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窒息（正）》施措

8、第三章2

　　最近修养男的行动有些奇怪。平时，我是要修养男来为我分担家务活的。我不觉得家务活应该由女人全干，而男人来当大爷。况且，我的要求也不高，多少他得干点就行，所以修养男的主要任务就是每晚倒垃圾。

　　今晚的垃圾特别多，有苹果皮，西瓜皮什么的，如果不及时扔了会很招惹蟑螂。可这晚修养男好像忘记了这件事情，他先自顾自的看电影，然后看看专业书，当他终于干完自己的事情后，我以为垃圾有望了，怎知他却又在接听电话，并且讲了好久都没有完结的意思。他那手机有点漏音，在他接电话的时候我听出对方是个男声，所以我也没怎么留意。

　　有一点必须要说明一下，修养男讲电话有个特点，对方是男的，他的声音一般都比较宏亮，隔得远远都能让人听到一清二楚。若如果突然音量下降，那么对方必定是女的无疑。

　　这个电话有点奇怪，因为修养男不但说话声音变小了，而且还退到房间里去说，他以前接电话一般都没有这么讲究过。明明是个男人，他的声音为什么会有变化？我那想象力丰富的脑袋开足了马力运作起来。

　　足足有一个小时，修养男才心满意足地挂了电话走出客厅，从那放松的神态看似是完成了一件心事。我窝在沙发里看着红光满脸的他，有点百思不得其解。

　　修养男在客厅晃了一下，似乎心情平复后，便走过来坐在我身边搂着我的肩膀，似乎有话要跟我说。既然他有开口的打算，那我也就不急着问，也许他想说的话与刚才的电话有关。

　　果然，他酝酿了半晌，开口说：“Phoenix又失恋了，我想把我同学介绍给她，刚才的电话就是我同学打来了解情况的。”

　　这是好事。但我心里却分不清到底是什么滋味，修养男这么关注一个女性，让我好不爽。

　　很违心地附和了几句。我想，忍忍吧，把她推销出去了，她就不会一天到晚有闲心出来作乱了。再说修养男所说的那个同学，我见过，对他相当有信心，此人是名符其实的帅哥，长得高大英俊，举手投足都自成风范，并且是细心体贴型，只要他一招手，那就绝对会有不少女人愿意到他的手上跳舞。这次Phoenix肯定是会掉下坑来，这次配对应该是十拿九稳了。

　　我总是一厢情愿地以为生活可以按照我们设定的线路走，没想它总是那么出人意外。今晚我有点烦躁，晚8点了，修养男还没回来，也没有打电话给我说要加班，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事情。

　　我整个心都像浮在半空中，找不到回归的路线。

　　草草洗涮完毕，便坐在被窝里绣十字绣，企图以静制动。那是我花了两块钱买来练手的东西，已经绣了快一个多星期，还没有把那只小碗的轮廓绣出来，确实有够悲催的。

　　当心情不好的时候，专注地做某件事情真的可以把不良的情绪压到一边去。我绣得很认真，每一针都严格按照要求，终于，那只小碗的轮廓被我绣出来了。我欣慰地拿着它细看，发现效果还不错。

　　喉咙很干，我正想下床去喝口水，却听到大门传来开门的声音，原来修养男回来了。那些被赶跑的不快，又像阴魂一样包围了我。

　　现在都快晚10点了，这么晚回来却不给我打个电话说一声，我完全高兴不起来，也就没有像往常那样吊在他脖子上，只是一脸平静的，站在房门口，以很淡定的眼神看他。

　　“对不起。”修养男看到我，呆了一下，然后抱歉地笑笑，“我和我同学吃了个晚饭。本来是要打电话告诉你晚些时候回来的，但手机没电了。”

　　我“哦”了一声。

　　修养男心不在焉地换鞋，然后进房间换了衣服，还自己倒了杯水喝，但喝的时候又不知怎的却停住了，目光空洞地看着某一处，忽然冒出一句：“我那个同学拒绝了Phoenix。”

　　啊？我也听呆了。心想，Phoenix你真的太不给力了，怎么老是让人退货？于是问：“怎么会这样的？你同学开始不是找你了解得清清楚楚的吗？”

　　“他说相处时没有感觉。”修养男有点无奈。

　　看着修养男那无精打采的样子，我心里的不快更多了，至于这样吗？你又不是她爸。我感到脑袋在隐隐作痛，当下也不理会修养男，自己喝完水就去睡了。

　　•••

　　哦，这是哪里？我发现自己没有身体，只余下意识在看着大地发生的一切。

　　那是傍晚时分，我和修养男及我们的古棉纯一家三口在一家二楼露天烤肉店用餐。古棉纯好像变成了两岁多的样子，她去了一旁的滑梯玩，我们两个人坐在桌子上等上肉。

　　修养男现在喜欢给认识的各式女人牵线。在等上菜的期间，他给一个女人拨去电话，内容说的是他认识的某男人，他想把这个男人介绍给电话中的女人。

　　他说得忘我，口水喷飞，偶尔神态暧昧。完全忘记了旁边还坐着他的妻子，一个对感情敏感的女人。

　　我有强烈的不快。我希望男人应该自觉地与所有不是自己妻子的女人保持一定的距离。

　　显然，修养男他没有这个自觉，他在发现我黑黑的脸色后，还是一如既往地和电话里的人调笑。也许是我的心理阴暗，只想到‘调笑’这样的词语。其实我也够有修养的了，没有出声去破坏他的好事。

