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白《藥人》》雪淨寒

13、番外篇 ─── 之後

　　片段：一

　　在風之痕取回靈蔘解了白衣的萬毒珠之毒，而後白衣深情的呼喚也讓風之痕從重傷中醒來，原本棘手的事情也都告一段落，素續緣一行人如今最要緊之事，便是好好調養好這兩人受創極深極重的身子。

　　風之痕的傷雖重，但若好生休息調養倒也不會有什麼危險，最艱苦的時期已安然挺過，接下來好好的吃，好好的睡，不要憂愁不要煩惱的，估計一個月，這整身的內外傷就可以痊癒了。

　　這白衣的呢，雖說毒患已除，但身子仍是虛的很，被萬毒珠霸氣強悍的毒纏上一年有餘，身子骨內內外外早已傷個徹底，若是一般人，就算毒素除去救回來了也是成了不能走不能動的廢人，好在這千年靈蔘的功效果真不凡，讓白衣這千瘡百孔的身體不至於傷的這般糟糕，若好好調理個幾年，身子還是可以恢復如初的。

　　輕輕按著白衣蒼白過於纖弱的手腕探著，素續緣十分認真的聽著脈，然而這緩慢而孱弱脈動，只怕是也許要好些年才能讓這樣的手恢復以往的氣力了。要能再舞刀弄劍的話，外敷內服細心照料，還是有希望的。

　　默默的嘆一口氣，素續緣緩緩的起身，小心的將白衣的手給收回溫暖的棉被裡，掖了掖被子，再三確認不會冷到白衣的情況下，走到窗邊的案桌，坐下，思索著，拿起筆開著藥單。
　　雖說已去了萬毒珠的毒，但選藥下藥這事還是得謹慎小心。

　　窗外微風吹起飛塵，在陽光下盤旋，素續緣靜靜的提筆寫著。

　　片段：二

　　孤獨峰上。一抹淡紫身影緩緩上山。
　　心裡有著深深的愧疚，對於自己已經痊癒的身體，卻是犧牲他人寶貴生命所換取來的，雖然後來挽救回來了，可他著實有個非常非常深的虧欠。
　　所以，當他能下床能行走了之後，便不顧身邊所有人的反對與勸阻，親自來孤獨峰請求風之痕師徒的原諒。
　　也許說原諒是不可能的，素還真心裡清楚，風之痕那樣的性子，斷然是不會原諒自己的。
　　但他還是要來，無論如何，他都要親自對他們說聲抱歉。
　　即使，自己有可能會死在風之痕的劍下，他都無怨無悔，他一生所求就是要對的起自己的心。

　　好不容易爬上了孤獨峰峰頂，他擦了擦額上的細汗，對於這個仍然虛弱的身體，素還真苦笑著。
　　現在他不過恢復了三成功力，爬個山便氣喘噓噓，如果風之痕真的一怒之下一掌劈下來，恐怕他這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救活的性命，又會消逝吧………
　　心裡雖然清楚明白，腳步卻絲毫沒有猶豫的，一步步走向孤獨峰深處的小屋。

　　此時的風之痕正在屋外整理著前些天採集回來的草藥。
　　洛子商素續緣等人，不是到山下購買生活所需之品，便是外出找尋藥物，整個孤獨峰上的人，沒有一個不在為白衣奔波忙碌著的。

　　感受到風裡傳來一股白蓮清香，風之痕停下手邊的動作，凝神一望，看見了他此生都不想再見之人。

　　「你來做什麼？」
　　「風前輩，劣者來探視令徒的………」
　　「惺惺作態！」
　　「風前輩，請聽劣者解釋………」
　　「沒此必要，滾。」

　　一記強大的劍氣，直逼素還真而去，他看在眼裡，卻不閃不避的就讓它打在身上。

　　風之痕看著不斷由素還真右肩上奔出的鮮紅血液，看的他眼底染痛，滿腹心酸。

　　那是白衣的血啊………
　　那是白衣幾乎丟了性命換回的人，素還真是中原的支柱。
　　不能讓白衣的犧牲白費，他殺不得、殺不得………
　　風之痕咬牙強忍，強忍著內心翻騰不已的憤慨、悲痛之氣，硬是從嘴裡擠出話來。

