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王与唱诗班》藩篱言

8、8、山路与危机

　　离开树海，又顺利地行进了一天半以后的一个清晨，众人再次互相招呼着踏上了新的一天的行程。
　　在对着经过的路标又一次确认以后，赶车的沙杰斯在地图上找到了大致的所在位置，没怎么睡醒地向众人宣布马上就要进山了这个重要消息。
　　索内亚森林非常广阔，其中最外围是连绵不断的高山。即使是特定选址修建的森林大道，也不能避免其中有一段凶险的山路。但说实话，森林大道所经过的只是森林边缘的鲁尔山脉中最窄最低的一段，经过的时间不需要很长，一天就足够，而凶险程度比起其它地方也比较低。
　　“沙杰斯，似乎很困的样子，没问题吗？还是我来替你吧？”
　　一脸没精打采的水色头发的纤瘦青年闻言，抬眼看了看车内脸上带着一点关心的红发贵族，心里些微感动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没问题。”
　　这么说着他拿出了纸片和黑石碳，在上面写下“清醒”符号，把它放进了自己的法师袍。瞬间整个人就清醒了不少。
　　“这个可以用灵魂魔法处理一下的。弗兰卡就安心待在车里吧，就算你坐在前面也没什么作用啊。”
　　看见了这样的一幕的弗兰卡似乎欲言又止，但是表情放松了一点。不过坐在弗兰卡身边的黑发大叔就忍不住嘴角抽搐了，“我说啊喂，连这样老妈子的符号都有吗。”
　　确实清醒过来了的沙杰斯含糊的“嗯”了一声，从戒指里摸出一个苹果，啃了一口。“我们可以出发了吧，戒指里的存货也快吃完了。”
　　“嗯，一会儿进山以后小心一点，虽说道路可以驱赶魔兽，但是这种方法对于那些栖息在峭壁上的、空中的巨型魔兽的影响就不是那么强烈了。”
　　对着红发贵族的嘱咐点了点头后，将身后的车门关上，莱尔菲丝扬起鞭子让马车行进了起来。
　　在行进了大约不到一公里后，道路开始出现了明显的上坡。人类青年马上对着车子使用了“防滑”的魔法。
　　索内亚森林中的行程已经过去了大半，快要结束了。一路上并没像过去的一个月一样遇上魔兽和强盗，反而相较起来异常和平。然而，弗兰卡之所以雇佣了5个佣兵陪同并不是没有原因的。而现在这原因就在前方——整段从莱恩堡到安塞间最凶险的路段就要到了。
　　鲁尔山脉部分常年栖息着一种名叫风雕的巨型鸟类。
　　这种通体雪白的鸟类是一种栖息于峭壁的魔兽，会使用风系魔法。
　　在经过这一片区域的时候，来往行车大都会放慢速度，尽量减小噪音，不打扰雕群们的休息。而为了以防万一同它们战斗起来，今天又特地决定将莱尔菲丝和沙杰斯放在了赶车的位置上。
　　对付空中的、可以施放魔法的飞行魔兽，剑士是几乎无能的，于是费尔和马璐娜就被留在了车里。虽然火系的弗兰卡很不放心想坐到前面来，但由于一是他是这次任务的保护对象，二是森林中实在不适宜释放火系魔法，最后红发的贵族还是被赶回了后座上。
　　马车还在向高处行进，在半个小时以后终于到达了鲁尔山脉的盘山道路。
　　眼前的视野突然开阔，前方地势整体向高处起，灌木茂密，之中还有着不少裂谷。这一段还不是重点地带，重点地带在翻过山以后的下山部分，沙杰斯与莱尔菲丝对视了一眼，后者微笑着点点头，赶着马车上了盘山路。
　　“莱尔，慢一点，我要开始了。”
　　“好。”
　　美丽的精灵从善如流地降低了速度，一个长长的商队从后面超过自己的马车，然后离这里越来越远，随后消失在盘山的拐角。
　　虽然现在离翻山的部分还有大约不到一个小时的路程，但是沙杰斯已经开始动手为这辆马车加起辅助了。
　　侧着身子，沙杰斯拿出长长一截黑石碳开始在车门上绘制魔法阵，低级的灵魂魔法用符号就能办成，而高级一点的则需要将各种符号组合起来，绘制成阵。
　　繁复的阵在五十分钟以后才完全画好，密密麻麻占满了整个车门。因为如果打开车门就会破坏阵法，在出发之前沙杰斯已经向车内三人交待好了不能开门。
　　“呼~好累。”长时间侧身导致肩膀酸痛的高挑青年为完成任务吁出一口气，抬起头看向四周时，马车已经盘山到了一个相当的高度，向上的坡度也明显缓了下来。“离下山处还有多远？”
　　身边传来了精灵清冽的嗓音。
　　“估计还有二十分钟不到。呐，杰瑞累了的话就趁现在休息一下吧，到了我会叫你的~”
