屈辱的吻痕却任由自己怎么擦也擦不掉了！
　　璎珞停止了徒劳的动作，泪水一滴滴落入水中……
　　好冷——
　　她双臂环肩，无意间发现左手无名指上套着枚钻石戒指，在月夜中折射着另类的璀璨。
　　璎珞一愣！
　　她从不戴戒指的，什么时候多了这个？！
　　清朝的人还不知道钻石的珍贵和其特有的寓意。
　　璎珞依稀记得曾在闲聊时跟道光皇帝说起过；双手合并贴在一起，手指相对，在其他手指保持贴紧的情况下，任意打开相对的两个手指都能分开，唯有一对食指是怎么努力也分不开的。所以西洋人在成亲的时候会互相为对方套枚戒指在左手食指上，代表对待婚姻的忠贞不虞，承诺夫妻不离不弃！而新娘的那枚戒指更以金刚石的为贵。
　　想不到他竟记住了……
　　璎珞轻轻转动着它，这并不是在现代社会见惯的戒指式样，而是以黄金为托，以传统翡翠戒面的方式扁镶嵌的。没有经过八心八箭的打磨，样子看着怪怪的。
　　心底有种莫名的酸楚……
　　这会是他为自己戴上的吗？
　　抬头看，浴缸前的铜镜映出脖颈和胸前乳上，清晰的吻痕。
　　那痕迹激起心中片片涟漪……
　　犹记那危险的暧昧、曾经的缠绵，他的怀抱、他的吻。
　　而那没有记忆的三天三夜——
　　该是怎样疯狂的三天三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