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座珠帘－孝全成皇后》蕙质兰心

12、单翼天使

　　装修的时候，璎珞为自己在后院预留了一个房间，绵忻觉得好，让把隔壁的一间房如法炮制，自己住了进去。
　　这日忙完了晚餐，璎珞正就着烛光修改菜单，绵忻举了瓶洋酒进来，居然还有两只水晶酒杯。
　　认识他以后的日子，简直与在现代社会没什么区别。
　　他总能找到些自己熟悉的东西。
　　有时候精神恍惚，真以为这是场梦，而自己，从没到过清朝。
　　“想什么呢？” 绵忻的话把她拉回现实，“这是英吉利公使进贡的，宫里没人敢喝，皇阿玛赏给了我。”
　　酒入水晶杯，璎珞轻摇使酒气散开，陶醉其中。
　　“你对西洋的东西都很熟悉嘛。”
　　“哦……我在苏州的时候接触过一些西洋人。”
　　好在嘉庆这个时期，苏州口岸已经有西洋商人往来，不然还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我很欣赏他们的性格，毫不掩饰自己的喜好。”
　　“所以你喜欢结交洋人？”
　　“有什么不好？现在不是乾隆爷那时候了，他们在许多地方都比我们领先。”
　　“难得你能面对落后的现实。”璎珞想到了清末的洋务派：恭亲王鬼子六，还以为他是最早提倡洋务的王爷。
　　绵忻颇有雄心壮志！“如果将来我当了皇帝，一定把洋人那些先进的东西都引进来！学夷之技以制夷！”
　　“你？哈哈哈……”璎珞大笑！
　　低估了红酒的后劲，一瓶酒下肚，两个人都有些晕眩。
　　绵忻直楞楞的看着璎珞，突然问道：“你的脸是生来就这么丑的吗？”
　　这些日子的忙碌充实，使得璎珞已经忘记了毁容这回事。
　　“男子汉大丈夫…...这样不叫丑陋……是个性。”
　　“别人不知道，我却早看出来你是个女的。”
　　绵忻一下抓住璎珞的手，露出的一段白晰肌肤在烛光下发出如玉莹光。
　　璎珞心如鹿撞，不明白他突然揭穿自己是什么意思。
　　“你醉了！回去睡吧。”
　　她站起来拉开房门。
　　他的眼神中有懊恼和受伤，想说什么，却终于没有开口，闪身出去了。
　　璎珞把门关得紧紧的。
　　日常与绵忻争执惯了，简直把他当同性看，以为找到个益友。
　　谁知自己的女扮男装在他眼里早不是秘密。
　　他为什么要揭穿？！
　　恐怕以后再找不到那种默契了。

　　第二天，再在厨房见到绵忻，还是一如既往的言行。
　　仿佛昨夜的事情真是酒醉后的呓语，醒了，也就忘了。
　　这让璎珞多少有些安慰。
　　再然后，他突然关注起璎珞的容貌来，会经常的拿些药膏来让璎珞涂抹，说是宫里御制的美容品。
　　璎珞扭不过他的固执，只好老老实实的用在脸上。
　　看外用的东西对璎珞的脸起不到任何作用，他又开始灌她喝些味道各异的汤药。
　　璎珞感觉自己简直成了实验小白鼠，被他搞得不胜其烦。
　　真不明白为什么要任由他这么折腾？难道自己也对恢复容貌抱着希望吗？
　　这日，绵忻趁着厨房没人注意，神秘兮兮的拿出个白玉小盒给她。里面是薄薄一层淡绿色凝膏。
　　“是什么？”
　　“御用的退痕膏。好不容易跟我额娘要来的。”
　　“就这么个小盒？应该是贵重东西吧？我可用不到。”她扔还给他。
　　“你真以为自己是个爷们儿啊？” 绵忻指指她的胳膊，复又塞回她手中，“姑娘家的，本来就丑，再烫得留下疤瘌就不好了。”
　　原来昨天被油溅的烫伤他全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握紧手中的白玉小盒，那上面还留有他的温度。璎珞心中一暖，“谢谢你。”
　　他不无遗憾的凝视着璎珞浮肿蜡黄的脸，感慨道：“用了这么多的珍贵东西，怎么一点成效都没有呢？简直石沉大海！就算是无盐馍母，也该有了起色啊！”