　　「滾！」
　　「風前輩………」
　　「吾說、滾！」

　　「唉。」

　　輕嘆一聲，素還真神情落寞的走開。
　　他心知此事非是一次兩次能讓風之痕釋懷的，風之痕沒殺了自己只怕已是忍到極限，再僵持下去對事情沒有幫助。

　　他知道他還會再來，一次不行就兩次，直到眼前這個他敬重的劍者能釋懷為止。

　　片段：三

　　看著趴在屋外石桌上已然睡著的白衣，風之痕擰緊了眉。

　　“這孩子，又在外頭睡著了………”

　　輕聲歎息，風之痕輕手輕腳不動聲色小心翼翼的將白衣抱起，推開屋門走向臥房，溫柔的把白衣置放於床上，蓋上厚厚的一層棉被，再三檢查就怕露出一點縫隙會讓白衣受寒。
　　白衣現在的身體很差，只是一點點的寒冷就足以讓他染上風寒的咳上十天半個月的。

　　記得洛子商問過，要不要暫時先搬離孤獨峰？否則這裡太過寒冷，怕是白衣受不住。
　　他不是沒想過，也私下問過白衣，但懷裡的那個人，搖著頭，說孤獨峰是他的家，白衣怎麼也不願離開這裡。
　　風之痕聽了又感動又難過。
　　不知道要硬著氣鐵了心的搬，還是就這麼依著白衣的意思留在這。

　　凝視著白衣沉沉睡去的面容，他的思緒飄到好久好久之前。

　　兒時的白衣，天真無邪的闖入了他的生命，基於對誅天愧疚與些許私心的收下指導之責，白衣成了他的徒兒也成了此生唯一無法捨下的羈絆。
　　在孤獨峰練劍修行的平淡生活，風之痕對白衣心裡高漲著滿滿的熱切。
　　一點就通的聰穎，個性內斂懂事、溫和又體貼，面對著這樣的一個白衣，他越來越無法自持的心，風之痕夾於情感和道德間痛苦著。

　　那時的他退怯了，放手讓他走了，而白衣真的也就傷心的走了。
　　分分離離，聚散不一，多少次心碎的看著他來來去去，而他仍是不敢給白衣一句承諾。
　　然而，風之痕卻後悔了，因為他受傷了，而自己心跟著痛了。

　　不懂的照顧自己的他不是他深深了解的麼？為什麼他會認為讓他走是最好的解決方法？
　　為什麼自己總是在傷害他？

　　風之痕想起白衣有一次正吞忍毒患時，對自己說出的一句話。

　　「白衣可以為任何人死，卻永遠只為風之痕而活。」

　　風之痕聽到這樣的話，眼眶都紅了，是多麼多麼深的情感才會說出這樣的一句話。
　　他深知白衣是個極重承諾的孩子，說出了這樣的話，就一定會做到。
　　他想到白衣每每毒發都咬牙忍受的痛苦模樣，明明都痛的忍無可忍了，卻一直一直堅信著要為他活著的承諾。
　　有時風之痕都看不下去，忍不住想對白衣說你不要痛了，我們一起離開吧，看你這樣我簡直生不如死，但白衣那苦撐著痛對自己微微而笑，彷彿說著他可以的，他會撐過去的，他一定能與師尊一起去看看長白山，去長江看滾滾浪濤，去之前說好了要去走走的那些地方。

　　白衣堅強的讓自己自歎不如，自此之後，他再無一絲放棄希望的念頭，白衣的毒一日不好，他便支持他一日，即使白衣的毒一輩子也好不了，他就一輩子陪伴他，當他的天做他的地，不會再有絕望的想念。那是他唯一能為白衣做的。

　　「在想什麼這麼出神？都喚好多聲了………」
　　白衣看著還愣著的風之痕，覺得挺新奇，師尊鮮少在自己面前失神的………

　　「沒有，想到以前的事。」
　　「能說給白衣聽嗎？」
　　「也沒什麼，怎麼醒了？冷嗎？」
　　「嗯。」他冷的手都冰了。

　　「吾替你暖被，再睡會兒好嗎？你要多睡些才好。」
　　「師尊，陪白衣一起睡，我一個人總睡不好………」
　　「好。」

　　風之痕拉開被子，輕輕的窩了進去，將白衣摟近懷裡，他默默的散出真氣，讓屋內的氣溫升高，好溫暖著白衣過於冰冷的身子。

　　還想著以前那些做什麼呢………
　　絕望的事已經過去了，痛苦的事想再多也於事無補，倒不如好好的把握現在，絕不要讓以往覺得遺憾痛苦的事再發生了。

　　擁著白衣，手緊緊的握著他的，他明白，這雙手這輩子他是不會再放開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