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白《藥人》》雪淨寒

1、第一章 ─── 禍端

　　「毒入心脈，藥石罔效，無藥可救。」冷醫明月心淡然的對眾人宣佈她診斷出的結果。
　　「難道就沒有其他的辦法嗎？」狂刀不放棄希望的追問。
　　素還真是中原武林重要的支柱，他怎麼能死………
　　「是呀，請妳仔細再想想，有沒有任何可以救素還真的方法………」周八伯著急的附和。

　　沉默了一會兒，她才緩緩的開口：「要救素還真，唯一辦法……」
　　「必須是天生不畏任何劇毒，且要重病染身置之死地而自我復原之人，當藥引做藥人……」
　　天下符合此等條件的能有幾人？就算有也需時間去尋，照他中毒的時日推算，只怕也是撐不了多久。
　　心知要替素還真療毒救命絕非易事，可她還是道出此極端之法。
　　「除此之外，素還真必死無疑。」語畢，抬起冷漠的雙眸，看著屋裡個個臉色凝重的一夥人。

　　聞此言，在一旁的洛子商，頓時內心一陣撼動。
　　『天生不畏毒？』說的會是白衣嗎！！？？
　　「這…………」周八伯顰眉蹙額，困難的硬是擠出一個字。
　　『世上真有冷醫明月心所說的人嗎？不畏毒、又要曾染重病又復原之人……』這要去何處尋呀？

　　「等你們有眉目，再來找我吧。」若不是心繫鬼娃來研究新的藥方，她才不願招此麻煩。
　　踏著猶若天仙般凌波微步的出了小屋，她離開此處。
　　身影完全飄離前，留下一句：「把握他僅存十日的性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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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地門之外。

　　「洛子商，你與白衣劍少是好友，可否麻煩你………」周八伯擰著眉向洛子商求助。
　　在秦假仙無所不知、無事不曉的告知下，他才明瞭中原有明月心所說之人，這也是唯一能行之法了。

　　知道那名白衣劍少與洛子商是好友，他希望能讓他前去勸說，讓白衣救素還真一命。
　　聽說魔劍道滅亡之後，白衣劍少就與風之痕退隱武林，不問世事。
　　據他了解白衣劍少的性質應是屬於良善，由他奮不顧身為師求奇藜草，醫治風之痕的雙手就能明瞭，他知恩圖報，情深意重。
　　若真是如此，也許可經由洛子商的關係，讓白衣劍少前來解救素還真。

　　「我………」聞言，洛子商面露難色，頓時不知該一口答應下來，還是婉拒的好。
　　他知道要救素還真非要白衣不可，但…要他前去說這事，著實很難為呀………
　　況且，還不知以藥人為引，會不會有危險？
　　就算白衣答應，風前輩會肯嗎？他們好不容易才有現在平靜的生活，他怎麼忍心去破壞……

　　「我明白你為難，但素還真對整個武林而言，是不可缺少的呀……」輕聲嘆息，周八伯明白洛子商的心境。
　　「我知道了，我會前去試試………」思考一會兒，洛子商才回他之言。
　　「多謝你，洛子商。」你為武林所做的，大夥兒都會銘記在心的。

　　覺得事不單純的洛子商，沒有馬上的去竹林小屋，而是懷著忐忑不安的心，再次造訪了醫林天地。
　　彷彿知曉他會前來一般，在屋前煎藥的稻明難得沒有阻撓刁難的入屋尋問主人明月心是否接見。
　　片刻後，看見草人稻明回來報信，有請洛子商入內詳言之，在經過稻明的帶領之下，洛子商得以進入了位於內居的房裡。

　　屋裡擺設很典雅清爽，淡淡的藥草味，以及由她身上散出特有的冷香氣息，彌漫在幽幽雅房之中。

　　「我們又見面了。」明月心看著洛子商，輕問：「來此何事呢？」
　　對於不熟悉之人，洛子商沒有一句贅言，開門見山的問道：「做為藥人，會有危險嗎？」
　　不問清楚，他無法前去，畢竟，白衣是他的朋友，他不想此舉會傷害到他………
　　白衣跟風前輩，好不容易才苦盡甘來守在一起，兩人經過的風風雨雨，他是看在眼裡的。

　　「你已有人選？」透過窗牖，微風入室，吹動她覆面的白紗，起了點點神秘。
　　「嗯，他名為白衣劍少，月靈公主在懷胎之時，吞了毒物，使得他有著天生不畏任何劇毒的體質。曾經，白衣的師尊雙手受傷，他為他捨身取下充滿病毒的奇藜草，在將死之際，卻奇蹟似的得救………」
　　洛子商緩緩道出白衣成為藥人符合的種種要素。

