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香》未沫

2、背对夕阳的痛『已完结』

　　背对夕阳的痛
　　楔子
　　她的心中一直默念着一个名字，盛夏的夜色里弥漫着浅浅的雾气，灯光惨白惨白地照在她的脸上，很是刺眼。她在角落期艾地喃喃。
　　那个秋天褪去了所有浮华的美丽。

　　一．
　　微一直记得何涸身上那种味道，像汽水一样的淡淡的香气，他一直是笑的声音，还带着稚气的脸庞。他看似永远那么快乐，永远都在微笑。微从来不知道他难过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她很用心地珍藏着他对她说的一切琐琐碎碎的故事，却不觉泪如雨下。
　　她第一次报出他的姓名，看到他素净的脸，她还是一个年少的孩子。他们认识然后成了很好的朋友，年少的快乐时光，她蹲在楼梯下看他一个人对着围墙踢足球，夕阳下他的头发间弥漫着金色的光芒，他的身影像一张漂亮的阳光的剪影，微和他一起笑，天空素淡得似乎没有了颜色，只剩下一片无垠的干净的白。

　　年华很快这样远去了，那一个秋天，微再次看见了何涸，褪去了那年的稚嫩的何涸。她想了想，年华走得真快，这里已经是高中了。
　　他们见了面，互相打招呼寒暄，随后很开心地交谈，说了许多近年的事情，小学里的同学，小时侯的故事，那些年他们没有见过面，连电话也不经常通，何涸穿着橙黄色的T恤，印有他喜欢的球队的标志，他依旧是那样一个快乐的孩子，笑嘻嘻地说了一大堆，她和他一起笑，像那年的他们在一起欢笑一样。微看着他，忽然发现感觉里有一丝异样，却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味道。
　　她静静思索了许久。
　　她第一次告诉自己她原来爱上了这个男孩子，这个回答让她本身都感到惊讶。

　　她又想到了轩寒。
　　微一直都渴望自己可以将他忘记，她试图用一切美好的东西去取代它，但是，她终究不能将他遗忘。
　　她曾经是那样爱这个男孩。
　　谁又会想到，他对她说分手的时候是那样决然，没有丝毫的犹豫过。

　　天空的云谢了又开，所有的年华在做题和考试中消逝，微开始埋头做功课，她似乎有点害怕与何涸讲话。他与她说话时表现得越来越认真，并且似乎是一些必须的言语，比如借圆珠笔和修正带，比如什么时候考试，等等这样很平淡很无聊的话。比起孩子的年代，他褪去了很多快乐的细胞，高中毕竟不是一个可以玩乐的地方，老师像疯子一样狠狠地抓着学生们的学习，瞪着你不让你有一丝怠慢，他们哀叹着，做了很多题，然后就是考试，排名，日子像从复印机里复印的一样，每天都重复着一样的生活。

　　二．
　　时光又回到了那些快乐的日子，连阳光似乎也格外美丽。七岁的微，八岁的何涸。他们像两只小兽一样很快乐地奔跑，骑着一辆四个轮子的自行车，何涸很没有风度地总是让微带他，微骑了两下便带不动了，何涸却在一边放肆地笑，稚嫩的声音飞过九霄云天。

　　小学毕业之后，微收到了第二中学的录取通知书，而何涸的通知书上却赫然写着：第五中学。
　　他们签同学录，所有的同学都交换着签，那种带着奶油香味的纸张看着很舒服。一个男生给她的留言上用大字很用力地写：祝你高中大学都和何涸一个班！！

　　毕业以后的几年里，班级一直没有开过同学会，微没有再看见何涸，毕竟不是在同一个学校，学习又很紧张，没有空可以到处闲逛。他们通了几次电话，说笑，聊天。微告诉他她喜欢一个叫轩寒的男生，和他一样会笑的男孩子，笑的时候很可爱。
　　何涸坏坏地笑着说他们认识，而且是不错的朋友，只是有挺长时间没有联系了。
　　微有点害羞地威胁，如果你敢说出去我宰了你。
　　他和她是同桌啊。
　　微突然想到几年以前，何涸一直都是她的同桌，一直保持了六年没有变过。微会做一些看起来很傻的事情，比如把废纸撕得粉碎泡在水里看它慢慢变为纸浆，软软的白色的一杯，像是胶水一样。然后她像玩陶巴一样把纸浆一点一点塑出一个碗的形状，这个过程她花费了很漫长的时间，看起来有点不可思议，但她还是做成了一个固体的碗，扁扁的反而像一个砚台。何涸趴在桌子上看她很有兴致地做成一个结实的纸砚台，她傻傻地把成品给他看，的确是一个呆拙的家伙。
　　他们一直这样快乐了很久。
　　他的画画得很好，其实她也是，何涸喜欢拿着铅笔用素描给那些神经质的老师画肖像，其实不怎么像，老师毕竟不比石膏像，谁都不可能坐一个下午给你当模特。
　　何涸喜欢恶作剧，从一年级到六年级，从来没有改变过。他和他那群无所事事的哥们一起把矿泉水的瓶子盖打一个小孔，这样水就可以从小孔里被挤出来，成了一条长长的线，他跟在骑着自行车的老师身后，用水去喷那些破旧的车子，他自称为“给你加点油”。然后对着天空大声地笑了很长时间。
　　那个时候的他是如此可爱的一个孩子。