　　美丽的银绿色长发的精灵一如既往地一脸笑意。
　　而反之，因为对于和精灵的亲密友谊还基本上不适应，沙杰斯一脸木然地接受了对方的关心。没有对对方自顾自给他取的名字表示反对，半晌以后他才僵硬地“嗯”了一声，开始闭上眼睛感受元素。
　　水元素的聚集让他的疲劳下降了不少。
　　道路已经越来越平缓，这证明马车已经接近了顶部。
　　当感到路已经彻底平稳起来时，完全不需要精灵的提醒，沙杰斯本能地睁开了双眼，将右手食指中指并起，贴在魔法阵中心，催动了精神力。
　　然后渐渐的，一阵蓝色的光从魔法阵中散出，将马车整个包围起来。
　　魔法完成的时候，沙杰斯感到有些饿地摸了摸了肚子（早餐只吃了一个苹果），从戒指中又摸出一只枇杷。
　　“还是那么敏锐啊杰瑞。”一边的精灵带着笑意说到。
　　迅速就打扫完手中的枇杷，沙杰斯召来清水把手洗了。
　　“据说风雕的魔法威力有大魔法师的水平。为避免意外，这个魔法罩可以削弱穿越其的风系魔法80%的威力，不过是双方的，一会万一出事你就不要用风系了。同时这里还加上了减小音量和控制气味的魔法，除非费尔站在车顶上唱歌，否则都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从戒指中摸出水壶的沙杰斯说着又喝了一口水。
　　莱尔菲丝闻言微笑着从戒指中拿出一把白木制的精美长弓。
　　“我还有这个，杰瑞忘了吗？”
　　怎么可能忘了呢？
　　看到这件“凶物”的沙杰斯瞬间脸上就布满了黑线。同精灵总是碰巧搭档了足有一整年，青年绝对不会忘记这个东西所带给过他的恐怖，虽然他只是旁观者。
　　沙杰斯迅速屏蔽了所有涌上来的跟此物有关的记忆。
　　“总之，一会要注意了。”
　　莱尔菲丝微笑着“嗯”了一声，赶着马车拐过了前方的路口，紧接着出现在两人面前的就是一整片蔓延的陡峭高耸的山体，感觉就是放大版的喀斯特岩溶地貌，植被也瞬间少了。不算很宽的驰道在众山峰间向下延伸，其中有不少都是架在峭壁上的桥梁。
　　两人对视一眼，放慢速度走上了驰道。
　　有了魔法罩的保护，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可算是有惊无险。四周的山峰上不时能看见风雕绿色的巨型巢穴，偶尔也会有一两只纯白的巨型魔兽从顶上飞过，不过它们都没有在这里多做停留。
　　就在平静了一个小时沙杰斯总算松了一口气的时候，马车停了下来。精灵的声音突然严肃起来。
　　“杰瑞，前面。”
　　立刻把视线从左右收回的青年将目光定在前方，莱尔菲丝召来一阵清凉的风包围住他的眼睛，沙杰斯瞬间看清了500米开外的驰道上面破碎的车板和货物。
　　“这是那会儿超过去的商队？”
　　“看样子是，我们之前除了他们应该没有别的途径者了。”
　　因为精灵的声音难得严肃，沙杰斯不由也紧张了起来。
　　“配置留意了吗？”
　　一年的搭档很有默契地点点头，回答：“稍微留意了一下。举着蓝紫色的旗帜，应该属于安塞与费莲娜间最大的商帮‘迪内罗’。五辆运输车，9名法师，大概有一半是光明系。重剑5个，轻剑4个，弓手在队伍前后配置各4名，商人约有5名。”
　　稍微留意了一下就这么清楚？！←如果此时坐在赶车席上的是费尔，对方现在肯定已经不顾境况开始如此吐槽了。
　　然而沙杰斯只是严肃地皱起眉，趁着精灵加给自己的魔法还没散去再次凝视一会。
　　“货物没丢，没有尸体，还有从车辆的碎块上来看，估计是风雕的袭击。但是既然是早就对商路驾轻就熟的迪内罗商会，怎么会被风雕全灭呢？”
　　“除非是一大群风雕，从没见过的数量。”
　　即使是这种时刻也是挂着笑的精灵，严肃着语气说出了沙杰斯心里的猜测。
　　沙杰斯看了一眼莱尔菲丝，对方会意，微笑着在防护罩内用风将话语传至车内：“有情况，注意，切勿打开车门。”
　　之后两人慢慢地赶车来到商队队尾处，没有发生什么事情。沙杰斯为两人简单加上了防声魔法，而后两人同时从车上跳下来走到队尾的破碎车辆边上。
　　沙杰斯目测了一下：“留下来的路正好够一辆马车通行。”
　　“杰瑞。”人类青年低头看向蹲在空出来的道路上检查着的精灵，“这里不对劲。”
　　水色头发的青年严肃地颔首表示同意：“只有货物车上有血迹，空出来的地面上却是干净的。……难不成是人为？故意把尸体推下悬崖给后面留下一条通过的路？”