　　「喔～世上真有此等人？看來素還真命不該絕………」挑起細柳月眉，明月心語意不詳的說著。
　　「妳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呵…名為藥人，豈有不危險之理？」輕笑一聲，言詞不難聽出有揶揄洛子商之意。
　　「嗯？請妳明說。」一聽到可能的危險，洛子商微蹙起眉。

　　「藥人，顧名思義的就是做藥引，萬毒珠含有劇毒，必須用多種草藥來解毒，但…素還真毒入心脈，此法已無法自行運作，所以需要藥人代為進行……」耐著性子，明月心為他解說著藥人之意與其療法。
　　「妳的意思是……」白衣要代為引藥？會是這個意思嗎？
　　「服解毒藥汁、入無毒池淨身，最重要的就是“渡血”。」說到了重點，明月心提高了些許音量。

　　「渡血？何意？」為何聽到這個名詞，他會如此不安……
　　「我已說的如此明白，你還不懂？渡血，就是將不畏毒的血，灌入素還真的體內，進行交換，所以毒血會轉到藥人身上，這樣你明白了嗎？」隔著掩面白紗，她直視著洛子商答之。
　　「那…白衣…藥人會有事嗎？」洛子商顫聲問著。
　　「若我把你身上八成的血抽走，再換毒血給你，你說會怎樣？」明月心反問起洛子商。
　　聽明月心此言，洛子商倒吸一口涼氣。

　　「會…死？？！！」這兩個字幾乎是用擠的，才從他嘴裡說出。白衣若當藥人，他…會死……
　　「看來你是聽懂了。」輕撫面紗，明月心冷然說著。
　　身為醫者，生離死別她見的多了，冷漠的態度，雖不是自願，卻也自然而然的就形成了……

　　「這是一命換一命？？！！」為武林，素還真死不得，但對風之痕而言，白衣也是不可缺的呀！
　　「可以這樣說。」可惜素還真已毒入心脈，若早些讓她診療，也許不會需要用到藥人之法。

　　「………………」聽了她的回答，洛子商蹙著劍眉，苦思著。
　　看洛子商愈聽愈是發白的臉色，明月心大概猜出他與他口中那位藥人人選，似乎有段非淺的交情。
　　「事情並非毫無轉圜之地，也許他命大，可熬過此劫也不一定。」這擔憂的情緒她懂……

　　聽聞此言，洛子商心中升起一絲希望，揚首輕問：「機率為何？」

　　「三成吧？」

　　只有三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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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開了醫林天地，洛子商徘徊在前往風之痕住處附近的山林裡。
　　拋不下習慣的，雙手依舊是環抱著不離身的玉璃劍，擰眉思索。
　　他該前去嗎？一是武林砥柱，一是知己好友，前是為公後者為私，無論犧牲誰，對他而言都是傷害。
　　這兩難的局面，著實抵觸著他，使他半籌莫展，停留在此黯自愁思。

　　遠方，出現了三個人影。
　　「大仔，是洛子商呢！」業途靈對秦假仙嚷嚷。
　　「哇哇，真的是，秦桑你要找的人就在眼前哇。」螭蟾王附和業途靈，更加大聲的說著。
　　「梨田仔，我有看到了，本大仙的眼睛明智雪亮，早在你們兩個目小兼遲鈍短視的看到之前，就已經發現了………」天下第一巧辯，發揮長才滔滔不絕的損人而誇已。

　　回過身，秦假仙轉向洛子商，問著：「洛子商，你怎麼還在此地？」
　　素還真命在旦夕，僅存十日可活，絕不可再拖延。
　　不快點進行醫治工作，若讓天嶽知道素還真仍有生機，只怕又是一場不可預料的硬戰………

　　「嗯？秦假仙你們怎會前來？」收回思緒，洛子商疑惑著他人的前來用意為何？
　　「周八伯擔心你會被風之痕轟出來，所以要本大仙人與我兩個不成材的小弟，前來幫忙說服風之痕。」
　　身為素還真的第一把交椅……呃，是深情不移的知己好友，救他之事當然不落人後。

　　「只怕有你們在旁瞎攪和，我才會被風之痕扔出來……」洛子商有些無力的垂下眼簾細喃著。
　　看來那隻烏鴉神算周八伯，當真不明瞭中原的人與事，風之痕很討厭聒噪的人打擾他的生活。
　　尤其，此次的事還是有關白衣………