　　璎珞心中五味杂陈，本对这些日子的汤汤水水寄予一丝希望的，听他如此直白的评价，却接受不了。
　　“容貌真的很重要吗？”
　　他体会到了她的懊恼，还是一贯的好脾气，“容貌的美丑对于你这样的女子来说，无关紧要。我只是不想你如此敏感、自卑。”
　　“我这样的女子？”璎珞迷惑。
　　第一次觉得他的笑充满诱惑，“你终有一日明白我的话。”
　　“可你们男人就知道以貌取人。”
　　绵忻像是受了很大委屈，“我对你一直很好啊。”
　　“傻瓜——”璎珞不禁莞尔。

　　接下来的日子，他一直没有出现。
　　听老狐狸说，他被嘉庆皇帝封了瑞亲王，这几日要随驾承德避暑山庄了。
　　厨房里没有了绵忻，总感觉少了些什么。
　　闲来无事的时候，璎珞喜欢上观察老狐狸的举动，学习他圆滑的待人处世之道。
　　这天一早，璎珞起身开门，发现老狐狸鬼鬼祟祟地从绵忻房里出来，手中还拿着一幅画卷！
　　她不禁好奇，悄悄走到他身后，突然出声问道：“这是什么？”
　　老狐狸没想到背后有人，吓了一跳！
　　转身看是璎珞，气道：“大清早的就开始作弄人！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嘛！”
　　璎珞哼了一声，“是不是趁着胖子不在来偷东西？！”
　　老狐狸下意识的把手中画卷往身后藏，“老夫岂会做那些鸡鸣狗盗之事！”
　　“手里拿的什么？”
　　“是王爷让拿出去烧掉的。”
　　璎珞趁他不注意一把抢过，才不理他的吹胡子瞪眼！
　　打开画卷，一位淡彩细画的美人耀然纸上！
　　栩栩如生，似要踱步而出！
　　璎珞愣在原地！
　　老狐狸看着她的目瞪口呆，玩笑道：“告诉你不要看了，偏不听！徒让自己伤心！”
　　画中人赫然就是毁容前的自己！
　　也就是钮钴禄明珈！
　　绵忻怎么会有自己的画像？！
　　老狐狸故意说道：“不知道了吧？这是江南第一美人！也曾经是咱王爷的心上人！”
　　心上人？！
　　难道兜兜转转，绵忻爱的竟然是自己这身体的前主人？！
　　不可能啊！
　　明珈一直生活在苏州，他一个阿哥怎么可能见到？！
　　璎珞细看，画尾落款处竟是哥哥明俊的印章！
　　原来如此！
　　这画是哥哥画的！
　　难怪画中明珈只穿着家服，一副懒散神态。
　　想来是绵忻无意中见到，一见倾心要了来。
　　璎珞觉得好笑，世事如棋，阴差阳错般让他遇到了毁容后的自己！
　　要是知道了梦中情人就在身边，他会怎么想？！
　　“听说江南第一美人是位河东狮哦！”
　　老狐狸的话出乎璎珞的意料，“身份尊贵又长得漂亮，有些小脾气也是应该的。”
　　璎珞撇撇嘴！
　　男人~~~
　　还真是盲目哦~~~
　　“好好的为什么要烧掉？”
　　老狐狸惊讶地看着她：“你还不明白？”
　　“明白什么？”
　　“王爷的心意啊！”
　　“胖子的心思？我怎么猜得到！许是又有了新欢？那也不至于做得这么绝啊！这画我喜欢！给我吧！”
　　万一自己的容貌回复不了，好歹也是个留念。
　　老狐狸长长的叹口气，看着她如获至宝的捧回房间，悬挂在自己床头。
　　“你再看也变不成她啊！”
　　璎珞笑道：“如此美人，赏心悦目也是好的。”
　　厚脸皮捧完自己，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突然觉得自己夸自己是件很臭屁的事情~~~
　　“胖子什么时候让你烧的？他一直没回来过啊！”
　　“临走之前就说了，觉得可惜，就一直拖着，怕他又改变主意。唉，谁想他这一走就是这么长时间！怕是不会再回来啦。如果王府派了人来取行李，被那些闲杂人等看到这画不好，才想到烧掉。”
　　是啊！璎珞的担心又被他提醒了。
　　“怎么就突然封了瑞亲王呢？”
　　“听说这次三阿哥也只封了郡王，之前就只有二阿哥一个封亲王的。”老狐狸轻声说。
　　胖子如此受重视，该不会……
　　“他会是下一个皇帝吗？”