　　莱尔菲丝摇摇头又点点头。
　　“看地上的痕迹应该是风雕的风刃没错。不过从路上来看，不只是尸体，这里的运输车残骸拼起来的话大致只够3辆，应该是在商队被袭击全灭以后，特意把道路清理开来让后面的人往前走。但是目的是什么呢？”
　　“有两种可能：1、商队仇杀，2、对方的目标不是商队，只是商队提前目标来了。不过，如果是对商队的仇杀的话，会有这么好心的家伙吗？”沙杰斯怀疑地四处看看，然后向遇难的商队前方走去。“还是说，对方是冲着我们……不对，不可能吧。”
　　这样的想法在沙杰斯的脑海中一闪而过，然后马上就被否定。自己的五人队伍之中，唯一姑且算是有“可杀性”的只是一个阶级不高的贵族（弗兰卡那个样子也不像什么能有死敌的家伙）【弗兰卡：喂喂！】，其他的人只是再平常不过的佣兵，哪来的仇家呢。想到这的青年突然顿住了脚步，回头看向身后起身跟来的精灵。
　　该不会是这家伙的仇家吧。
　　如果是这个家伙的话，别说是一个仇家了……仇家们都能组成一整个联盟了也说不定。
　　察觉到了沙杰斯奇异的目光，莱尔菲丝愣了一下，随即灿烂地对着他笑了：“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杰瑞，你怀疑的表情都说出来了哦。”
　　本能就是一抖的青年回过头，若无其事地走到了队伍的前方。
　　队伍最前方的残骸中躺着蓝紫色的商会大旗，上面溅上了现在已经变成暗红色的血。地上似乎是因为斗殴的原因有着巨大的刮痕，沙杰斯若有所思地在周围观察了一会，又抬眼向四周看看。周边的巨巢数量似乎格外多，但是相对而言却都很平静，并没有什么别的疑点。
　　“唔，似乎是我们太紧张了？”
　　虽然在原地等了五分钟没有动静得出了这样的结论，但是沙杰斯自己的心里却并不觉得是这样。眼前的情况确实有点不太对劲。
　　不过这样干等下去也不是办法，他和精灵商量了一下以后，决定在经过这段路时由自己在前面走，而莱尔菲丝在后方赶车。
　　精灵马上就上了马车将其顺着商队残骸间的道路赶了过来，沙杰斯开始小心地向前走。这个商队足足拉了60米长，不过这60米可以说是十分安全的60米，一路上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沙杰斯走出残骸部分约10米以后，终于感到松了口气，然后他回头对着精灵招手，让他把车赶来。
　　情况就在马车离开商队残骸最前端的一瞬间发生了变故。
　　在马匹踏上了地上的其中一条看似无意的刮痕时，地上杂乱的刮痕们中突然有一部分发出了绿色的光，定睛将那些发光刮痕组合在一起，瞬间注意到这是一个召唤魔法阵的莱尔菲丝目光一凛，立刻加快了速度将马车往前赶。
　　“杰瑞！”
　　与此同时，同样注意到了魔法阵的沙杰斯也向着迎面而来的马车奔跑过去，一个箭步跳上了赶车席：“以伟大的水魔法始祖SANNA与光魔法始祖LANTH之名，冰光冻结！”
　　突然在水色发色的青年双手前出现了两个几乎等人高的水色魔法阵，接着几十道水光从中发射而出，将近处所有能看到的绿色巨巢牢牢冻住。
　　冰光冻结不是像冻结术那样的低级魔法，它姑且算是威力还算强大的高级魔法。因为风雕这种生物是会施放大魔法师级别魔法的魔兽，高级以下的魔法（例如简单的冻结术）应该是冻不住它们的。
　　而大声施放完高级魔法的青年在完成的一瞬间就因疲惫靠上车门深吸了一口气。
　　“那是召唤风雕的魔法阵吧。只有一定重量的例如马车之类经过才会触动吗？中计了呢。”
　　莱尔菲丝脸上的笑意终于没有那么明显了。
　　“总之快点离开这里。”沙杰斯喝了一口水，为马车加上了“加速”的魔法，“我只能暂时把周边的巢穴冻住，风雕的速度很快，看那个商队的下场，估计不一会后，整片地区的的风雕全都会被召唤到那阵去的吧。虽然估摸着是躲不过了，但是被所有方向来的围攻，还不如从一个方向突破。”
　　说完后的沙杰斯马上拿起精灵的长弓，在上面附上了“增强”的魔法：“一会使用光魔法附魔，风雕的速度太快，不能瞄准的话我起不到什么作用，把东西给我。”
　　莱尔菲丝点点头，将手中赶车的东西交接过去以后迅速接过了自己的长弓。
　　远方吹来的峡谷风似乎捎来了无数风雕的鸣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