　　「洛子商，你喃喃自語的在說什麼？」生性靈敏的業途靈，聽到由洛子商方向發出的些微聲音，好奇的問。
　　「沒有，時間不早了，我們快些走吧！」眨著眼，洛子商轉移話題的向秦假仙催促著。
　　「是不早囉，老小，跟著洛子商齊步～走！」
　　「喔。」
　　「是，哇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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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是杪秋之際，天色顯得蕭瑟冷清，寒風朔吹，揚起片片散葉。
　　一處幽靜不染紅塵俗事的草屋小築外，一抹無瑕淨白的雪色，悠然自適的坐落在屋前的石椅上。
　　如綢緞般細髮銀絲，隨風吹起，飄逸的綿軟細髮和著般般落葉，舞著動人樂章。
　　他隻手輕托著下頦，半身倚著石桌，恬謐寫意的閉眼歇息著。

　　倏然，突然而來的一股暖意，讓他睜開了碧海藍眸，微挪起身子，纖柔凝見嵩峻迅風就在身側。
　　「屋外天寒，怎不進房歇息？」風之痕擰眉說著，手也沒閒著的將雪白外袍，牢牢的裹在白衣纖細身上。
　　『怎在屋外？天寒地凍的也不加件罩袍？他不知道自己病才稍有些起色嗎？』
　　一點都不懂得多為自己想想，這抹老是讓他放心不下的瑩瑩白雪……

　　「躺久了，想出來吹吹風……」白衣溫柔的細聲說著。
　　前些天不小心染了風寒，害得師尊他著急的終日守在床前，衣不解帶、不眠不休的照顧著自己。
　　心有所感，在經歷了幾番生離，也差點成了死別……
　　命運總在他們身上折騰著，辛酸愁苦、悲痛泣然，是多麼難熬的一段日子，日日心痛，夜夜心傷……
　　然如今，這不易才換來的平靜生活，讓他倆珍惜著每一刻得來不易的安逸生活。

　　「你還病著……」低沉嗓音，仍放心不下濃濃憂愁的說著。
　　「師尊，白衣已經好很多了……」當自己病著的時候他才發現，師尊冷的只是外表，其實著實嘮叨的可以。
　　在房裡躺了近兩天了，身子都有些痠疼，所以才會趁他睡著時出來透透氣。

　　「臉色這般蒼白，還說好了？」挑起眉，語氣頗不認同。
　　「我………」還想說些什麼的白衣，才要出口，卻驚見風之痕突然板起的面色，欲言之語煞時停下。
　　「嗯？」風中傳遞有人前來的訊息。
　　他早已遠離江湖、不問紛擾世事，怎今還會有人前來此處？

　　「師尊？」感到風之痕不悅的氣息，白衣不安輕問。
　　「有人前來………」這熟悉之氣…會是他嗎？

　　不一會兒，出現在兩人眼前墨色身影，看見白衣，他揚起笑顏：「白衣，好久不見了……」
　　「子商？」來人的突然造訪，讓白衣喜出望外，起了身，驚訝出聲。
　　「風前輩。」洛子商有禮的向風之痕打招呼。
　　「嗯。」沒多大反應的，風之痕冷聲回著。
　　嗯？天下巧辯秦假仙？為何會隨洛子商一同前來？

　　「嗯，怎有空前來…嗯？這幾位是？」白衣看著身後的幾人，不解輕問。
　　「這位是中原第一多話秦假仙，旁邊是他的小弟業途靈、螭蟾王。」洛子商漫不經心的介紹著。
　　「洛阿子商，你的介紹是不是有所不對？本仙人是中原巧辯大俠真厲害，是……」
　　「來此何意？」一句冷聲問語，碧眸露出不友善的眼神，成功的讓秦假仙停嘴。

　　「……………」聞言，洛子商一時語塞。他不知該如何開口………
　　見洛子商遲遲不說來意，秦假仙決定自己來，反正，周八伯就是怕洛子商開不了口，才要他前來。
　　「是這樣的，風之痕，為醫治素還真，想請你的徒兒白衣劍少幫一下小忙。」
　　「素還真………」之前拜訪他與刑天師接觸之人………
　　「事情是這樣的………」秦假仙開始說出整件事的經過給風之痕聽。

