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第四章 ...
-
曲希瑞顶着冷风回到医院的时候,看到南宫烈站在他的回休息室的必经路上,徘徊。
该不会是专程堵他的吧?曲希瑞心里冒出这样的想法。
一个回眸,南宫烈看到了纠结不止的医生。扬起笑,南宫烈冲医生走了过来。
好吧,该来的跑不掉。曲希瑞几步迎了上去。
两人刚走近几步,南宫烈闻到了不该出现在医生身上的气味,面色尴尬的说:“医生,现在方便与我聊聊天吗?”
没什么不方便的,即使我想走,你会轻易让我走吗?
“说吧,什么事?”
“令扬的冒犯,真的很抱歉……”
“他的错,不需要你来道歉。如果他执意更换医生,我不反对。”曲希瑞淡淡打断南宫烈的话,说话声听上去平静的让人意外。
意外的平静,让南宫烈准备好的说词全都用不上。就好像一些点燃的火炮,突然被冷水浇下全成了哑炮。
“那医生,令扬的治疗,你还会继续吗?”南宫烈小心翼翼的试探,因为这个医生实在是个很难琢磨的家伙。
垂下眼,医生无辜的说,“他一定要更换医生的话,我可以推荐别的医生来。”
“不,曲医生,只有你!只你能给令扬治病。”抿抿唇,南宫烈横下心向医生诉说起展令扬的故事,“其实,令扬这家伙……也是个难以琢磨的人。永远的微笑,永远的面无表情。所有人都以为他笑的很开心,其实只有我们四个常常陪着他的人才知道,他的微笑是他的冷漠。他的心底在想什么,其实根本没人知道。”
“当初,刚认识没几个小时,我们就决定永远不分离。到底为什么那么冲动,我到现在也没想明白。十年是个意外,起初一两年,我们恨他的不告而别。十年后,才明白他在用这种决绝的方法保护我们。虽然,方法很极端,过程很痛苦。”
“花婶……呃,花婶是谁,其实我没注意过。但令扬说那是世界上唯一一个和他没有任何关系却愿意对他好的人。我听的心都痛了。我们,我,君凡,以农和凯臣,是不是太无能了点,十年前要靠令扬的失踪来保全性命,十年后最好的朋友都那么痛苦了,还是不能让他得到一点宽慰。当朋友当到这份儿上很失职,是不是?”
对于南宫烈动情的语言,医生还是一脸漠然,他更关心的是:“为什么说只有我才能给他治病?”
南宫烈一征,随后笑了起来,“医生,你相信第六感吗?”
手机响声让两人不得不结束谈话。南宫烈笑着向医生告别,接听着电话消失在夜色里。
又是一阵冷风吹过,曲希瑞收紧披在身上的单衣,快步赶回自己的休息室。
第二天,医生准时出现在展令扬床前。这让南宫烈暗自笑眯了眼。
四个朋友对于医生的出现表示欢迎。正主展令扬却是脑袋一歪,眼睛一闭,明摆着不合作。
医生对此也不客气,一步上前,拽起手臂,撸起袖子,找准静脉,捏着针头就要扎下去。
“我说了不要你治,你怎么可以那么厚颜无耻的还跑来呢!”
保持着扎针的动作,医生抬头,冷冷的看着展令扬:“你以为我多愿意给你这种不合作的病人治病?要不是你的朋友来求我,我现在应该还在睡觉!”
求?
雷君凡,安凯臣,向以农的眼光不约而同的落到眼神游移的南宫烈身上。展令扬更是难以置信:“烈?!你求他?为什么要求这种人?不值得!”
“令扬,你的病,只有他才能冶好……”
“我就算是死,也不让他治!”
“你自己想死,也别污了我的名声!”趁着展令扬和南宫烈争辩的时刻,曲希瑞一针扎中静脉。血流了出来,被药水又推回静脉里。
“吊瓶已经用上了,你们几个看好他。别让他犯傻,拨了针头。”曲希瑞一边整理手上的工具,一边交代。
工作完成,曲希瑞走了。快走出病房时,他特意回头,大声说:“展令扬,这世界上唯一肯对你好的四个人,就在你身边。你别莫明当了瞎子,视而不见!”
接下去的日子,展令扬一直不肯正视医生,曲希瑞也懒得和病人多说什么。保持着“治疗”与“被治疗”的关系,到也相安无事。
这一天,曲希瑞照例给展令扬检查完后,取过不同往日的针头,细细查看展令扬的手。
“医生,这是什么针头?和几前天用的都不一样啊。”
“嗯。”曲希瑞应一声,解释起来:“这是软针头,埋在静脉里,这样就不用天天扎针、拨针了。而且,用了软针头,手就可以稍稍运动运动了,不用整天担心针头会断在静脉里。”换只手查找,“不过,现在有个麻烦,就是——展先生,你的手上静脉很难找耶。”
这些,都不是展令扬的错。病情的严重,身体的消瘦,连日来不断的扎针头输液,手上所有能扎针的地方都扎过了。这种情况下,非要往手上扎针,只会增加手的负担。
“所以,我们换个地方找找静脉吧。”语罢,曲希瑞撩开被子,捉住展令扬一只脚。
“混蛋,你要干吗?”展令扬大惊之下缩回脚。四个朋友也起身阻止医生,唯恐他对展令扬不利。
耸肩,曲希瑞对于展令扬的惊恐表示遗憾,“手上没地方扎针了,只好往脚上找静脉了。”
展令扬的脸色瞬间青了。针扎在脚上,这种输液方法他见过。不过,好像只限于小婴儿吧?他一个年近三十的大男人,如果被人看到在脚上扎针输液,那该是多囧的一件事?!