　　“嘘——”老狐狸打断她的话，“小点儿声！私议朝政被人听见要掉脑袋的！这也就是在酒楼里，能放肆你没大没小的！咱爷好歹也是位阿哥！换在别的地方见着，那是要行大礼的！”
　　老狐狸早看不惯璎珞对着四阿哥大呼小叫、指颐气使的样子，趁机教育她。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二阿哥是前皇后所生，咱王爷是现皇后亲生，都是嫡子啊。”
　　“他那个样子，哪儿像什么皇帝……”
　　璎珞简直不敢想象绵忻身穿龙袍会是个什么样子。
　　“丫头你呢？又是什么人？”
　　丫头？！
　　璎珞对上老狐狸犀利的眼神。
　　“你也知道了？！”
　　看来自己女扮男装还真是失败。
　　“不然怎当得起老狐狸的称呼？”掌柜的眼神中满是戏谑。
　　原来自己给他起的外号他早知道了。
　　“你还真是只老狐狸啊……”
　　“我看得出来，你并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子。”
　　“是怎样？不是又怎样？不可能按照自己意愿生活的。”
　　璎珞惆怅。
　　“你只要知道他心里有你就行了。他都不在乎，还能怎样？”
　　心里有我？！
　　什么意思？
　　璎珞隐隐感觉不妙。
　　“你和王爷还真是有很多地方相同。”
　　“哦？”
　　“性情相近，兴趣相投，同是天涯沦落人。”
　　“你说他心里有我？是什么意思？”
　　“你以为王爷为什么要烧掉这幅画像？！”
　　“你是说，胖子，他、他——”
　　璎珞的脑子飞快的回转，难道是为了怕自己看到？
　　可是，为什么要怕？
　　回忆与绵忻的接触，却找不到丝毫的暧昧回忆。
　　自己与他，只是因有着共同爱好而惺惺相惜的拍档啊！
　　而且现在的自己丑陋不堪，又怎会得他倾心？！
　　老狐狸点点头，“因为他心里有了你！再美的美人也容不下了——”
　　“怎么可能？一定是你瞎猜的！”以绵忻的身份，绝不可能轻易把心事告诉别人。
　　“我活了这么大把岁数，你们这些小儿女的心思还看不出来吗？”
　　老狐狸的话像开山锤，一下又一下敲砸着璎珞内心的冰山。
　　“如果心中没你，怎会把全部心思和时间都放在酒楼？如果心中没你，怎会刻意去寻能讨你欢心的西洋玩意儿？如果心中没你，怎会终日在太医院翻查医书寻找治疗面疾的方法？还怕自己煎药方法不对，巴巴的让太医院熬好了再带到酒楼给你喝？”
　　原来，他为自己做了这么多？
　　自己却一无所知。
　　是未曾察觉还是不愿察觉？
　　“既然安排了你们遇见，想来就是有缘的；更难得你们志趣相投，为什么不试着接纳他？”
　　这老狐狸，改当红娘了，自以为是的红娘。
　　却不知道璎珞的心早已千疮百孔，不敢再靠近爱情。
　　“上帝说，每个人都是单翼天使，只有找到另一半，彼此拥抱才能展翅飞翔……万一找到的是一顺边的呢？在地上走有在地上走的好处，总比从天上掉下来的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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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心的题外话：
　　看到这里，有些亲爱的同志可能会问了，璎珞这个从未来穿越回清朝的人，怎么对历史一点都不了解呢？连下一个皇帝是不是绵忻都不知道？！一直在考虑要不要让穿越的女主了解这段历史，最后还是选择让她当个历史盲（毕竟穿越前的璎珞只是个训练有素的厨子：）对历史那么了解的话，也变得不可信啦），去亲身体验那惊心动魄的历史事件吧。事先知道答案，就没有了考验，也就没有了真挚和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