　　「藥人？」要他的白衣去當藥人？當他風之痕是死了不成………
　　「頂多只是試個藥，借一點點血，保證不會有事的！」秦假仙為讓風之痕放心，故作輕鬆的說著。
　　「真是如此嗎？洛子商？」碧眼轉向一旁，他質疑問著。
　　銳利的眸子一直沒離開洛子商的，看他默不作聲、愁眉不展的模樣，風之痕直覺感到事情並不單純。

　　「我………」似乎不敢迎視風之痕的眼睛，洛子商有些愴惶、語氣顯得不穩。
　　突然，秦假仙插出話語：「當然是這樣，不然會有哪樣……」
　　「吾沒問你！」冷冽帶著肅殺之氣的眼神，讓秦假仙瞬間住嘴。
　　「回答吾，洛子商！」
　　「師尊……」鮮少見風之痕這般動怒，白衣不自覺的有些愣住。

　　在心裡掙扎了好一陣子，洛子商才緩緩的道出，先前明月心同他說的：「藥人其實………」
　　在怎麼樣，他都不該騙風之痕跟白衣，他們有選擇要與不要的權利…………
　　若用此卑劣言騙之法，得以獲到救治，相信素還真也不會感到高興吧！

　　聽著洛子商吐出的實情，風之痕本已難看的臉色，現在更是雪上加霜，氣憤的直瞪著眼前之人。
　　「啥？洛子商，明月心當初沒說藥人會如此呀……」聽到洛子商所說的話，秦假仙驚訝不矣。
　　「藥人會死？那白衣劍少當下去，豈不是真真十七兩翹翹囉～」業途靈少根筋的出口。
　　「哇哇，死定囉哇～」螭蟾王不知死活的附和著。

　　「你們兩個，少說兩句……」感受到越來越狂怒的冷燄之氣，秦假仙趕緊阻止他兩個猶如豬腦的小弟。
　　「滾！」忍無可忍的風之痕，怒不可遏的從嘴裡擠出這話。
　　「別這樣嘛，風之痕，素還真對武林有相當的重要性，中原不能沒有他……」
　　企圖在言勸風之痕的秦假仙，仍冒死不放棄的說著。

　　「與吾無關，你們再不離開，休怪魔流劍不留情！」由他四周散出的寒冷殺氣，言明了他所言非假。
　　「秦假仙，你先離開吧！」在一旁的洛子商，知道風之痕是真的動了怒，在說下去只怕有人要身首異處了。
　　「這………好吧。」看了洛子商一眼，他用眼神請託他，素還真之事就麻煩他了。
　　接著，秦假仙帶著業途靈與螭蟾王而去。

　　在閒雜人等紛紛去之後，風之痕仍氣憤難平的怒視眼前之人。
　　「你已明瞭真相，卻還是前來？」他萬萬沒想到，身為白衣好友的他，今會前來要白衣死……
　　「……………」心狠狠的刺痛，他無言反駁。沒錯，他是事先知情……

　　沉默一陣，仍聽不見該有的解釋，風之痕緊握著拳，憤怒且感痛心的說：「吾對你很失望，洛子商。」
　　「要吾交出白衣，絕無可能！除非風之痕亡。」他一字一句的清楚說出，要他死了這條心。
　　今生，他不可能再讓白衣吃苦，更別遑論交出他，讓他成為藥人受罪，最後還會死……
　　「離開吧，此地不再歡迎你！」風之痕轉身揚手，冷聲言道。

　　從今以後，此處不再歡迎他的到來！
　　聞言，洛子商很難過。
　　「師尊………」不忍失去洛子商這個朋友，白衣軟聲喚著。
　　他也很不能相信，洛子商會要他前去……他也許有什麼苦衷，也許他有其他的想法………

　　「白衣，對不起。」看著白衣善良的想為他說話，洛子商深深的感到抱歉與羞愧。
　　白衣是他從小就結交的好友，再怎麼說，他也不該前來此處做說客。

　　有誰願讓自己所愛之人受此折騰，他懂風之痕的憤怒為何，不怪他，畢竟自己知情不報，有愧於心。
　　自從憶秋年與世長辭後，風之痕對他有如對自己的徒兒般，雖然還是冷著性子，但氣度裡著實有著關懷。
　　是他破壞了這層關係………
　　洛子商眼底閃著深沉的無奈、心痛………
　　深邃的瞳眸，再看了一眼白衣與背對著他的風之痕，轉過身，洛子商慢慢走出了小築之外。

　　「子商………」看著他離去的背影，他心好疼，想開口留他，卻是………
　　白衣轉向風之痕：「師尊，子商他……」岌岌欲言的想替洛子商說些什麼，才開口，便被打斷。

　　「別說了，我們進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