　　三．
　　她在□□上看见了何涸，搞怪可爱的头像很像年幼时的他，他们像普通朋友一样聊天，他把字体弄成红色的最大号，这样一句话就可以占据一大堆篇幅，微看了甚是不爽。他们海阔天空地聊，加上何涸的大字体，硬是把聊天记录增加了好几十页。最后，他们说到了轩寒。这个话题微其实很想回避掉，那段记忆在她心里无比惨痛。她永远也不会原谅他，她想到那天他和她分手的时候很刺耳的言语，他面无表情的表情，似乎急着要将她撵走。微没有丝毫的挽留，她不会在任何人面前表现她懦弱的一面，但那个时候她的确很痛苦，像是要自杀。
　　何涸问：你们现在还好吗？
　　微说：我们很早就分手了。
　　他说：怎么会这样呢？你们的感情一直很好啊。
　　她说：我不知道。他突然就说要分手了。
　　他沉默良久。听见□□的提示音响起，很熟练地打开，看见微对他说：我可以喜欢你吗？
　　这个问题他对着电脑思索了很久，大概有五分钟。他把字体变得很小，说：好啊。
　　她不知道，他已经安静地爱她很久了。

　　微还是不能忘记轩寒，她会时常上□□去看他，尽管在他们分手之后，她很生气地将他的□□踢出了好友的名单，并且再也没有把他加进来过，也没有再和他说过话，但初中的班群还是保留着，里面也有他的名字，如果他在线上，她一定会把□□挂到他离开为止，因为她不想在他的面前表露自己的悲哀，她希望让别人都以为她很快乐。但即便看见他在线上，她也不会去和他说一句话。她甚至还会偷偷地去听他喜欢的歌手出的新歌。其实她自己都不能容忍自己了，微想自己真的好懦弱，为什么偏偏一定要记得他。
　　她毕竟还对他是有感情的，曾经，他是一个多好的孩子，一直会心疼她，会保护她，会为了她努力学习应付考试，她一直都是那么珍惜他。
　　微一直都不明白，为什么分手时他是这样决绝。
　　她很恨他，因此她拼命地学习，她想只有成绩是她可以骄傲的资本。
　　她不管什么时候在轩寒的面前都有一种莫名其妙的自卑。

　　四．
　　高考过后，一切出奇地平淡，微像是一根突然松弛下来的弦，感觉无所事事。
　　录取通知书发下来的那天，微的通知书上写着她向往的上海，那个繁华却浑浊的城市，而何涸，却选择要去遥远的北京。
　　她不知道那是不是一个好的结局。

　　他们在飞机场分别，没有过多的语言，何涸轻轻地拥抱她，他们一直都开心地微笑。
　　微登上去往上海的飞机的时候，夕阳的光芒把世界染成血一般的红。她突然感觉想要哭泣。
　　似乎看见夕阳下他的头发间弥漫着金色的光芒，他的身影像一张漂亮的阳光的剪影。
　　也许自己还忘记要问一句话。
　　何涸，你好吗。

　　那年十一月的秋天，微再次开□□的时候，突然看见轩寒那华丽的头像在□□上拼命地闪烁，她点开，有很久都没有和他说一句话了。
　　他告诉她，似乎很着急，何涸在北京，由于一场车祸，已经不治身亡……
　　她不敢相信……
　　微像是触碰到什么不可触碰的东西，她瞳孔紧缩，再没有看下去，而是惊恐地拔掉了电脑的电源。
　　如雷轰顶！
　　十九岁的微，再也没有看见何涸那干净的笑颜。

　　她的心中一直默念着一个名字，盛夏的夜色里弥漫着浅浅的雾气，灯光惨白惨白地照在她的脸上，很是刺眼。她在角落期艾地喃喃。
　　那个秋天褪去了所有浮华的美丽。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