　　终于，修养男满意地放下电话。

　　我才冷冷地说：“你至于这个样子吗？她没有你的介绍就嫁不出去了？”

　　修养男看了我一眼，我觉得这里面应该有不屑。他说：“都是认识的人，多个介绍多条路，你又何必这样不屈不挠？”

　　委屈万分！我的眼泪已不听话地在眼圈里打转。

　　可是修养男不看我的样子，只是悠闲地喝他的茶。这时烤肉已经上桌，我暂时把这种情绪放在一边，把古棉纯叫了回来。

　　当我们才吃了一半，他的手机蓦然响起，他连忙把手擦干净，利落地接听。原来是那个女人来报告她与那个介绍男的情况。

　　不知道电话中的她说了什么，然后修养男在轻声安慰她：“没关系，多看几个就会有合适的了，好男人哪里有那么容易遇到呢？”

　　隔了一会，他又轻笑起来：“我不算好男人啦。”

　　我面色很不好，神情堪称鬼魅。修养男的每一句回话都轻易地刺穿我那颗敏感的心。现在我才知道我的修养是假的，因为我重重地拍了桌子，把桌子上的碗碟茶杯震得哐哐直响，有不少客人转头看向我们这边。修养男则嫌恶地扫了我一眼，匆匆和电话中的女人结束了电话。

　　也许是因为我的表现落了他的面子，修养男的口气很恶劣，说：“我说你怎么回事？我只不过是接了个电话，你用得着一副怨妇的模样吗？”

　　古棉纯被他的恶劣态度吓倒，躲进了我的怀里，我好言哄她去一边滑滑梯去，不想她介入这场恶战。目送她离开，我的眼神转向修养男时，已经由爱怜转为愤怒。我说：“你们用得着这么粘乎吗？一顿饭没吃完便打了几个电话，纯洁的关系是这样的？你好像都不用顾及我的感受。”

　　“别人没有你这么无聊，小小的事情都能被你想出些子无虚有的事情。”修养男不耐烦地说，“她联络了那个男人，觉得不满意，回头给我说一声这很正常，我觉得你太多心了，这样不好。”

　　真是气结，是我多心了？连刚才那个，他为这个女人一共已经介绍五个男人了。他打电话介绍过去，然后这个女人再打电话给他回报进度，两个人把这个事情进行得如此不亦乐乎，这是正常的？就算是正常的，我也接受不了。

　　我的情绪一时没能克制住，愤怒地把内心的所有不满全倒了出来，我说得义愤填膺，他听得脸色阴沉。但无论我怎么责备，他都不回一个字。

　　修养男仿佛把我当空气一样，任凭我在那里说得声嘶力竭。他这种表现，使我气极，我霍地站起来，女儿也不管，转身就走。

　　我从来不曾这样意气用事，所以离开也只是稍稍离他远些，和他隔了20米，坐到了另一张桌子上。心想今晚就让他带着女儿吧，我什么也不想管了。

　　看着这个城市的夜色，喧闹繁华，灯光璀璨。可细心看，却能从这华丽的背后，品出一丝落寞来。也许这就是这座城市的无奈吧。仰望天空，灰蒙蒙的，城市的灯光已使夜晚不再纯粹，黑夜不再黑，并且今晚的夜风温凉如水。

　　孤单的我，愁苦无比，修养男没有过来哄我，哪怕是过来说一句“别闹了”，他什么都没有做。也许他带着女儿走了，我听不见背后的，关于他们的任何声音。

　　不知道坐了多久，我托着下巴，眼睛无聊地看着楼下的风景。其实楼下也没有什么风景，只不过是一条灰暗的小路，人影寥寥无几，路边灯光很弱，照不了多远。

　　可正是这微弱的灯光，使我看到了他，修养男，他正和一个女人并排走着，两人靠得很近，两人都穿着大方得体的长款大衣，显得很匹配。被暧昧不清的灯光一照，他们的身形显得更加细长，给人一种柔美的感觉。两人有说有笑，聊得很开心，两个身体似乎也在和谐的聊天中越靠越近。

　　我的心一紧，他怎么会有时间和另一个女人卿卿我我？我们的古棉纯呢？她离不开大人的。她是如此的胆小，如此的被需要，而他居然撇下她，和另一个女人浪漫地在夜色里漫步？

　　他们沿着小路一直走，直到走到尽头，在快要转弯的时候，我看到他们的手纠缠起来，似乎是推让式的握手，最后居然演变成十指紧扣！

　　最后一刻，那个女人转过头来，我终于看清楚了，她竟然是-----Phoenix！

　　那幅画面定格在我眼前，久久不散。我的心仿佛被人狠狠地剜了一刀，痛得难以呼吸，无形的血流了一地。