直视医生,展令扬发现,这个医生的眼睛里居然闪着恶作剧的光芒!原来,他是想整他,想整死他!
“你就是这样折磨你的病人的?哈,怪不得花婶会死,她根本就是被你折磨死的!”展令扬控诉着医生的行为,眼里的仇视,话里的愤怒不可忽视。
“令扬……”一到这种时候,南宫烈就想站起来打圆场,可是次次都不成功。雷君凡扯着他,示意他不要好心不成,火上浇油。
曲希瑞没了幸灾乐祸的心情,神色淡然的看着一脸怒气的病人,眼里的光芒陨灭的无影无踪。
“我再说一次,花婶的死和我无关,只是她的时间到了。呵,人一辈子最熬不过的就是时间。至于给你输液,你手上的静脉都已经被扎的不能扎了。脚背和脖子上都有静脉可以扎,不过看你的态度,除了手,你也不会让我有第二个选择了。”
低下头,曲希瑞继续工作。冷淡的侧脸,让展令扬无法把现在的与刚才那个耸肩耍赖的人联系在一起。
软针终于在展令扬手上埋下了,这样接下去的很多天,他都可以不必忍受,天天扎针的痛苦,静脉也可以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了。
“你休息吧,从今天起,吊瓶连上软针就可以输进你身体里。至于今天的事,是我的错,不会再发生第二次了。下次,再有这种治疗上的需要,我会好好解释清楚。”曲希瑞道着谦,不知不觉间又恢复成了那个疏远冷淡的医生。
医生突然的好态度让东邦五人感觉很是陌生。
向以农在展令扬耳边嘟囔,“其实,曲医生这人不错,令扬你为什么一见曲医生就好像见了仇人一样呢?”
垂下眼,展令扬很想回答向以农,是他害死了花婶。只是这样重复的话说多了,却无人应答,展令扬也厌了。他很重视的花婶,其实和他没有半点关系,他没有必要,也没有立场拿着花婶当借口来满足自己悲伤的心情。
眼角瞥到伙伴们担忧的神情,展令扬的眼睛垂的更低。现在的自己和十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真是没有一点相似之处。这样只会折磨自己,为难朋友的人,连他自己都唾弃。
整整十年,还真是都什么都改变了。
再抬头时,展令扬笑的小心翼翼,整个人更显病态,“医生,咱们和解吧。”
正在挂吊瓶的医生,停止动作,斜眼打量着病人。四个陪护的好友,因为展令扬从来没有说过的卑微话语,心疼的探出身体,护住展令扬。
“医生,你很意外是不是?意外我这个永远不听话的病人,突然的服软?不是哦,我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全世界对我最好的四个人,他们希望我和你好好相处。”
陪护的四人听到这话,疲累蒙尘的脸上,展现出激动的神情。逃了十年的朋友,终于选择直视他们了。
收回视线,医生一边挂吊瓶,调整点滴速度,一边说:“我们没有矛盾。病人身体的不舒服,导致心情的恶劣,这种事情在医院天天发生。我只希望以后各位可以配合我的治疗,谢谢。”
医生收拾收拾准备走开。从头至尾戴在脸上的口罩,在此刻摘下。展令扬今天第一次听到曲希瑞清晰的话语。
他告诉他:花婶走的时候,没有遗憾,很安详。
“谢谢……谢谢……”展令扬满足的叹息着,倒在床上。因为软针头,他可以抬起双手遮盖住爬满泪水的脸。
他的心结终于可以解开了,他受不了花婶走的不明不白啊。所以,他怨恨医生。恨他没能让花婶活着参加她儿子的婚礼,没能看到她儿子最幸福的样子。可是,现在医生说,花婶没有遗憾,即使是欺骗也好,他找到理由让自己松口气了。
雷君凡手忙脚乱的抽纸巾;安凯臣没有纸巾,就先着急忙慌的用手擦泪;向以农害怕针头断在手里,又急又不敢大力,小心护着扎着针的手;南宫烈轻抚着病人的胸口,给他顺气,宽慰到:
“令扬,怎么哭了?花婶走的没有遗憾是好事哦,怎么可以用眼泪来回报这个好消息?”
接过纸巾,展令扬擦干泪水:“我就是高兴啊,真的高兴。我也不遗憾了,不会遗憾了。花婶待我好,我也希望花婶好。花婶想要的一切都有了,所以花婶放心了。我呢,我也不遗憾了,因为我还有你们。你们也待我好……”
“笨蛋……”向以农仰着头藏起眼里的泪光,大声笑骂:“十年前,是你先找到我们,是你先待我们好的!所以我们也要待你好。令扬,你要好起来,一定要好起来!以后,我们待你更好!”
“嗯,嗯。”努力抬起双臂,展令扬想把四个伙伴都纳入怀里,“我会努力好起来的,真的……”
医生肉麻的鸡皮疙瘩群起,赶紧抱着自己的东西逃了。最后看一眼那五人的样子,医生从心底溢出了笑意。
阳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五个至亲好友无言相拥的画面,那是异常的美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