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世界的尽头》苏小默

11、第十一章

　　两个人在马德里的街道晃悠。

　　穿过小巷，步行到那条著名的街道，被树叶染成酒红色的街道，飘落在地的碎叶，繁华的人声，金允哲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叹息，“我还是喜欢托斯卡纳的半亩葡萄园。”

　　“巴塞罗那的疯子建筑更符合你的性格。”苏子叶对着身边的风景照相，听见他的叹息，回应了声。

　　“书上说，马德里的味道是需要闲逛晃悠才能体会的，换了巴塞罗那换了纽约换了韩国换了日本，你会觉得在那些国家城市闲逛是一件多么不合时宜的事情，是真正无聊的事情，可是，在马德里，这一切都理所当然，马德里的晃悠，像是一个优雅的人，莫名的闯入街道，带着他自己独特的记忆，漫步在所有能唤起他思念的地方。”

　　他的话让苏子叶停下了拍照的动作，将相机收好，苏子叶询问，“所以现在你这位带着思念爱情心情闯入的美男子是多愁善感了吗？”

　　“或许。”金允哲捡起一片树叶把玩，漫不经心的回答，“不过，书上有句话我认同，马德里是个适合闲逛晃悠的城市，但是比较可惜的是，最适合闲逛晃悠的是慵懒的猫咪，而不是带着思念的人。”

　　抒情的远行适合在马德里，可惜，他是逃避爱情疗伤的人，他要的是寻找爱的感觉，而不是抒情的思念远行。

　　“金允哲，你悲伤得透明。”苏子叶由衷的感慨，金允哲从某种程度来说，太悲伤，跟现在世界上有些做作的悲伤相比，金允哲悲伤得透明，他的眼神，以及他莫名的微笑，都有种牵扯人心跳的感觉，让你感觉到疼痛，痛感并不强烈，却能深刻的让人感受到那种感觉。

　　“景色太萧索产生的幻觉而已。”蹲下身子拨弄飘落在地上的叶子，酒红色的叶子，明明还没到秋天，就从树上飘落，明明还没到冬天，却觉得有些凉风，以至于有些寒意，景色如此萧索，让人觉得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突然很想抽烟，金允哲掏了掏口袋，遗憾的是口袋里空无一物，什么都没有，他把背包也翻了个遍，依旧没有找到一根烟，金允哲无奈的笑了，他转向苏子叶，伸手，指着他的相机，意思很明显，苏子叶也不是笨蛋，自然懂他的意思，将相机从脖子上取下来递给他，金允哲举起相机，对着地上那堆酒红色的树叶拍了拍，没有美感可言，只是突然想要纪念下这堆在夏天不该出现的萧索。

　　萧索的酒红色树叶，令人安心的酒红色街道，矛盾的心情。

　　“我想念托斯卡纳色彩艳丽的墙壁跟深绿色的百叶窗了。”叹气，似乎，马德里也怎么适合他，他还是偏爱托斯卡纳多一些。

　　“寂寥而安心却又温暖慵懒的托斯卡纳。”矛盾的评价，就跟他的心情一样，带着不规则不符合的心境。

　　“很少人用寂寥而安心来形容那里，一般人都认为托斯卡纳是温暖慵懒的。”金允哲架起相机，毫无焦距的对着前方，他在拍照，可是，景色是什么，要照的是什么，他没有观察，他只是随心所欲的按下快门，呵，他该庆幸他不是摄影师，因为他有摄影师的随心所欲，却没有摄影师一直所追求的定焦点。

　　“金允哲，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的冷漠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

　　“为什么这么说？”金允哲盯着镜头，问道。

　　“镜头以及拍照在某种程度都可以反映一个人的内心，可是，从一开始你被我偷拍到后来你自己拿相机，从头到尾，你都表现得不像是你自己，你就像是个局外人，被偷拍的不是你，拿相机照相的那个也不是你，远看这种态度像是漫不经心，实际上不过是骨子里透出的冷漠而已。”金允哲是冷漠跟温暖的矛盾体存在。

　　苏子叶的话，金允哲听到了，不过，他觉得他没必要去解释或者认同，苏子叶很懂他，或许是他们彼此的感觉太像，也或许有其他原因，他没兴趣深思，所以专心致志的看着镜头下的所有景色是他现在所有的心思，酒红色的树叶，行人的背影，突然，他身体一震，镜头里，那么多人的背影，突然从中插入了一个他思念的背影。

　　那是……郑律浩！

　　修长的身躯，他思念的气息，那人真的是他么，还是他已经出现了幻觉，郑律浩怎么可能会出现在马德里，他应该还在参加他那些络绎不绝的模特秀场，模特大赛评委，各种颁奖典礼的活动才对的。

　　金允哲这么想着，不禁眨了眨眼，然后再抬头，那背影消失了。

　　呵，他就说嘛，那个背影怎么可能是他呢！他真的是看花眼了出现幻觉，果然马德里的抒情不适合他，他想要去一个地上，一个叫世界的尽头的地方，一个可以让他疯狂的思念郑律浩，然后又彻底忘记郑律浩的地方，一个他感受得到郑律浩爱情的地方，一个他不会出现幻觉而真实存在的地方。

　　金允哲苦笑，将手里头的相机递给苏子叶，“我还是不喜欢马德里。”这个地方，就连行人的背影都能勾起他对那个人的想念，他讨厌这种感觉。

　　“勾起你的思念了。”这句话是肯定句，不是疑问句，不得不说苏子叶的灵敏感觉准确得让人叹息。

　　“太过抒情的风，让我感觉到所有人的背影都像是他，像是幻觉，却在感受到的那刻痛的无以复加。”

　　“你想他的。”

　　“或许。”

　　或许，模糊不清的答案，可是，不得不说，不承认不过是口里的逞强，至于事实是怎么样，眼神已经出卖了他。

　　“不诚实的人，往往最痛苦的会是他自己。”苏子叶拉起行李，率先往前面走去。

　　金允哲失笑，摇摇头，跟上他的脚步，“就算不诚实，在某种程度来说，出现幻觉的时候，欺骗自己是最好的办法。”心痛是一种无法抑制的急性毒品，抑制不住，那就掩埋住，即使是谎言，即使等一下就会复发。

　　“爱情有些时候就跟大街里的小巷一样，看起来弯弯曲曲，一直走下去，你会发觉它比大街更加流通。”

　　“因为不会塞车。”

　　苏子叶停下脚步，有些无力，“金允哲，你真的是在地球生活的人类吗？”

　　“千真万确是的。”金允哲点头。“所以，我们等一下拐进这个小巷去看看是不是流通吧！”金允哲指着前面不远的小巷入口建议。“不过，我觉得穿过这条小巷我们会回到原来吃饭的那家小餐馆。”

　　“世界是圆的,绕回去也不足为奇。”苏子叶点头，“不得不说，有些时候，你真够破坏气氛的。”

　　“习惯就不会这么觉得的了。”

　　“或许。”

　　两个人的话随着他们的步子越来越远，带着淡淡调侃的意味，慢慢消散在空气里。

　　上午的时候，郑律浩他们已经在这条街道上把杂志封面的拍摄完成了，金俊这次给他设计的服装很简单，说白了，有点像是把一块破布背在身上的感觉，一块全黑色的布，被采用随意剪裁的方法剪裁了，用别针简单的别好，制作成短袖衬衫的假象，下半身是同色系的裤子，赤脚，不得不说，这样的设计服装，加上郑律浩的气质，拍出来完全符合这次的主题意境。

　　现在是休息时间，下午的拍摄要吃过午饭，在三点钟左右才会开始，因为下午的内页拍摄，阳光角度摄影师打算用下午三点的阳光，不温不燥，不似中午的阳光那么猛烈，也不似黄昏的阳光那么低沉，而是正好处于中间，不温不燥的温柔中段。

　　“如果他在的话，估计现在会拉着我穿越在马德里的各个大街小巷里。”他是那么任性的孩子，那么贪玩的人，可是，他却只有很简单很简单的愿望，他想要穿越在大街小巷，肆无忌惮的拖着他，撒娇，撒泼，耍赖，像每个看见他们的人宣告他是他的，不担心记者，不担心见报，像对平凡的恋人，恣意的走在街上。

　　“似乎来到马德里，你就抒情了。”沈畅吞了口蛋糕，有些模糊不清的说道。

　　“或许是。”郑律浩看着他的样子笑着摇头，“我说你吃东西的样子还真的不像是名经纪人啊，倒是像饿了几年的流浪汉。”

　　“你去死！”沈畅淡定的反驳，然后继续吃蛋糕。

　　“我死了，经纪公司会追杀你，然后我们家允哲回来也会砍了你的。”郑律浩一脸得意。

　　“我呸。”将盒子丢到垃圾桶，沈畅一脸不屑，“我保证金允哲回来我就捏造事实说你跟谁谁怎么样了，看你怎么办！”

　　“……”

　　“你们俩真的是超模跟名经纪人吗？”金俊靠在墙上，鄙视的问道。

　　“小俊，一起去吃饭吧！”看见金俊，郑律浩热情的邀约。“穿过前面那条巷子，有间小餐馆，是沈畅的朋友开的，东西味道据说不错。”

　　金俊没说话，径自往前走。

　　见状，沈畅嘀嘀咕咕的说道，“呀，真没礼貌，韩国不是最有礼貌的么！”

　　“好了，你俩别老是杠上啊！”说实话，郑律浩有些头疼，真不知道沈畅跟金俊上辈子是不是冤家来的，每次一见面，不吵个天翻地覆，两个人都不罢休，一点小事两人都能争论不已。

　　“不行！”

　　“不行！”

　　两个人异口同声的回答。

　　郑律浩摆手投降，这两人，对外的时候可真一致啊，咋彼此就能吵得这么厉害呢，果然是冤家么。

　　于是这段路程，郑律浩就是在沈畅跟金俊的争论声以及对金允哲的想念中走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